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德幹的自述
方冬喊完可以上，就立馬被怪手抓住了，清晰的五指觸感顯在兩邊的機械臂上，方冬打了個寒顫，那觸感冰涼，像是被屍體抓住了那樣。
後方的隊員，在迅速砍下手掌帶走以後，向廠房內扔入了炸彈，雖然能源會被吸收，不過廠房還是會爆炸，產生碎片。
方冬很快掙脫了束縛，手的力氣不算大，能肯定的是，裏麵絕對是有類似骨骼的東西。
對於隊長總是以身涉險這種事，老隊員已經習以為常，甚至還心生埋怨。
而對於諸神號上的補充隊員而言，方冬的行為，讓他們麵麵相覷的同時，更多的是產生敬佩之情，人就是這樣，對於不熟的人，總是會誇大她的任何奉獻和優點，當然如果你做了錯事，也會被無限放大。
方冬自己也知道今天這幾個小時的任務，是為今後幾天能否和53名補充隊員合作愉快，打下基礎的。
“好了，收班吧，反正這怪物也打不死。”方冬又撿了幾個掉得比較遠的怪手。“隔離盒還有嗎？”
方冬一抬頭，一台無人機正對著她。
“這哪來的？”方冬拿著髒兮兮的斷手，一臉迷茫的表情，被戰地攝影機拍了下來，它拍完就飛走了。
張武叫人拿了盒子給她。“是戰場新視野的攝像機，剛剛才允許它過來。”
方冬把樣本上的灰塵拍了一下，放進盒子裏裝好，又撿了一隻被碎片割爛的，用劍尖劃開，露出裏麵透明的，像是晶體的物質來。
“倒是第一次見到蟲子的內骨骼。”她隻關心怪物有沒有取樣價值，至於無人攝像機什麽的，她很無所謂。
反正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上新聞了，平常也不接觸聯盟軍以外的人，所以正麵報道也好，負麵報道也罷，都對方冬的生活影響不大。
*
“辛苦了。”李童上將拍拍李步的肩膀。看到卡蘭特已經雙眼發直了，還一直硬挺著不闔眼。“指揮官需要來一針清醒劑嗎，等會兒還有一個會要開。”
家政機器人端了咖啡給卡蘭特。“他才不會用呢。。卡蘭特？”李步一直以為卡蘭特是那種很自律，不會用藥劑提神的人。
結果眼睜睜看著灌完咖啡的卡蘭特，接過了李童上將手中的一小管清醒劑。
“這發明真不錯。”瞬間恢複狀態的卡蘭特，用手抹了一把臉。“走吧。”
李步沒想到，卡蘭特居然是不知道有清醒劑可以用。“以前咖啡對我挺管用。”
“對了，上將，那個和智械長得一樣的人，他在哪隻艦隊服役？”卡蘭特本來都快忘了這個人的，實在是剛開始觀察那段時間，都沒有任何一點兒異常。
“我問問。”李童上將叫副官去查。“在諸神號？”卡蘭特和李步都站了起來。
“喜冬冬上士也在諸神號，李步，你聯係一下，那個。”李童上將實在記不起諸神號的艦長名字了，那個家族的人名字都比較難記，平常接觸也不多，隻知道他們家族很多人都供職於聯盟政府。
“阿蘭多爾克伊多瑪。”卡蘭特毫無遲疑地說完，李姓兩父子都一臉震驚。
李步搖搖頭。“他說他要去查一下，還問我要不要德幹的聯係方式。”李步發現和這位艦長的交流很困難，他連查個人都要反複問你，哪些需要查，哪些不能泄露，天可憐見，他隻想知道這個德幹現在在哪隻艦隊裏，又被派到哪裏了。
過了五分鍾以後，李步收到了一長串信息，看了老半天。“他現在沒在冬冬隊裏，不過在斯維因隊裏。”
“提醒一下斯維因。”卡蘭特調整了一下肩章的位置，整了整衣服，已經做好了在會上報告南方防線的準備。
*
北方星域，某顆礦產監獄星球。
因為聯盟和北方星域的割裂，從前因為叛亂而被關押進礦產星球的人們，如今將被編進北基地軍中。
“充軍，讚達爾，瞧瞧，當初他們北基地軍怎麽把老子們關進來，就要怎麽放出去。”
讚達爾剛從礦車上跳下來，在漂著油汙的池子裏將手上的黑泥搓下來。
