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雨還在一直下著,廊外的竹被風吹的四下亂舞,醉月背著身子,青衣在風下翩飛,耳旁依舊有著女人的爭執聲,自爺爺死後,這已經是第多少次的爭吵了,她沒有算過,但在她的記憶中,仿佛一回到府中,便可聽到、看到爭執,吵、吵、吵,到底是為了些什麽呀?


  陸少天對於自己的母親長久以來的性子早就習慣了,屋裏的人要吵便由著他們去吧,他從大廳裏退了出來,安靜的站在醉月的身邊。


  醉月抬眼,朝陸少天微微一笑,“怎麽出來了,不去幫著你娘麽?”醉月對於南宮彩為了自己出手打王惜明還是有些歉意的。


  陸少天歎了口氣,“姐、撇去她是我娘的事實,我覺的姨娘做的並沒有錯。”


  醉月詫異,鳳眼中滿是疑惑,許久才開口道:“少天,她是你娘,或許、她、做過什麽不好的事,這也改變不了她是你娘的事實。”


  “可……”陸少天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醉月去打斷了他的話,“好了、既然覺得大廳悶了,你便回房休息去吧。”


  陸少天看著目光無神的醉月隻能歎氣,這還是從前陪她嬉笑打鬧的醉月麽,這還是那個霸道、無賴、蠻橫的醉月麽,為什麽現在的醉月這般的冷漠、或許像是失了本我一般。


  陸少天低垂著眼,最終選擇了離開。


  “少天,你今年有十五了吧?”醉月忽然沉聲問道,陸少天轉身,“是啊、比你小一天而已。”


  “唔、可有心儀的姑娘?”醉月的問話毫無預兆,陸少天的眼皮一跳,深看了一眼醉月,頭再次低下,而這一舉動卻讓醉月以為陸少天是不好意思了,她嗤笑道:“那就是沒有嘍,嗯、我覺的陳府的二小姐不錯,你……”


  “我不需要,管好你自己就好,不要幹涉我的事。”陸少天忽然變了臉,語氣陰沉的可怕,一時、醉月的笑凝結在了臉上,隨後、不語:是啊、自己的婚事糟透了,又有什麽資格去操心旁人的事呢?

  陸少天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生氣,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對著醉月大聲的吼吧。


  “對不起。”醉月低聲道,狹長的鳳眼裏有著少見的驚慌失措。


  “應該是我說吧。”陸少天看到醉月強扯出的微笑,一種心疼彌漫上心尖。


  長久的沉默,直至一聲驚叫聲,使得廊外安靜的氣氛充斥著淒厲。


  醉月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往大廳跑去,入眼,便是唐詩滿頭是血的躺在桌下,自己的娘親緊張的環著唐詩。


  醉月快步走向唐詩,替唐詩止住了頭上不斷湧出的血,一麵吼道:“人都死了麽,叫大夫啊。”


  聽到醉月的命令,所有人才反映了過來,卻又亂作一團,七手八腳的將唐詩抬回房間去。


  原本吵鬧的大廳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南宮彩擔心唐詩跟著丫鬟去了,唐老太太與王惜明如入定一般,毫無聲息。


  “少天、回去。”醉月冷冷的開口,陸少天看了眼醉月默默將大廳的門闔上,搖頭離去,這樣陰沉著臉的她很可怕同時又令人心疼。


  醉月坐上主位,鳳眼中透出淩厲,“怎麽回事?”


  無人回答,死、一般的寂靜。


  “啪。”醉月直接將手裏的杯盞砸了,杯盞恰到好處的在王惜明與唐老太太的腳邊裂開,王惜明的眼皮跳了幾跳。


  “說、怎麽回事,誰做的?”醉月將聲音提到最高,隱隱有著壓迫的意味,這個家是該好好的整一整了。


  唐老太太立刻將粗短的手指指向王惜明,“是她、她想要動手打我,詩兒為了幫我,被她一下子推倒了。”


  王惜明冷哼一聲,沒有多做辯駁,祖孫兩個自己犯賤湊上來的怨誰?!

  “唐老夫人,麻煩你也出去吧。”醉月淡漠,待唐老太太離開大廳後,醉月壓低著嗓子問道:“王惜明、你到底想做什麽?”


  王惜明冷笑,“我想要什麽你不是最清楚不過的麽?”她要的是權、金錢、整個陸家。


  “知道麽?”陸醉月聲音充滿魅惑,“我已經不想容你了。”醉月、累了,心、也硬了、不想在對陸家所存在的隱患而多加隱忍了。


  王惜明第一次見到這般邪氣與無情的醉月,一時間有些慌了神,“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罷,醉月推開門,快步走了出去,門大開,風吹進,亂了王惜明的發,最後一次機會?!嗬笑話、她王惜明從不要她這個乳臭未幹的丫頭給的機會。


  陸家、她勢在必得,陸醉月再聰明、又算的了什麽?

  回到自己的房間,醉月覺得無比的沉悶,看著緊閉的窗子,醉月一笑:想必娘又來她房間了,自己沒有關窗子的習慣,而自己的娘親偏偏就喜歡為自己關窗。


  醉月房間的窗子很特別,雨簾很長,即使是下雨天打開窗子,雨點也不會打進來,這是她自己所要求的,她總覺得自己的生活太沉悶了,不想自己寢居休息的地方也是死氣沉沉的。


  她緩步走向窗子,打開窗的那一瞬間,她愣住了,為什麽是他?

  窗外的雨沒有停的意思,那個人一襲白衣在雨裏一動不動,隻是那雙桃花眼被雨水打濕,微微帶著點血色,頭發、衣服濕透了,無論多大的風都已經無法吹起他的衣、他的發,再也沒了以往飄逸神朗的感覺。


  醉月低垂眼眸,唇角微動,鳳眼有些幹澀:連夜從天瑞趕到這來的麽,想來解釋麽,何必要這樣呢,尹霽啊尹霽,這樣隻會讓我覺得欠你太多……


  醉月咽了咽幹澀的喉口,轉身不再去看尹霽,靜靜的坐在椅上,開始整理繁多的賬本,西街的胭脂鋪,這年的盈利不好、東街的米鋪需要再添人手……


  “別鬧。”醉月輕歎,拍開尹霽撫上她臉的手,尹霽你什麽時候也學會從窗子進來了?

  “生氣了。”他的聲音一貫的清冷,但卻好聽,可是無情。


  “衣服濕了。”醉月的頭依舊埋在賬簿中,“那次受傷、穿著你的衣服回來,那衣服還在衣櫃裏,你換上吧。”


  尹霽的唇微微翹起,桃花眼裏溢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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