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像他
走出會場時外麵的雨還沒有停,錦茵去找傘卻發現原本放在傘架的雨傘也消失不見,相似的傘太多,不知道是誰拿錯了。
包裏的手機突然震動,看到來電顯示,深呼吸一口氣接起沈知音的電話。
那邊有些欲言又止:“小錦啊……”
沈知音接到院裏的內部消息,連出國名額都已經內定好,本該是錦茵也換成了穀蕊,可是據她了解,穀蕊今天連招聘都沒有參加隻遞交了簡曆卻被破格錄取。
給出的理由是穀蕊更加適合出國深造。
錦茵已經預料到沈知音想說什麽。
“知音姐,我已經知道了。”
她站在台階上,伸手接住雨水,這麽熱的天氣,雨水卻是涼的,在手心形成一個水坑,慢慢地溢出來,滑下去在腳邊的積水的路麵濺起一點水花,就消失不見了。
錦茵原本以為這個公司是自己最好的去處,但她突然發現這些天她都做了錯誤的判斷。
那個品牌宣傳立意一直主打尊重女性尊重原創,卻不分青紅皂白以所謂的汙點為理由拒絕應聘者。如果穀蕊是通過正當途徑獲得這個名額那當然無可厚非,但能拿到出國名額絕對少不了莊成在中間疏通關係。
這些都讓這場招聘顯得格外諷刺。
如果是這樣的地方,錦茵也覺得去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沈知音也讚同她的決定,本來她也一直希望錦茵能繼續留在國內發展,安慰道,“不去就不去,在國內你不見得會比在國外發展得差。”
以她的簡曆錦茵想要去哪裏不容易,沒必要在這裏跟關係戶硬碰硬吃啞巴虧。
“這件事情我也有一定責任,”如果她當時小心點也不至於連原稿都泄露給別人也不會發生這些麻煩事,她略遲疑,還是問出來,“你和小穀的事準備走司法程序嗎?”
她本來也私心不願意自己兩個學生走到這種地步的,但是事到如今,穀蕊這麽做確實是有些欺人太甚。
“暫時不用。”
反正著作權在她手裏,即使學校不讓發聲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如果穀蕊實在那麽喜歡那件作品,那麽希望她能在畢業展上不會讓人失望。
錦茵掛斷電話,望著瓢潑的雨幕發了會兒呆,旁邊路過的人一個個撐傘離開,歎了口氣,用包遮在頭頂衝進雨裏。
為了麵試顯得稍微正式一點錦茵難得穿雙稍微有些跟的鞋子,因為雨水堆積錦茵沒有看到下水道的網格地磚,剛邁出兩步鞋跟陷進網格縫當中,好死不死,正好卡了個嚴實。
真是倒黴透了。
人在最糟糕的時候心境跌入穀底往往會變得出奇地平靜,她直接手中一堆文件材料扔進手邊垃圾桶,腳從鞋中脫出,光著一隻腳坐在台階上不顧其他人異樣的眼神去扒拉那隻鞋。
頭頂的雨突然之間就斷了,錦茵抬頭,一把大傘擋在頭頂將傾盆的大雨破開,隻能沿著傘緣流下。
黑色的塑膠傘柄手指白淨,兩種天然對立的顏色相得益彰,和諧當中有幾分嚴肅,錦茵抬眸微愣,“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這個時候不是該和曲亦舒在音樂會現場嗎?
傘雖然很大,但是他們離得有點遠沒辦法兼顧到兩個人,陳邵虞肩頭落了些雨。
他沒有回答錦茵的問題,反倒蹲下身將傘遞到她手中。
錦茵接過傘,卻看見他伸手將那隻鞋從磚縫中拔出來,用極淡的語氣吐出一個音節:“腳。”
錦茵抹去滴在臉上的水,愣是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見她久久沒有動作,陳邵虞索性握著她踩在積水中的腳將鞋穿上,錦茵的腳被水浸濕有些微涼,腳趾緊張地蜷縮著牽連著腳背玲瓏的筋骨,仿佛經不起大力就能被揉碎。
她整個人都像是死機了一般,總覺得是不是她太倒黴而產生的一種幻覺。
一切都太不合理。
他出現在這裏,不合理;為她穿鞋,就更加不合理了。
“走不走?”
直到陳邵虞從她手中拿回傘站起身已經恢複了那副淡漠疏離的樣子,錦茵才恍然如夢初醒。
這樣高不可攀才像陳邵虞,而不是彎腰屈膝為她穿鞋。
陳邵虞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麵不遠處,曲亦舒並不在車裏麵,猶豫片刻,她還是開門坐進了副駕駛。
坐上車將雨水擋在外麵,錦茵自己都嫌棄自己這一身行頭。
陳邵虞突然上半身前傾往她靠近,錦茵潛意識裏往後縮,脊背嚴絲合縫地貼在皮質靠背上再也往後退不了,隻能提著一口氣望著他。
薄透的襯衣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黏糊糊地,甚至印出裏麵內衣的輪廓,錦茵難為情地,慢吞吞地將包抱在胸口,擋在兩個人之間。
陳邵虞修長的眼掃過她的胸前,從她旁邊拉過安全帶牢牢將她扣好,坐回駕駛座。
錦茵微窘,假裝若無其事地撥了撥頭發,心裏已經在罵自己的自作多情。
錦茵頭發已經被淋得半濕,陳邵虞從車子後麵取了條嶄新的毛巾蓋在她頭上,動作幹淨利落,甚至有點粗魯。
錦茵將毛巾扯下來包住頭發慢慢揉搓,餘光瞥過男人的側臉,這男人又恢複了那副冷淡至極的樣子,在雨裏那點柔情仿佛真的隻是自己的錯覺。
他到底什麽時候過來的,難道一直在這裏等她?但是錦茵又覺得不可能,他明明要和曲亦舒一起聽音樂會來著,但是——
“曲小姐呢?”
總不是他臨時爽了曲亦舒的約跑到這兒的吧,那也不該是陳邵虞的風格。
“那個演奏家因為下雨飛機延誤音樂會推遲。”陳邵虞回答,“我送她回去了。”
“哦。”
陳邵虞破天荒地主動問她:“麵試怎麽樣?”
真是會挑著她的痛點戳,雖說錦茵剛想回答,鼻腔發癢,還沒說話就忍不住率先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說起話來都帶著鼻音:“不怎麽樣。”
陳邵虞餘光飛快地掃過她的臉,鼻尖紅紅的,眼角盈著點點晶瑩,一場招聘而已,她還能因為這件事情委屈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