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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被我親手燒掉的同桌

  那腳印很秀氣,一看就是女人的。師傅蹲下,細看那些黑線,竟然在動。


  ??“套住了。”


  ??師傅拿著出個黑色的袋子,跑麵袋子一樣,黑色的,有可能是自己染的,師傅拿出來,我看到手被染上了黑色,師傅一罩,然後收袋子口,紮上。


  ??“收拾一下,把白灰,黑線什麽的,收拾好了,扔到大門外就行了,我回去了。”


  ??我們愣愣的看著師傅走,那黑色的袋子竟然一鼓一鼓的,像是裝著什麽活的東西一樣,可是我們沒有看到,分明沒有看到,我父親都看傻了。


  ??白潔緊緊的拉著我的手不動。


  ??我們回房間,父親說。


  ??“送她回去。”


  ??我知道,父親的意思,就是再晚,也要把白潔送回去。


  ??“叔,我害怕。”


  ??白潔的意思不想走,父親瞪了我一眼。


  ??“沒事,我送你回去。”


  ??送白潔的時候,不管怎麽樣是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就毛了,一跑起來,竟然聽到後麵有人追我,也是跑。我猛的站住,腳步聲就沒有了,我想,師傅那招兒可能沒好使,這會惹上大禍了。


  ??我又是一陣狂跑,衝進院子門,父親站在院子裏。


  ??“你跑什麽?”


  ??“別提了,師傅的那招有可能沒管用,有人追我,我看不到人。”


  ??“你心裏作用,睡一覺就好了。”


  ??父親是不相信的。


  ??上班,白潔的眼睛通紅,顯然也是沒睡好。


  ??我們剛進煉化間,師傅就來了,他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我出來。


  ??“昨天喝多了,袋子劃了一個洞。”


  ??我閉上眼睛,明白了,那意思就是說,抓到袋子裏的那個東西跑了?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怎麽說呢,就是人們常說的鬼,其實是一種守靈,靈魂的靈。”


  ??“跑了怎麽辦?”


  ??“再抓就費點勁兒,這不是問題,就是告訴你一聲,不用害怕,她現在隻是跟著你,並做不出來什麽,不過我也就奇怪了,她怎麽會跟上你呢?你有什麽問題嗎?”


  ??我想著,突然想起來,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運屍體的時候,是一個女人,年紀跟我差不多,冷不丁的一看,嚇了我一跳,有點像我的同學,可是化過妝之後,就不是那麽好認,當時隻是認為長得有點像罷了。


  ??我說了這件事,師傅看了我一眼。


  ??“下班後到大來飯店,我等你。”


  ??師傅走了,我發現最近師傅有點怪怪的。


  ??伊河一直就生氣,師傅不認他當徒弟,隻是帶著,這也是我不理解的事情。


  ??我問過師傅,他差點沒踢我,所以,以後也不敢問,伊河讓我問,我也不敢問,伊河也不敢問師傅,聽說伊河被師傅抽過兩個嘴巴子,就是因為問這事,我不相信,都是胡說的,師傅是一個有修養的人,不會輕易打誰嘴巴子,隻有對徒弟會這樣做,他認為,徒弟就是兒子。


  ??我下班後,和白潔去了大來飯店。大來飯店在這個年代,就像五星級飯店一樣,往那兒一坐,就是範兒,錢,身份,地位。


  ??我拉著白潔的手,師傅給的那塊手表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戴上了。


  ??我們進去,師傅已經在了,坐下,師傅就點菜,根本就不問我和白潔,不問我,我是徒弟,聽師傅的,白潔如果按理來說,是我的徒弟,我師傅就是她師爺,更不用問了,這個年代,師傅比爹都大。


  ??師傅點了六個菜,白潔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這一頓飯,得十塊錢,師傅有錢。


  ??我們喝酒,白潔也喝點。


  ??“你的那個同學,你空了去看看,看看她活著沒有。”


  ??師傅突然提到這個,到是嚇了我一跳,我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這就去,就在後麵的三層樓。”