“左邊清渣房裏的管道壞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喜色，顴骨上的沒有一塊緊繃的肌肉，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這件事，隻是在認真地繼續工作。
“讓開，小子。”讚達爾扒開了擋在他麵前一直不停講話的人。
“嘿！讚達爾，你沒聽到嗎？明天，明天咱們就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一步升天，成為北方星域最厲害的人了。”又黑又瘦的平回是讚達爾的小跟班，他在讚達爾後麵唄抓進來，頭鐵得厲害，被人抓住暴打過，如果不是讚達爾搭救他，他現在也沒機會在這裏蹦躂。
所以讚達爾態度再不好，他也不在意。
“平回，今天你還是囚犯。”讚達爾說完就抓起了疊放在地上的軟膠管，用銼刀弄了一截下來。扛在肩上又登上了礦車。
北基地軍來核查人數的中士小次郎指著讚達爾的背影問。“他叫讚達爾？”
“是的，長官，他是咱們這最厲害負責的！”平回不吝於用任何華麗的詞藻來歌頌讚達爾。“整個礦產星上您找不出第二個和他一樣，能幹又強壯的人了。”
栗子小次郎點點頭，望著滿是風沙的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
“那是冬冬嗎？”西婭上尉哈哈大笑地看著新聞，標題居然是機械怪兵的日常。
亞馬遜嘖了一聲。“你們人類就喜歡泛娛樂化，什麽都能做成節目。”
目前能教的東西，都差不多教完了，其它的就是等候兩位聯盟的科學家鑽研透了以後，能夠廣為應用。
“對了，兩位，我和亞馬遜在三天後會離開，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請盡快谘詢我們。”
*
方冬漱完口，正打算上床睡覺，有了自己的單人宿舍以後，特別方便，洗完澡就能睡覺。
不過今天，好像沒那麽容易。
“誰啊！”方冬可從來沒想過，子艦裏有誰會都不聯係一下她，就直衝衝來敲門，所以她非常警覺，並聯係了今天值班的八隊。
“隊長，是黃昏號01號子艦隊裏的人。”門外穿出一連串的響動，隨後一名值班人員回答了她。
“求求您，救救我們隊，來不及了！”方冬一聽01號，那是斯維因的子艦隊。
方冬打開了門，門口正被壓在牆上不能動彈的人她很眼熟，這是德幹，那張和長長得一樣的人。
“德幹？！”如果事情過於像是安排好的那樣讓人一眼就產生聯想，有時候反而真的是巧合。
因為德幹的臉，方冬從斯維因的隊伍遇上危險中冷靜下來，開始審視麵前那張被壓在牆上變形的臉。
“隊長，這個人確實是01號子艦隊的人，不過剛核查完身份，我們正打算聯係張少尉，他就徑直衝到這來了。”
德幹臉上有絕望的神色，看起來倒不像作假。
“求您了，我知道您懷疑我，我確實想了辦法接近你，我以後會和您解釋！但現在斯維因上尉，他們快支持不住了，母艦的救援遲遲不來！求您了！”德幹掙紮了兩下。士兵們都於心不忍地，稍微鬆了一點力氣。
方冬聽了他的話，回屋穿戴好裝備，然後通知1-5分隊緊急集合。
“張師傅，後方拜托您了，如果三小時後我沒和您聯係，請務必前往救援。”
張武點點頭，穿好了作戰服，守在子艦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在這根柱子頂上？”方冬不知道這裏何時拔地而起了一根青綠色的柱子，遠看像是童話故事裏通天的藤蔓，近看才發現又是母蟲捏造的東西。
“是的。子艦被突然從地下鑽出來的怪物給綁到天上去，而不得動彈了。”方冬聯係了斯維因，他的通訊占線了。
哈裏斯正在問奧利。
“奧利說，子艦已經被壓到變形了，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了。他們正在想辦法用電鋸鋸開襠在門口的怪物。”
