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人心萬變
白晃晃的銀子堆了滿桌,晃了大皇子的眼,大皇子一臉震驚,上下打量看著尹霽許久才感慨道:“好你個道貌岸然的尹霽,原以為你隻是個文弱書生,可沒想到你竟是個賭棍,出乎意料哇!”
言罷大皇子十分友好的朝尹霽胸口飛去一拳,尹霽捂著胸口幹咳幾聲,後又一臉受傷的理了理衣服,無論何時、何地保持形象依舊很重要!
陸宇一臉趣味盎然的聽著大皇子編排尹霽,後又認真嚴肅的補充道:“大皇子糾正你一個詞法錯誤,‘道貌岸然’是不對的,因為這詞已不足形容他的人性,他的人性真象,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衣——冠--禽--獸!”
“嗤”尹霽瞧著陸宇時而認真時而咬牙切齒的模樣,忍俊不驚,左手打開折扇,在空中一上一下的輕舞著,仿佛是他在提醒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
大皇子拍著尹霽的肩,用眼神與尹霽交流,其眼裏最深層的表達意思為:你小子,倒底對陸宇這個小東西做什麽慘無人道的事了,他這般怨恨你?
尹霽聳肩:他可什麽也沒做!
大皇子又將目光投向了陸宇,直接就開口問她輸了多少?!
陸宇鬱悶:合著她從頭到腳看起來就像是個賭場失意的主麽?
於是,她驕傲而又自信的揚了揚手中的銀票,以證明自己可是個賭中高手,“看好了這可是二千五百兩!”
大皇子挑眉,“你還是沒尹霽利害啊!”
陸宇也不爭辯,奇跡般地又從身後拿出一把劍來,在大皇子與尹霽麵前晃了又晃,挑釁道:“如果再加上這個呢?”
大皇子有些不可思議的盯著她看了半晌,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他道:“原來你才是最道貌岸然的啊!”
“呃!”陸宇的思維因大皇子的一句話而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後又緊跟著反駁道:“深藏不露!我這叫深藏不露,好伐?!”她極力的解釋。
“不還是道貌岸然?!”尹霽冷不丁又來了一句,陸宇第一次發現尹霽除了是隻騷狐狸之外,還是一隻毒舌的烏鴉,一開口準沒好話,他丫的就是個禽獸!
陸宇不打算再糾結於‘道貌岸然’這詞上,換了個話題,好奇道:“大皇子,把你的秘密說來聽聽唄!”
原本笑的春光燦爛的大皇子,聽了這話臉色就陰沉了下去,悶聲道:“你真要知道?”
陸宇看著眼前不笑的大皇子,突然感到了陌生,她想,她是不是把人都想簡單了,或是再簡單的人也有讓人捉摸不透的一麵?
她正欲開口,卻被大皇子府中匆匆趕來的待衛打斷了,侍衛一臉惶恐,見到角落處的大皇子時才鬆了一口氣,如同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大皇子,快走提督大人正生氣呢,要你立馬回去,有要事相商!”
大皇子一怔,臉色也愈加的陰鬱,看向一旁的陸宇,陸宇點頭,與尹霽一齊將他送出了賭坊。
賭坊外的雪依舊下著,尹霽看著大皇子踏雪而去的背影,有意無意道:“秦廉這個老東西終於耐不住了!”
陸宇一曬,“哼,他現在再做什麽也晚了,七皇子與龍月公主的親是結定了!”
尹霽看向她,慢條斯理道:“怕是沒那麽容易呢!”
陸宇有些不解,但她沒有繼續深究下去,這畢竟不是她自己的事,管這麽多做什麽?
隻見她單手插腰,一臉的銳氣,問道:“快說,你埋得最深的秘密是什麽?”
尹霽看著陸宇一臉急切的表情,忽而呢喃道:“為什麽要知道對方的秘密呢?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是一個人的心底!”
陸宇聽著他的這句話若有所思,正在思怵間,尹霽修長的手指,溫柔的為她拂去發絲以及肩上的雪花道:“還下著雪,早些回去吧,莫要著涼了!”
陸宇覺得心底有股曖意在慢慢滋生,有些疑惑道:“你為什麽要幫我瞞著身份?你為什麽要關心我?你為什麽對我好?你……恨我不是嗎?”
尹霽看著鼻頭有些發紅的陸宇,心底驀明有個地方軟了下來,再看著陸宇滿是戒備的雙眼時,忽而有些不快,他道:“恨是恨;好歸好;我對你好,你安然接受便是,羅嗦什麽?”
陸宇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不容拒絕的霸道,似乎還帶著一種孩子氣的委屈,陸宇抬眼注視著尹霽,一字一頓地問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尹霽懶散地翻動了幾下雙眼,似有些倦意,“隨你!”他的聲音似也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疲倦,從他的聲音裏,她沒能所出任何感情,陸宇覺得自己再次迷惘了,他的臉會一直保持微笑,可他說的每句話都毫無感情可言,似乎隻是在陳述一件不容懷疑的真理一般,絲毫不給人以反轉的餘地,這樣的他,倒底怎樣才是真實的呢?
每次她總以為快要走進他的世界時,他又再次絕決而又不著痕跡的走遠了,你永遠也不可能觸及到他心府最深處——世界上最陰暗的地方!