  ??我的這個同學原來說是大地主呀,還是資本家的,我們那些同學中,就她家住樓,非常穿得也是最漂亮,她有一雙皮鞋,總是很亮,我們當時學校的老師都沒有幾個穿皮鞋的,就是有,那也不是皮的,是革的,人家是純純的皮鞋,亮得可以照到人。


  ??我下樓,往後麵走,大樓是四層的樓,後麵就是她家,我去過她家四次,也是唯一去過她家的一個同學。


  ??那個時候,她就是對我好,我家三個兒子,別看我爹有文化,但是賺得很少,所以窮得跟鬼一樣,可是她就是對我好,給我拿吃的,有的時候還把他哥的衣服給我拿來,反正就是對我好。


  ??我再次走上這棟樓,已經是破敗了,我順著黑暗的樓梯往上走,她家住三樓,這一層,兩家,都是她家的。


  ??我敲門,半天,一個老人出來,我還是認出來了,那是郝非的父親。


  ??“我是郝非的同學,柯左。”


  ??顯然,老人已經不記得我了,他反應很慢了,不像我見到他的時候,那個時候,一個帥男人,可是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我覺得有點奇怪。


  ??“你就是那個小時候來過我們家的那個小男孩子吧?”


  ??我點頭,他竟然想起來了。


  ??“進來吧!”


  ??家裏顯然已經是敗落了,我坐下,依然是當年的沙發,有些塌陷了。那個年代誰家能有沙發呢?有一個靠背椅子,就牛bI壞了。


  ??老人進一個房間,那是郝非的,她讓進去過,一會兒老人出來了,拿著一個日記本子。


  ??“這是給你的。”


  ??我十分的吃驚。


  ??“郝非死了,她死之前告訴我,把這個交給你,她說你一定會來的。”


  ??我愣在那兒,這什麽意思?老人沒有留我,說累了,他要睡了。


  ??我拿著日記本出來,想了半天,裝到裏杯的兜裏,不能讓白潔看到,雖然我和郝非沒有什麽,女人都小心眼。


  ??我回去,坐下,看了一眼師傅說。


  ??“人死了,我確定,燒的那個就是郝非。”


  ??我說完,感覺想哭,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郝非呢?那麽年輕就死了,她是怎麽死的?我不知道,不知道。


  ??我心有點亂。


  ??“果然是,果然是。”


  ??師傅沒有再說什麽,白潔問。


  ??“那怎麽辦?”


  ??“這事讓我想想,想想。”


  ??那天師傅回家,我和白潔去了她家,說婚事的事情,她家裏人都同意。


  ??我回家,鑽進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


  ??打開日記,上麵就是照片,黑白的,那個年代,沒有誰能照得起照片,而且還那麽大,她衝我純純的笑著,依然是那麽陽光,她喜歡笑,尤其是對我,我們拉過手,我拉著她跑,她總是在放學後,在學校外麵等我,然後我們去學校很遠的地方,那塊是草地,讓我拉著她跑,有的時候讓我背著她跑,她說我跑起來跟風一樣,最後,我真的就跟風一樣,學校跑賽,我真的就跟風一樣,沒有一個人能追上我。


  ??我眼淚流出來了,小學畢業後,她就轉走了,說去更好的學校去了。我們沒有再見過麵,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有像風一樣的跑了,郝非把我的速度帶走了。


  ??那年幾年我感覺到了孤單。


  ??日記是記錄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她幾乎每篇都說我是一個像風一樣的男子,男子?竟然用男子來形容我,說我遲早有一天能帶她飛上天空,她堅信。


  ??我往下是看不下去了,我真後悔,那天燒的是她,我抱她的時候,心就難受,那天心情不好,我就沒有意識到,會是她,我捂著臉哭起來。


  ??第二天,我去那片草場,那裏已經開了地,雜亂無章,往裏的野花,綠草,也不會再長出來了,我搖頭,離開了,這裏是我和郝非呆得最多的日子,充滿了歡樂的時光,我們總是躺在草地上,她枕在我的身上,看著天空,那天空中的雲,總是變幻著,她隨時就能看出來,那是一隻鷹,一隻鳥,一條蛇,她指點之後,我才能看出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喜歡上了天空上的雲,雲卷雲舒的。


