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獨孤的詛咒
鄒香若喊了聲,快速上前將床邊圍站的幾個婆子推開:“你們全部都出去。”
複又低頭對床鋪上臉色慘白的女人說道:“我是大夫,是來幫你的,所以你要完完全全地配合我!”
“好!”女子虛弱地點頭回答,“請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鄒香若觀察下她的情況,床鋪已經被血水浸濕,而且流血的速度沒有減慢,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任何下來的痕跡,再拖下去,絕對一屍兩命。
蹙蹙眉頭,偏頭看沒有動彈嘰嘰喳喳的婆子們:“將獨孤公子喊進來,隻能他一人進來。”
“這怎麽可以?男人怎麽能進這種地方?”婆子們齊聲嚷嚷著。
鄒香若有些不耐地皺皺眉頭,徑直出門。
站在外邊的人瞧見她出來,蜂擁圍過來詢問裏麵的情況。
鄒香若徑直穿過人群停站到獨孤八的麵前:“我隻聽你的主意!”
獨孤八點點頭急切詢問:“情況究竟如何?”
“難產,大出血。我準備為她做開腹拿出孩子。”鄒香若快速地說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再拖下去,大人小孩全都保不住。”
“好。”獨孤八肯定的說道。
鄒香若點點頭,又開始吩咐需要的東西,準備轉身回屋。
聽得獨孤老夫人道:“將人開腹,那不是殺人?”
後麵的話被獨孤八打斷。
“公子,東西拿來了!”幾乎是同時,兩個小廝拿著大大的包裹出現在沐飛傾和瀾魅的麵前。
兩人將包裹接過,相視一笑,意味深長。
兩人又同時將鄒香若喊住,走上前,遞上包裹。
鄒香若疑狐地接過,便知道了裏麵是她所需要的手術工具。
沐飛傾曾見過她為毒手處理傷口。
但瀾魅怎麽知道她需要的東西。
當然更叫人奇怪的是,兩人都早早地準備了。
鄒香若也沒時間思考更多,拿過包裹就快速進得房間。
床鋪上的女人哀呼的聲音越來越虛弱,鄒香若喊過兩個利落的婆子幫忙。
打開包裹,滿滿當當她所需要的東西。
快速地洗幹淨了雙手,又在烈酒裏浸泡片刻,俯身對床上女人說道:“我現在就來救你,你要忍住,絕對不能死了。”女人的意識雖然有些模糊,但還是發出聲輕嗯音。
鄒香若手執鋒利的手術刀,在用烈酒消過毒肚子上劃下。
床上女人頓時痛得蜷縮起來,鄒香若有些粗糙地扯平她的身體。
但她的痛苦加上緊張導致肌肉極為緊張,讓鄒香若無法繼續下去。
“去將獨孤八喚進來,隻能他一人進來。”鄒香若頭都沒抬,吩咐幫忙的婆子,“一定要讓他進來。”
“不……不要……”床上女人虛弱地哀求著。
鄒香若抬頭瞪瞪呆站中的婆子,嗓門不禁拔高:“讓獨孤八進來看看,他的老婆為了給他生孩子,到底受了怎樣的苦?”
她這一聲中帶著些許慍怒,讓外麵焦急等待的人群都聽得清楚。
獨孤八手扶著軟榻,吃力地坐站起來,準備往房間裏移動,被獨孤老夫人攔住:“八兒,你……”
獨孤八神情極為堅定:“母親,我一定要進去陪婉兒。”
獨孤老夫人一時無言,挪開,任由他扶著牆壁進入房間。
站在角落裏,一副悠閑看戲的沐飛傾瞟到獨孤八腰際上懸掛的物事,身體不禁繃直。
那是塊通體紅色的玉佩,用紅線穿著,懸掛於獨孤八的衣襟裏,隻有他站立躬身行走,才能看得清楚。
又偏頭看側邊的瀾魅,他的目光也盯視著那個物事。
“看來大巫師也發現到好東西了!”沐飛傾輕輕說道。
瀾魅收回視線,瞟了眼沐飛傾:“紅燭玉佩,我,勢在必得!”
“嘖嘖,大巫師果然是大巫師!”沐飛傾換了個倚站的姿勢,雙手攏在袖口裏。
外麵心照不宣。
裏麵腥風血雨。
獨孤八支撐著身體,頗為吃力地挪到床邊,一把抓住床上女人的手,輕喊聲:“婉兒!”
女人微睜開眼,嘴唇輕動,眼眸裏閃過淚花。
鄒香若的刀已經劃開了子宮,露出裏麵的胎兒。
伸手抓拉出孩子,一片血淋淋地塞給邊上的婆子。
快速地剪斷臍帶,又開始處理剩下的胎盤和傷口。
婆子抱著沒有動靜的嬰兒一時竟手足無措。
“是個小少爺!”另一個頗為歡喜地稟告給獨孤八。
獨孤八正準備起身去看。
抱著孩子的婆子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可是,可是,沒有氣息……”
“快給他清洗幹淨,保暖再說!”鄒香若正在檢查娩出的胎盤,頭也來不及抬地厲聲吩咐。
兩個婆子得到方向,手忙腳亂地弄來熱水和幹淨的裹布。
婉兒一直動著,要起身查看剛生出來的孩子:“我要看看孩子,給我看看孩子……”
她的身體本就虛弱,稍微幅度的動靜都叫她的傷口湧出大量的鮮血出來。
鄒香若清理傷口受到影響,一時有些惱怒:“給我安靜地躺好,否則我沒有時間去救孩子了!”
