第五十九章 醉酒
自從蘭妃死了之後，蘭若殿成為了皇宮的禁地，除了太監定期打掃之外，這裏不允許任何人踏入，葉淺淺掙脫開軒轅傲羽的胳膊：“這次皇上想怎麽折磨我？”
“難道在你心裏，朕就是這樣一個人嗎？”軒轅傲羽被她激怒，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神色陰沉不定。
“那你是怎樣一個人？”葉淺淺話語中多了一份不屑，“你救我不過是為了折磨我，我不會感激你。”
“跟朕進來！”軒轅傲羽命令道，看著熟悉的宮殿，他的心似乎在流血，他辜負了蘭妃，又何嚐沒有辜負葉淺淺，蘭妃已成為過去，他不希望葉淺淺日後也落得這樣的下場。
葉淺淺思索了一會跟進去，裏麵充滿蘭花的香氣，蘭妃死了之後，軒轅傲羽第一次來到這裏，熟悉的氣息就好像蘭妃還在世一樣。
“蘭兒！”軒轅傲羽忍不住喚出這兩個字。
話語中充滿難以遏製的深情，聽的葉淺淺心中多了一份心動。
軒轅傲羽手觸碰了一下蠟燭，讓其燈火更旺盛了一些，葉淺淺看著這一幕，搖曳的蠟燭讓她的神色有些迷戀，想起曾經喜歡的一句詩：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無論什麽樣的出身，什麽樣的境遇，有哪位女子不希望有朝一日，得遇良人，共剪西窗之燭，卻話夜雨之時。
隻是她的良人注定不是軒轅傲羽。
軒轅傲羽將葉淺淺拉到身邊，葉淺淺剛想拒絕，隻聽他柔聲道：“陪朕喝一杯如何？”
眼神空洞，喃喃自語，讓人不忍拒絕。
軒轅傲羽手撫摸上她輕柔的發絲，如同最初相遇的那樣，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
“我知道之前讓你受了很多委屈，從今晚後，這一切都不會再發生了。”軒轅傲羽這次破天荒地沒有用“朕”，讓葉淺淺一時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麽鬼主意。
亦或者這話是對之前的蘭妃說的，她恰好隻是一個傾聽者。
葉淺淺心中頓時一陣苦澀，抬眼，皆是風華，“軒轅傲羽，我們那邊走走吧。”
軒轅傲羽微微點頭。
葉淺淺與軒轅傲羽在一方石桌上坐定，桌上擺著的，是世間少有的瓊漿玉露，以及繽紛多彩的花樣糕點。
兩人都沒有說話，這樣獨飲獨酌了一會兒。葉淺淺感覺腦袋昏昏的。
明月高懸，青灰色的暮色，點綴著幾顆星辰，明明昭昭，流雲遮了一次又一次，映著她的臉，也是一陣白一陣青的。
許是喝了幾盞酒，清淡如水的眸子裏，也微微激上了一抹淡紅，就像初晨的蜜桃……就像……含著一腔淚水，卻又羞於月色的窺探，生生忍住了，所以，即使是喝著酒，都解不了她的憂愁。
想起之前自己被軒轅傲羽丟在冷宮折磨，想到這具身體的正主當年是那樣愛眼前的這個男人，想起他曾經的甜言蜜語，和他轉瞬之間的冷漠。
葉淺淺朝軒轅傲羽溫柔地一笑，遞給他一隻杯子，“傲羽，來，我敬你一杯。”
軒轅傲羽笑著接過，一飲而盡，看著眼前比白蓮還要清雅的女子，有些分不清虛實，就在前些日子，他的這位皇後，忽然一改之前的性情，對他百般依賴，十足地溫柔，情況說不出的詭異……
他明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但就是忍不住要往下跳，或者換句話來說，葉淺淺這點小心思，又豈會逃得過他的眼睛呢？既然她喜歡玩，那他就陪她好好地玩下去，為什麽？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這個把什麽心事都擺在臉上的小女孩玩不過他……而他，當然也是喜歡她的，所以，就不妨陪她做做戲。
可是，今晚的葉淺淺真的有些不同……軒轅傲羽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孩，今晚，葉淺淺沒有叫他皇上，一句軒轅傲羽卻也是叫的十分自然，她也沒有自稱臣妾，兩人的對話，就像是一般的朋友一樣，簡單，親昵。軒轅傲羽亮了亮杯底，又斟了一杯，遞給淺淺。
葉淺淺隻是看了一眼，緩緩接過，緩緩喝下，表情如常，但是軒轅傲羽看得出來，她不開心：“淺淺，你不喜歡嗎？”
葉淺淺看著繁華輝煌的宮廷，搖了搖頭，她生來不喜歡熱烈紛繁的地方，又怎麽會喜歡呢？
“不，我很喜歡這裏。”話語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隻是被軒轅傲羽的深情所打動，並非對他動情。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卻在看到軒轅傲羽落寞神色時候，心還是忍不住狠狠疼了一下，她知道這些話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軒轅傲羽又倒了一杯酒，垂下的睫毛，在月下泛著奶白色的光澤，“可是，你為什麽兩眼潰散，盯著明月黯自發呆呢？”