  ??我去了火葬場,師傅在外麵坐著,伊河在裏麵忙著,看來今天燒的人不多。


  ??“師傅,放過她。”


  ??師傅愣在那裏,半天才說。


  ??“她愛你,一直就是,沒變過,隻有不變的愛,才會有跟著你的腳步聲,她不會傷害你,但是會跟著你,一直,也許會跟你一生。但是,她會傷害白潔。”


  ??我給師傅點上煙,蹲在一邊。


  ??“如果做,她會怎麽樣?”


  ??“靈氣,確實是很有靈氣,一般人也不會這樣,如果再把她裝到黑袋子裏,然後放到一個罐子裏,封口,埋到地下,千年萬年的,不輪回,不轉生,就這樣。”


  ??“不要,太黑了,她害怕黑。”


  ??師傅看了我一眼,不說話,此刻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你不這樣做,白潔會被纏上的,失去了本性,那麽白潔也不是白潔本人了,就像人的性情大變一樣,一個人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那是被靈附上了,靈借生,就這樣。”


  ??“那會怎麽樣?”


  ??“白潔就不是白潔了,隻是白潔的身體,她就是郝非,這不公平。”


  ??師傅站起來進去了,我坐在椅子上,抽煙,哭聲起來,驚天動地的,我習慣了這種哭聲,最初的時候,我受不了,現在有的時候,就像聽不到一樣。


  ??我抽了幾根煙後,走了,我不知道要怎麽做這個決定。


  ??我不知道師傅還有沒有其它的辦法,我想也許會有。


  ??我又轉到了郝非家的樓下,我想知道更多,但是我覺得沒必要了,有白潔,那樣是不公平的。


  ??那天我喝多了,父親背我回家的,他照顧了我一夜。


  ??早晨起來,今天是勞動節,人們臉上有著喜悅,路上處處有幹活的人,收拾衛生。


  ??我進辦公室,白潔臉色不好。


  ??“你沒睡好?”


  ??“不是,師傅,我做夢了,一夜,有一個女孩子,纏著我,跟在我身後麵哭,不停的哭,我問她為什麽哭,她也不說話。”


  ??我汗下來了。


  ??“沒事。”


  ??白潔看了一眼掛在窗戶那兒的頭骨,不高興。


  ??今天隻有三個死者。


  ??“三個全開。”


  ??我想早點晚事,爐子點上之後,場長進來了,看了我一眼說。


  ??“出來。”


  ??我出去,看出來場長不太高興。


  ??“什麽事?”


  ??“你開三個爐子,浪費。”


  ??“我想開四個,如果你是介紹,我也不嫌麻煩,不過第四個爐子就得燒你了。”


  ??場長臉都綠了。


  ??“柯左,別以為我怕你師傅,我也怕你。”


  ??場長氣得背著手走了。


  ??我進去,運屍體,然後一一的放進去。


  ??白潔拿著釺子站在一邊看著,我又點上煙,這段時間有點控製不住,煙抽得有點多。


  ??那天,下班之後,我去找師傅,沒有找到,師傅沒在家裏,我回家,大哥二哥都來了。


  ??“過節,一起吃個飯,把白潔叫來。”


  ??大哥說。


  ??“算了,她累了。”


  ??大哥看了我眼說。


  ??“既然要成為一家人,我們也攔不住你,也讓我們看看這個人怎麽樣。”


  ??“她跟我過日子,不是跟你們過日子,你們看有什麽用?何況也是一個燒死人的,身上有死人味兒,你們不喜歡。”


  ??我的話讓父親不太高興。


  ??“那是你大哥,我死了,長兄為父。”


  ??“對不起,沒心情。”


  ??我開門要出去,二嫂就拉住了我。


  ??“小左,大過節的,別。”


  ??我回自己的房間,郝非的日記我就鎖在那個小箱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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