她的話語裏帶著怒氣,也帶著焦急。
獨孤八頓時輕拍拍婉兒的肩膀,讓她平靜。
鄒香若衝洗了傷口,又快速地拿過針線進行縫合。
整個過程不過小半柱香的時間,便馬不停蹄地奔到嬰孩那邊。
孩子的雙眼緊閉,麵容蒼白,口唇發紫,確實無呼吸了。
鄒香若蹙蹙眉頭,一把奪過孩子放置在桌子上,伸出兩個手指頭進行胸部按壓,又低頭湊到孩子小小的口唇邊進行吹氣。
按壓,人工呼吸,如此進行了數十個循環。
孩子仍舊沒有任何動靜,這讓鄒香若極為沮喪,整個人頓時感覺無力。
頭腦發暈,聽不到周邊任何的聲音,雙眼一片漆黑,全身無力,直接栽倒於地。
“鄒姑娘!鄒姑娘!”有人在焦急地喊著她。
“孩子似乎有氣了!”有婆子驚喜的聲音。
鄒香若能夠聽到自己細細地低低地聲音從口腔裏發出來:“繼續按照我剛才的做法搶救……”
四周陷入無盡的黑暗直到許久許久,有孩童的哭鬧嗓音傳入耳中。
鄒香若猛地睜開眼睛,明亮的光線從棱子窗裏投射到她的雙目上,讓她微微眯起。
房間中間的桌子邊坐有兩個人,彼此靜默不語。
正是瀾魅和沐飛傾兩人。
“你終於醒了!”瀾魅偏頭來看她,端過桌上碗湯藥過來,“剛熬好的藥。”
說著伸手要將她扶坐起來。
鄒香若緩緩地坐起來,身上已經換成了白色絲綢單衣,說話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那個孩子怎麽樣了?”
沐飛傾道:“先管好自己的身體再擔心他人吧!”
瀾魅回頭瞥了他眼,沐飛傾不禁發出聲低沉的似有若無的笑,對著那碗黑乎乎的湯汁轉移話題道:“這碗湯藥可是用我沐家最上等藥草熬製的,喝個兩天,保你精神抖擻……”
鄒香若沒理會他的自賣自誇,偏頭看瀾魅,重複問道:“那個小孩子究竟如何了?”
瀾魅搖搖頭:“這是他們獨孤家的定律,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定律!”
“可不是說呼吸恢複過來了嗎?”她失去意識前聽得清楚,那婆子驚喜的聲音。
“獨孤一族,從某個時代開始都是單脈而傳。他們不管孕育多少個子孫,都會是胎死腹中或者是夭折,而最後險險留下的那個也隻是病怏子,活不過三十歲。”
雖然曾經聽王婆子說過獨孤家的事情,但現在再次從瀾魅口裏聽到這樣的真相,似乎有股濁氣堵塞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
“所以你不必難過,你已經盡力了!”瀾魅繼續安慰著,用勺子攪拌湯藥,伸到她嘴唇邊。
鄒香若搖搖頭,自顧拿過他手裏的碗,仰頭一飲而盡。
她的鼻子仍舊堵塞著,嗅不到任何味道,味蕾也暫時失去了功能,感覺不到苦澀,仿如是喝白開水般幹脆利落,瞬間將心裏堵塞的那股濁氣衝散。
“人各有命,富貴在天!”鄒香若喃喃低語。
房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音和小廝恭敬的詢問聲:“鄒姑娘可蘇醒過來了?”
“有什麽事嗎?”鄒香若望去詢問。
外麵傳來獨孤八的聲音:“是我,想來看看鄒姑娘情況如何?”
鄒香若準備下床,被瀾魅擋住。
倒是沐飛傾閑閑地晃蕩過去,打開房門。
兩名小廝攙扶著獨孤八站在門口。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對著沐飛傾點點頭表示問候,便進得屋來,掙脫開小廝的攙扶,雙手合攏,對著鄒香若行了個大禮。
“多謝鄒姑娘救了婉兒!”
“可惜沒有救到小少爺!”鄒香若說得頗為遺憾。
但獨孤八的表情極為淡薄,完全沒有任何悲痛之態,搖搖頭:“這是命中的詛咒!”
當他說到詛咒二字,服侍他的兩個小廝臉色驀地變了,似乎要阻擋他說話。
獨孤八瞥了二人一眼,口氣裏帶著嚴厲:“你們去外麵等著!”
“可是少爺……”
兩小廝被他一橫眼,後麵的話頓時吞進去,訕訕地出了房間。
獨孤八在桌邊坐下,低沉吟片刻,終於開口道:“城裏人都知道獨孤家有個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