葉淺淺看著渾圓的月亮，想起張若虛的那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是啊，千年如朝夕，對於月亮來說，也是轉瞬，這千年前的月亮，看起來當真和21世紀無異，張若虛真是先知，淺淺沒有回答軒轅傲羽的話，而是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哎，軒轅傲羽，你說，月亮是長什麽樣子的呢？
軒轅傲羽被她這個問題逗笑，想來又是小姑娘憧憬嫦娥後羿的故事了，於是笑笑說，“住著癡情的吳剛。”
淺淺一愣，本來她是想告訴軒轅傲羽，月亮上什麽也沒有，既沒有美麗的桂樹，也沒有可愛的玉兔，更沒有仙子嫦娥，而是一大片坑坑窪窪的地麵，沒想到軒轅傲羽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那個傻不拉幾的吳剛！頓了頓，“原來你也喜歡吳剛。”
兩人相視而笑，仿佛是總管找到了一點共同點，對飲一杯。
也許是兩人的玩笑，也許是柔和的月色，也許是淺淺今天喝多了，總之兩人今天破天荒地聊得很開，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生澀拘謹，葉淺淺忍不住將身子往前湊了湊，低笑著問，“哎，軒轅傲羽，問你個問題！”
“什麽問題？”軒轅傲羽淡笑道。
葉淺淺清了清嗓子，笑得就像一個孩子，“嗯，皇帝軒轅傲羽，請問，當你落地的一瞬間，知道自己是位極人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皇子的時候，你是什麽樣的想法呢？”
軒轅傲羽好笑地看著他，想了想，“嗯，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有想過。”對於軒轅傲羽來說，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有什麽值得費神思考的。
葉淺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其實啊，你應該心存感激的，你想啊，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孩子生在鳥不生蛋的地方，過著乞丐般的生活，而你，一出生就是什麽傳說中的龍子啊，最尊貴的人上人啊，其實這都是不公平的！”
“哦？為什麽呢？”眼前的女子分明有些醉意了，但軒轅傲羽還是忍不住去聽她講這些醉話，一來，他真的喜歡聽她膩膩的聲音，像蜜糖一般，二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葉淺淺對自己如此親密了，這樣的動作讓他懷念及其留戀。。
葉淺淺一手搖搖晃晃地拿著酒杯，一手指著眼前的皇帝軒轅傲羽，“其實啊，每個人的靈魂都是一樣的！上帝在造人的時候，用的都是一個模子，女媧在捏人的時候，也都是用的同一種泥巴！哈哈！”
“哈哈。”軒轅傲羽輕輕笑了，“女媧倒是聽過，上帝又是什麽，還有，這些事誰跟你說的啊？你這個小腦瓜裏啊，究竟裝的都是些什麽？”不禁敲了敲淺淺的頭。
淺淺忽然抬頭，眼睛睜得大大的，“軒轅傲羽！你有沒有想過做天下的霸主！統一這片大陸的版塊！”
軒轅傲羽之前輕鬆愉快的表情忽然瞬間凝固在了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
甚至……還有一絲可怕的殺氣，雖然說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還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當麵這樣問他的，要知道，宮中處處都有各路人馬的眼線，這萬一要是他說的話傳到任何一個人的耳中，對他來說，都是殺身之禍，他差一點，真的隻是差一點，就拂袖而去了。
但是……又看了看眼前醉醺醺的人，還有她咬著下嘴唇，眯著眼睛看著他的樣子，軒轅傲羽凝重的表情漸漸鬆了下來，緩緩道，“你想我當天下的霸主嗎？”他還是沒有用“朕”。
哪知葉淺淺傻傻地笑笑，說了一句，“關我屁事！”
軒轅傲羽的臉瞬間變成了死灰一般的顏色……
淺淺說完這句話，又重新抬起頭來，看著軒轅傲羽，有些認真地，朦朧的睡眼中滿是肯定，“不過，你配得上這個位子。”說完，頭重重地往大理石桌麵上栽去。
在落下的最後一秒，軒轅傲羽伸出一隻手，輕輕抵在了她的額頭上，避免了她與石頭的親密接觸，軒轅傲羽的嘴角，漸漸地，露出了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微笑……
天下霸主，這麽多年他勵精圖治，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稱霸天下，讓曾經嬉笑夠自己的人全部臣服在自己腳下。
隻是，你真的會支持我嗎？
他的手撫摸過葉淺淺的臉頰神色越發深邃起來，心中卻清楚的知道他們二人不過是咫尺天涯，即便葉淺淺能夠放下滅國之仇，卻未必能夠真正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