尹霽深看了一眼陸宇,轉身離開,一襲寶藍色的長衫與靜謐的雪天相互輝映,又相互融合,他越走越遠,雪愈下愈大,於是腳步便越陷越深,一步一步在雪中蹣跚……
陸宇原想叫住尹霽的,可是思前想後很多遍,還是未叫住他,似乎問他要那藥方不妥呢?
嗯!十分的不妥,那該死的尹霽一定會眯起雙眼,懶散的皺眉調笑道:你一個男人要這做什麽?莫不是……又或者;他會更過分,先上下打量你一番,後輕搖折扇不冷不淡的說:陸姑娘一個清白的女子,要這做甚?真當是令人遐想啊……
陸宇越思量越覺得不能說,於是她決定打道回府好好休息一下,至於那個陸少天麽?!她是不想再管了,因為那塊玉佩,也因為他的無知以及他母親的放肆!
轉身間,她瞥到了巷角邊的龍景月,她一身紅色裘衣在遍地白雪覆蓋的雪地裏顯得孤傲與張揚,可顯然,現在她的姿式與行為並不高傲,到像是一隻去了利爪的野貓楚楚可憐。
她正雙手環膝,蹲在雪地裏,頭深深的埋在雙臂中,陸宇吃驚,倒底是誰能讓這習蠻公主這般傷心?
她慢步踱到龍景月跟前,龍景月聽到有人靠近的腳步聲,驚恐的抬起頭,神情淒迷,雙頰上還殘留著琥珀般透明晶瑩的淚珠,她一看來人是陸宇立刻擦幹淚痕,滿眼敵意注祝著陸宇的一舉一動!
陸宇繼而也蹲下,將下巴支在手臂上好奇的歪頭問道:“你……怎麽了?”
龍景月看著陸宇清澈空明的眼睛稍稍淡去了些許敵意,但仍語氣不善道:“用不著你管!”說罷起身,可在起身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一絲炫暈,險些摔倒,幸虧陸宇在旁,及時扶住了她,她推開陸宇厭惡道:“別拿你的髒手碰我!”
說完這話她就快步離開了陸宇的視線,她那大步邁動的雙腿以及那雙精致的紅色小蠻靴,刺痛了陸宇迷離的雙眼,陸宇複又慢慢蹲了下去,用修長的手指在蓬鬆平整的雪麵上,戳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孔,並小聲呢喃道:“討厭、我也想像龍景月那樣任性呢;討厭、我也想像她一樣愛憎分明呢;討厭、我想像她一樣自由快樂呢;討厭、我也想像她那樣自然的穿上一抹紅裝呢;討厭、我還想……可是不能呢!”
於是,雪地上每伴隨著陸宇一聲討厭,就多出一個又小又深的小洞,她的手指已經被冰雪凍的通紅,可她似乎感覺不到一絲寒冷,依舊賣力的在雪麵上“造孔”
“你討厭什麽?”比冰雪更冷的聲音,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本專注於戳孔的陸宇嚇了一跳,一個機靈,身子就往後仰,跌坐在了雪地裏。
她朝後望去,正看到一張千年冰封的俊臉,正是七皇子赫連奕,陸宇手拍著胸口不滿道:“嚇死我了,你走路怎麽沒聲音?”
說罷,她想要站起,可雙腿卻有一股刺麻感,自腳心湧上小腿,愣是沒站起來,赫連奕見她還不起身有些疑惑:“怎還不起來?”
陸宇皺著眉頭,扣咬下唇,可憐兮兮得指著自己的腳道:“蹲麻了,暫起不來,我再多坐會……”
赫連奕挑眉,看了眼坐在雪地上的陸宇,言簡意賅道:“那你便坐著吧!”
“喂!”陸宇發出抗意,拽著赫連奕的大腿就委屈道:“不帶你這樣的。”
赫連奕忽地蹲下身,用疑惑而又生冷的口氣問道:“那我該怎樣?”
陸宇看著忽然湊近的赫連奕,咽了咽口水,他今天不太對勁啊?
“拉我一把!”她將手伸給赫連奕後,又摸了摸凍紅的鼻子,誠懇而又無奈的感歎道:“屁股好冷哦!”
赫連奕本是冷若冰霜的臉,也因她這句話而稍稍有了幾分人氣,不再是一副所謂的“人神共憤”的表情了,他拉起地上的陸宇,在觸碰到她冰冷的手時皺了眉頭,“手怎這般涼?”
陸宇傻笑,將雙手塞在了頸脖處,一陣灼熱的溫度傳向雙手,赫連奕歎了口氣,將她埋在頸間的手拉下,又將她的雙手握在了他溫暖的手掌心中,陸宇的第一反應就是將手從他手中抽出,無奈手被赫連弈握的很緊,陣陣暖意傳向了她的指尖、指腹、手背、掌心……
陸宇低下頭扭捏道:“別這樣,影響不好!”
赫連奕看著她那副故作小女兒家的姿態,忽然心底某個地方被觸動開來,他眼裏充滿戲謔,裝作不解道:“什麽影響?”
陸宇恨不得一巴掌拍飛赫連奕,跟她裝傻?!好你個赫連奕啊?明知故問,你當我傻啊!
於是,她脫口而出道:“我是清白的,相信我……我沒有斷袖之癖!”
赫連奕聽得這話,差點栽倒,臉色慢慢轉黑,甩開陸宇己經被他焐熱的手,陸宇自知失言,訕笑道:“嗬嗬……我主要是為七皇子的形象考慮,莫要落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