這跟藤蔓式的柱子一眼根本望不到頭，至少有三百米高了。
“飛行器上去看看吧。”方冬留了四隻隊伍在下麵待命，叫哈裏斯來著飛行器上去了。
上升到四百米的高空，方冬才看到一點點光，從綠色的怪物包圍中冒出來。
斯維因在破口大罵，一直猶豫不決、沒有救援隊伍出發的諸神號，讓他失去了保持多年的優雅和從容。
“隊長，喜冬冬上士他們來救援了。”
副官的話讓斯維因放棄了和諸神號上那個草包糾纏，他把耳機拔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戴上了放在桌麵上，快要因為子艦傾斜而掉落的手套。
“還是割不開外麵那層腐肉嗎？”
“不太好使力。”
“讓開，我來。”斯維因提著自己一直沒用過的冷兵器，前往已經被破開窗戶的觀景台，他們在打碎窗子想逃出去的時候，蟲子的腐蝕性液體，也通過窗子流了進來，觀景台裏沒有幾處可以落腳的地方。
方冬終於聯係上了斯維因。
“刀能破開口子，但它很快就愈合了。”斯維因蹲在一台家政機器人上麵，扔掉了被腐蝕得不再鋒利的劍。“它能腐蝕172號金屬。”
“172號金屬都不行？”方冬看了看自己的人機械手掌，改造後的機械臂的腕部，有一把頭同樣材質的刀。
方冬之前還沒有用過。
“不過能勉強用一陣子。”斯維因接過副官遞過來的另外一把劍，子艦已經開始發出警報，它的最外保溫塗層已經被腐蝕殆盡。
在相互確定好位置以後，方冬決定和斯維因兩個，從不同的方向破開一個口子，然後將飛行器堵在口子上，不讓它繼續愈合。
當方冬的依舊如新刀口和斯維因那把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劍尖匯合的時候，哈裏斯將飛行器開了過來，精準的卡住了，不讓怪物的傷口愈合。
將人都一個個拉出來以後，飛行器正好被熔斷。
三台重型機甲載著108人，緩緩落回地麵。
“快走！”方冬催促著剛剛站穩的機甲，趕緊躲開。
四百米的藤蔓狀怪物砸了下來，然後落在地麵上開始旋轉起來。
不僅是三台重型機甲沒法落地，還有被方冬留守在地麵的四十號人。
他們也正攀附在重型機甲上。
等到重型機甲好不容易載著所有人避開瘋狂轉動的藤蔓尖，到達安全的地方後，大家都累到雙腿打顫。
坐在重型機甲裏的人都還好，主要是掛在外麵的人，感覺手指都要掰斷了。
從四百米高空落下，再平行飛行四百米，如果不小心落了下來，說不定就要命喪黃泉。
方冬也坐在地上，機械臂抓力很足，她倒不是怕這個，而是快速下降四百米的失重感，讓她有些想吐。
伊娃準備從中型機甲中出來，想看看方冬的情況。
被斯維因阻止了。“現在還沒有完全安全。”
“走吧走吧，離遠一點，誰知道還會不會變長。”方冬和斯維因握了握手，他的手套已經破破爛爛了。
斯維因看了一眼被甩成碎片的子艦，望著天邊仍舊沒有出現的救援，終於明白，聯盟不是每一隻艦隊都和黃昏號還有玫瑰號一樣，諸神號連土龍號都比不上，雖然它裝備精良。
“現在，你可以解釋解釋了？什麽叫故意接近我，你到底是誰？德幹？你是智械對嗎？”方冬把一肚子疑惑拋向了正一臉緊張的德幹。
仔細看，他的氣質和恒差別太大了。
“我不是智械，但我知道我的身份有些奇怪。”德幹垂頭看地麵，並不直視方冬。
“在市政大廳，你的表情讓我記憶深刻。你把我認成別人。”他回憶起那時的場景。
“所以是從那天開始？不是更前麵？”
他搖搖頭。
“我從小就知道我有些奇怪，我覺得我不是我自己，有時候我會有別的意識。我一直懷疑我自己是誰，你的臉，還有指揮官的臉，包括李步少尉，我都有很強烈的熟悉感，我需要弄清楚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