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夠累

  自知道陸醉月是個女子後,藍夕顏來找她的次數便更勤了,來一次便送一次衣物、胭脂、珠釵,力求將陸醉月打扮的禍國殃民。


  可惜,陸醉月依然不為所動,雖然恢複了女兒身,但還是如以往的風格一般簡單素淨,隻是由原本的男子發髻變成了隨意用玉簪綰起的雲鬢,一襲青色書生裝變成了青色素布裙,讓藍夕顏鬱悶不已。


  不說為醉月打扮再說她老是捧著醉月那張嫩臉,一邊讚賞一麵歎息,讚賞著她的皮膚怎麽如此之嫩白呢,歎息著自己怎麽就沒有這般嫩白的肌膚呢?!

  還有她那深情凝視醉月的目光實在是令醉月忍無可忍了,一把拍開藍夕顏正向她臉襲來的魔爪,冷不防的問道:“煙花閣最近如何?”


  “啊?!沉迷於陸嘴月那張嫩臉中無法自拔的藍夕顏猛然回神,一臉迷茫的看著醉月:真是的,變回女人後還是和以前一個德行,依舊沒一點情趣,照樣三句話不離賬本、盈利、虧損……


  而且自家主去世以後,她的整個性格也變了,沒了以往的厚顏無恥,取而代之的是穩重冷靜,但這份穩重與她的年齡也愈加的不符了。


  陸醉月看藍夕顏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微微皺眉,闔上手中的賬簿,“啊什麽啊?!問你煙花閣最近如何呢,還有為什麽你賬簿還沒有交給我?”


  近幾日,陸醉月將陸家經營的所有產業的賬簿連夜看完,又重新擬定了目標,對各個產業又做了調整,再加上有不少的商家要鬧著離開與陸府終止合作,這些事也讓她費了不少心思,才最終留住了那些人。


  多日的繁重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隻是眉宇間依舊有著那份自始自終的堅毅,讓她顯得並不是那麽脆弱。


  是啊,遠離有爺爺撐著整個陸家,她可以厚著臉與那些商場老手肆無忌憚的周旋著,可爺爺去世之後,陸家所有的擔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現在她要靠的是自身的穩重與氣勢去與那些商場老手去競爭,做到與他們平起平坐,甚至要在氣勢上狠狠的壓過他們,才能保證陸家作為商界龍頭的地位。


  而不再像以往有著爺爺的庇護,靠著自己的小聰明,小無恥,後臉皮就可以解決所有的難題,她需要的是成熟穩重和一個家主該有的氣勢。


  真是可笑呢,沒有恢複身份前她不能做真我,需要表現的無賴,現在恢複身份了她還是不能做真我,需要表現的穩重大氣,那麽她的真我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果真如尹霽所說其實她骨子裏就是個清冷的人,無所求無所欲,對什都不在乎,不在乎自己,不在乎悲歡,不在乎得失,連自己為什麽而活,為什麽而也不清楚,就這麽在什麽都不明白,看不透的情況下一頭紮了進去,再難回頭,於是隻能偽裝自己,果然、她的人生真當是冷清的很啊。


  想到尹霽,醉月的表情有些無奈,爺爺說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是對我好的果然不假,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現在的她該知道什麽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重要的是她現在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麵對尹霽呢,還是裝作不知道麽?


  “醉月?!”看到醉月失神,藍夕顏小聲的喚道並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醉月這才回神,朝藍夕顏淡笑:“藍閣主似乎最近輕閑的很呀,那麽可以把煙花閣的賬簿先交給我審閱麽?”


  “額。這個……”藍夕顏沉默,最近先顧著和龍景陽甜蜜蜜的聯絡感情去了,後又顧著時不時的來陸家串門欣賞醉月的貌美了,哪還有時間去整理那倒胃口的賬簿,這下可完了,這丫頭對於生意上的事可是錙銖必計,執著到不能在執著的地步,要事她知道自己什麽也沒做,非氣瘋了不可。


  醉月眯起鳳眼,似笑非笑的看著滿臉躊躇的藍夕顏,最後用平緩的語調說出了令藍夕顏吐血的話:限你明日一早就把賬簿交給我,否則別說不讓你來我府中串門,就連你的小桃花我也給你掐死在搖籃裏,至於接下來要如何做,你好自為之吧。


  藍夕顏咬牙,盯著陸醉月的臉看了半晌,才真正的理解了什麽叫做禍國央民,禍害遺千年,那萬丈深淵怎麽就沒把她摔死呢。


  她忍著拍桌子踹椅子的衝動,壓住了在喉口的那一聲氣拔山河的一句“你夠狠”,滿臉堆笑的衝著陸醉月拋媚眼,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咱爺呢,自己未來多姿多采,金銀珠寶的生活還得抱著這位大爺的小腿過活呀,這可是一棵正在茁壯成長的搖錢樹啊……


  “你夠了啊!”醉月看著藍夕顏那快要抽搐的眼角,一聲吼震住了藍夕顏,絕情道:“沒的商量,明日一早,賬簿到人到,賬簿不到,你也就可以不用來了,直接找你的小桃花包養你吧。”


  藍夕顏現在真的是恨不能撕爛醉月的那嘴,真她妹的毒,受不了了……


  可正要將已經醞釀好的滿腔情緒爆發一下的時候,偏偏醉月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了句:阿酒在南宮府可好?讓她已經到達頂峰的氣焰又給退了回去,悶聲回道“放心吧,你舅舅他們一家子可寵著她呢,比起對你當年的好,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有你外婆就差沒把心掏給那個小祖宗了,就前天那小祖宗吧西街王員外家的孫子欺負了,好家夥她還到有理了,最後啊,人找上門去了,你舅舅他們非但不讓那小祖宗道歉,反到數落起王員外的一家……”


  “阿酒被欺負了?!”醉月直接打斷藍夕顏的話,語氣裏滿是緊張,阿酒是個惹人憐的孩子,從小就無父無母,這也就是她為什麽要將阿酒送到南宮府讓舅舅一家照顧的原因。


  “沒什麽啦,小孩子吵嘴正常。”藍夕顏有些驚訝於醉月的反應,這個孩子對她來說這麽重要麽?

  醉月泯唇,“為什麽會吵起來。”


  “聽說,你舅舅帶阿酒去書院了,王員外的孫子說阿酒是……”藍夕顏沒有繼續說下去。


  “是跛子麽?”醉月挑眉,繼而冷漠道:“取消我府與王家的生意往來,還有那書院是叫翰林書院吧,我記得那是陸家出資建的,從今天起,他的孫子就不必去了……”


  醉月眼神淩厲,別有一番氣勢。藍夕顏一震:取消合作,王府近年來一直依賴著陸府才有了今天,現在她不想給王家機會了,那麽王家必然撐不了多久,為了一個孩子竟讓一個家族衰落,醉月何時變的這般令人懼怕了。


  “怎麽,突然發現不認識我了?”醉月輕哂,“每個人都有底線,很不幸,他惹到我的底線了,讓那孩子受到傷害的人,我絕不會就這麽輕易的算了。”


  “為什麽?”藍夕顏真的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醉月淡道:“因為她很像小時候的我,我不能有的,我要讓她有、這算是對小時候自己的彌補吧……”


  藍夕顏看著神色落拓的醉月歎了口氣,“你很累吧?”


  “我是還不夠累,沒有累到一闔眼就能睡著什麽都不去想的地步。”醉月抬頭,朝藍夕顏璀璨一笑,慵懶開口道:“陪我去城西吧,處理完這件事,我就去天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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