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能成
黑馬白衣,男子的衣袍在空中飛舞,神色冰冷一片,哈?!‘往桃花深處去了’天知道桃花深處是萬丈懸崖啊,西風謹啊,西風謹你未免也太好騙了吧,或是你對四弟太有信心?!
尹霽咬牙,揚手一鞭狠狠地抽在馬背上,馬再次縱蹄飛奔,陸宇、不要令我失望,你不是說過要保護陸家麽,你不是說隻要有你在我就休想傷害陸家一分麽,如果、如果你敢就這麽輕易的消失,我就把你一心維護的陸府毀滅,所以、不要有事……
離桃花林越來越近了,可是現在的桃花林卻是一片寧靜,誰又會想到這裏曾有一場廝殺呢?
尹霽看著安靜的不像話的桃花林以及隨風擴散開來的血腥味,心中的不詳之感愈加的濃烈。
“血。”尹霽低聲呢喃,順著血跡,果然血跡的盡頭是懸崖,而就在離懸崖邊緣不遠處的地方正有一枝素淨古樸的碧玉發簪安靜的躺著,似乎在訴說著曾經在這發生了什麽。
尹霽慢慢靠近那簪子,下馬,撿起它,注視良久,將簪子小心收入懷中,忽然就放聲大笑,可笑著笑著卻有冰涼的液體劃出眼眶,“哈哈,陸宇、陸宇,你給老子出來……你不是說好要看著我如何報複陸家的麽,你再不出現我就血洗陸府,讓你作鬼都不安心……”
可惜沒有人回應尹霽,他走近懸崖,看著那深淵出了神,當年娘就是受到屈辱悲憤跳崖而死的,而罪魁禍首就是陸家,嗬,這是不是報應呢,陸家唯一的繼承人今日居然也……
他的嘴角挑開了一抹弧度,他應該開心的,他應該慶賀的,可是淚為什麽會不受控製的落下,為什麽會、心痛,為什麽會希望那個女人會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他的麵前,哪怕、恨他也好……
他為什麽會這麽想?尹霽這樣問自己,最終他確定了長久以來自己最不敢麵對的事實,自己對陸宇的感情一直都不是恨,是舍不得,一但她失去,他所做的便全部沒有意義。
舍不得、舍不得她離開,舍不得她受傷,舍不得她她獨自一人,舍不得她太過堅強,舍不得她被人欺負,舍不得她失望,這麽多的舍不得在一起是愛麽,尹霽你終於肯承認了麽?
尹霽頹然半跪在懸崖邊,“哈哈,真好笑,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麽……”
尹霽大笑,那桃花眼裏閃爍著與這笑意不符的悲傷。
“不想笑就不要笑,真讓人討厭。”她揚眉,一臉的厭惡。
“想說什麽你就說啊,你不說旁人怎麽會知道?”她眯起鳳眼,語氣焦急。
“想罵就罵啊!”她的聲音清朗但無比憤慨。
“恨一個人是無能的表現。”她冷靜。
“恨就是恨,你說啊!”她不耐。
“作你自己。”她說的認真。
“尹霽,這一生我最不想與你為敵。”她垂下眼眸,聲音黯淡。
“那就讓我看懂你啊,什麽都不說!”她……
……
忽而,他的耳邊有陸宇或歡欣或落寞或氣憤的聲音,讓尹霽不可遏製的想起了那晚的每一個細節,他記得她穿著紅舞衣,笑的妖嬈嫵媚,額上的鳳凰隱隱欲飛,他記得她氣急時拳頭搭打在他身上的力度,他記得她說不需自己負責時的冷漠……
【不想笑就不要笑麽】尹霽咽了咽幹澀的喉頭,眼眶微微有些發漲,臉上的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傷心是淚。
【想罵就罵麽】起身,他吼:陸宇,你個膽小鬼,這樣就解脫了麽,你以為可以逃避麽、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會恨你了麽,你給老子出來,我不信你就這麽死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偏不信……”
可是吼到最後,叫到最後卻變成了呢喃低語:“可是,我舍不得你啊,舍不得、恨不能,隻要、你出現,我們之前的仇恨就一筆勾銷怎麽樣,你說好不好……”
依舊無人回應,他再次頹廢的坐下,漠然、平淡,不語,累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討厭這樣的自己,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他尹霽不該有這樣的反應……
日落,這個下午,陽光和悲哀一起從天而降,尹霽坐在斷崖邊,如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不言不語,目光清明冷漠,他開始明白變化與消失是任何人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是無可奈何,是無能為力……
直到赫連弈急急趕來,他起身朝赫連弈淡漠道:“她、從這裏、跳下去。”語氣裏沒有任何波瀾,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他可以獨自一人傷心、落寞、不甘、咒罵,但他的孤傲絕不允許他在別人麵前有半點的懦弱、歡喜、悲哀……
赫連奕聽到尹霽的話時,忽然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許久一滴淚從他的臉頰悄然滑落,尹霽微微動了動唇,但始終沒說什麽,陸宇你沒想到會有人為你流淚吧,你還真是厲害呢,嗬,你若真的厲害就立刻出現啊……
“她、永遠都不會出現了麽?”赫連弈低聲道,他體內的鮮血開始沸騰,雖然臉上沒有絲毫的顯露,一股熱氣,一腔仇恨從胸口湧起,無可抑製的怒氣,他捏緊雙拳,咬牙,一字一句道:“醉月,即使血染皇城我也一定會找出凶手替你報仇!”
尹霽眯起那雙洞悉萬物的桃花眼,毫無感情可言道:“在沒有、見到她的屍體之前,她就還活著,我從不認為她這麽容易就死了。”
赫連弈一怔,許久開口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她是個女人的?”目光裏冰冷一片。
“很早、很早。”尹霽的聲音很輕但很有力度,他不是在對赫連弈說,而是在對自己說,提醒著自己,原來陸宇已經在他心裏、記憶裏存在很久很久了,久到他習以為常,久到她一旦失去,他就會舍不得……
“呼。”赫連弈一拳直接揮向尹霽,他憤怒的質問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有絲血跡從尹霽的嘴角滲出,尹霽舔了舔帶血的唇,冷漠笑道:“告訴你,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麽,你真的可以保護她麽?”
赫連弈整個身子一鬆,是啊,什麽江山為聘,什麽我若為王、你必為後,這些有什麽意思呢,他不還是保護不了她麽?他頹然坐下……
“原本以為,你可以,所以、我放手,可是我錯了……”空氣再次凝結,兩人沉默許久之後,隻聽尹霽悠悠道:“既然保護不了她,就由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