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蝴蝶標本
喉間心口像是硫酸刮過火燒似地疼,錦茵低吟一聲,慢慢抬起灌了鉛似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用力眨了兩下眼睛前的景象才不太清晰地顯現出來。
周圍一切都極度陌生,在看清楚眼前人的時候才徹底清醒過來。
莊成坐在床邊,粗礪的大手來回流連於錦茵的臉龐,脖頸,一直往下,在輕紗褶皺處將將停下,見錦茵醒來,饒有興味地勾住她胸前的帶子。
“醒了?”
莊成特地沒有動她,直到錦茵藥水失效醒過來。
死氣沉沉的屍體他可不喜歡。
雖然藥勁過了,錦茵卻覺得渾身仍舊綿軟無力,渾身使不上勁來,她隻勉強從床上坐起身來就胸口劇烈起伏大喘氣起來。
錦茵根本不相信他說得藥效已經過了,因為停留在心口的那種灼燒感絲毫沒有褪去,反而越燒越旺。
微微喘著氣,一呼一吸間錦茵整個人都泛起淺緋,無論是眼角、還是嘴唇,臉上略施薄粉,更添色澤鮮豔,看向他的眼睛卻是冰冷的。
她像是一塊賭石破開了那層灰蒙蒙的外殼,逐漸先漏出妖冶動人的內裏來。
莊成眼裏多了癡纏,說道:“錦茵,你知不知你這樣子有多漂亮?”
他是不屑玩手段,但從沒有說過他從來不玩手段。
非常時候,他不介意用一些自己平時所不恥的方法,比如現在。
錦茵即使再厭惡自己,也難踏出這個房間。
“滾。”
錦茵側開臉躲避他的觸碰,平時淡色的唇此時卻殷紅如血,吐出的字眼冰冷。
莊成也不惱,兩根手指玩兒似的順著她的手背一路掃過錦茵的手臂,語氣輕浮而隨意:“沒關係,今晚的時間還很長,我可以等。”
等她耐不住,等她主動。
這才是這場遊戲的意義所在。
上次有陳邵虞掃興隻能铩羽而歸,這一次他已經將她帶入這棟隱秘的別墅,穀蕊不會說出來,陳邵虞想要找到這裏也不是一個晚上的事情。
殘存的一絲清明也正在慢慢被蠶食,錦茵難過地閉上眼,四感都變得遲鈍,唯獨觸感敏銳異常,因為莊成的觸碰而戰栗,連肩上柔軟如斯的輕紗都嫌硌得人難受。
手中的包已經不見蹤影,她甚至連一個求救的東西都不存在。
難言的絕望漫上心頭,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錦茵躲開莊成的觸碰,咬牙掀開被子將雙腳放下去,卻被莊成攔住:“想去哪兒?”
“廁所。”錦茵橫了他一眼,照模照式地譏諷回去,“今晚時間這麽長,你連廁所都不許別人上?”
她這番模樣倒是讓莊成樂了。
“當然不能委屈了你。”
這裏四周封閉性,要是能走穀蕊早就走了,他也不怕錦茵能有什麽能耐跑出去。
他有意要去扶她,卻被錦茵一手甩開:“我自己去。”
自己去就自己去,莊成攤手表示隨意。
錦茵忍著腿軟走近廁所,卻整個愣住,她沒有想到,莊成連著臥室的廁所和浴室居然是透明玻璃!
顧不上那麽多,錦茵衝進去迅速將門關上,從裏麵將門反鎖,脊背抵在門背上靠住。
餘光掃視廁所裏麵一眼,果然,除了天花板上一個通風口,什麽也沒有。
她的所有希望在頃刻間破滅。
在裏麵許久不出來,莊成終於不耐煩,催促道:“還不能出來?”
走過去拉開唯一的簾子,看見蜷縮在地上的女人,他哂笑,就知道錦茵進去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
裏麵沒有應答,莊成走到門前旋動把手,裏麵上了倒鎖,他氣笑了,笑得有些怪異:“你以為把自己鎖在裏麵就沒事了?”
“錦茵,相信我,你會自己打開門出來的。”
“你現在難道不覺得在裏麵呼吸困難?”
莊成說得沒錯,這個廁所排氣係統太差,根本不能長久待下去,更何況是錦茵本身這種情況,呼吸都能明顯地在消耗氧氣。
錦茵背部緊緊抵著廁所的玻璃門,身子微微佝僂起來,指甲狠狠嵌入大腿,才稍微討回些清醒的感覺。
她就是憋死在這裏麵,也絕對不會出去。
炙熱感還在持續侵占這身體的每一個感官,錦茵穿的禮服是一字肩,優美的脊背幾乎一覽無餘,隨著她細微的動作兩側兩個薄薄的肩胛骨也會跟著一開一合,就像蝴蝶扇動翅膀。
此時的她仿佛是一座展品,被收藏在玻璃櫃中,可憐脆弱也帶著一絲堅韌的美感。
莊成有著藝術家獨有的惡劣脾性,崇尚一切作品,欣賞一切作品。
所以他欣賞錦茵。
理智與欲望不斷拉扯著,就是這件作品的核心主題。
但是再好的情調與美感,看得見摸不著,也是叫人心癢。
錦茵真的能夠忍著不出來,莊成耐心卻已經逐漸消磨幹淨,沒多少心思再陪她玩。
他將手搭在玻璃門上,敲了敲:“出來!”
錦茵沒有動,埋首於手臂間,像是已經入了定,對他的催促充耳不聞。
莊成此時也有些急躁,他還真是低估了錦茵的耐力,本以為那點藥勁能讓他乖乖就範,誰知一放鬆對方還把自己縮進這破廁所裏不肯出來。
他狠狠地踹了一腳門,奈何鋼化玻璃質量太好,紋絲不動。
感受到身後震動的那股力,錦茵手指顫抖了一下,牙齒幾乎要將下唇咬出血來,鼻尖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子往下滴。
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過去。
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也許她就在這裏悶死過去,也許是被莊成拖出去。
反正她可能再也見不到陳邵虞了。
看,她都已經燒糊塗了。
前段時間她才親自說服陳邵虞相了段好姻緣,現在還來想他是不是有點太賤。
可是偏偏鼻子還是忍不住泛酸,她咬緊了牙根,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砰!”
門狠狠被撞開,幾個警察率先進來,莊成居然都沒有注意到,很快就被來的人挾住。
錦茵打開門時已經脫了力,一件寬敞的外套將她整個裹住,熟悉而甘醇的氣味將她重新包圍。
被陳邵虞抱起時錦茵隻看到了他發紅的眼角,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將臉埋進他的懷中,身子再也克製不住地發抖。
她以為,再也不能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