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生不相守死同穴
餘班心裏也痛，他抬起手想要去拍玉九九的肩，可是就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他也不敢輕易去嚐試。於是將手背於身後，用另一隻手緊緊地抓牢了。
“餘家的人…是我抓來的…”龍亙的喘氣聲逐漸加重，可見他現在連說話都費力了。
“怎麽會是你？”玉九九和餘班都感到很意外。
“因為…因為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我想見…見嬌嬌最後一麵。我找不到你，隻好…將他們帶…帶來…”
“你知道他們一來，我肯定會馬上找過來？”玉九九現在才有些理解他的意圖了。
“是啊…還好你把…把嬌嬌也帶來了…”
“都是我不好，我答應了嬌嬌，卻總在忙自己的事！”玉九九自責的道。
“沒關係…來了…就好…”龍亙露出一抹微笑，那是玉九九第一次看到他在自己麵前展開這種真摯的笑容。
“嬌嬌說你意識不清了，所以我才沒有立即過來，我原以為就算我來了，你也什麽都不清楚，什麽都不知道…”
“可能是…是回光返照…我昨天…突然就知道自己是…是誰了…我好想見嬌嬌，所以…所以找到幾個還算…算衷心的手下，去…華都市劫人了…”
“你…還有什麽未盡的心願嗎？”玉九九流著淚問。
“想不到…我們每次見麵…就打，現在卻…卻是你為我送行…”
“你…說吧！我會盡力而為的！”玉九九忍住哽咽。
“把…把我和她…還有我的…的母親…我們…我們…”
龍亙話沒有說完，便沒了氣息。然而玉九九知道他最後的心願是什麽，如嬌嬌一樣，他們想死後也守在彼此身邊，他們的墳墓要葬在一起。
“我答應你…”玉九九緩緩站起身，用力的抹幹了臉上的淚痕。
轉過身時，正碰觸到餘班的那雙眸光，溫暖而關切，如最初時那樣美好。
玉九九有瞬間的迷離，但是很快她的理智就告訴她，他再不是當初那個陽光率真的少年了。
“我要把龍亙和嬌嬌的後事辦好才能離開西海，餘家的人就靠你帶出去了！”玉九九托付。
“你說得這是什麽話，他們是我的家人，我自然會照顧好他們。但是…”餘班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但是現在西海不安全，今日看龍王的神色我懷疑他也中了和龍亙一樣的毒，你獨自留在這裏，我真的不放心！”
“你還關心我的死活嗎？”玉九九賭氣地質問著。
“九九，你別這樣，除了愛你，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
哪怕是死，餘班的心裏的確是這樣想的。
“不必了，什麽都願意為我做的人很多，不差你一個！然而我願意被愛的人…”玉九九搖了搖頭，終是歎了口氣：“算了，真的不
想再提了！你走吧，我以後不會再找你，我們之間再沒有關係了！”
“你真的要留下來，你明明知道龍旦已經變了，他連自己的父親和兄弟都不放過，更何況你？”餘班還是很擔心。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仙界的公主，他始終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還有，你不要以為誰都能輕易的傷害到我，或許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給你了你很大的錯覺，其實我不像你看到的那樣懦弱狼狽的。在其他人麵前，我還保留著作為仙界公主的自尊和驕傲，也不曾被隨便一個人傷害過。”
“九九…”
玉九九的話如刀子一般在割餘班的心，可是他隻能忍著，因為這是他該受的。“那…你保重，辦好事情就盡快離開！”
“我知道該怎麽做，不送了…”玉九九冷冷地道。
餘班無奈，一把撈起餘家四口的身軀，最後看了玉九九一眼，見她直接背過身再不願意看向自己，他知道她對自己死心了。再沒有片刻停留，餘班抱著自己的家人飛快地朝著龍宮外遊去。
餘班消失後，玉九九才鬆弛了緊繃的身體，瞬間癱軟在地上。
她的胸口空落落地難受，五髒六腑都像是被別人挖走了一般。
“九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龍旦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當他靠近玉九九看到她悲痛欲絕的樣子時，他才注意到躺在床上已經死去多時的龍亙和他手裏捧著的那個木質骨灰盒子。
“大哥他…走了…”
龍旦馬上跪倒在床前，假惺惺地掉起眼淚。“都是我沒用，派出去的手下都是酒囊飯袋，讓他們找酒醫仙的下落竟找到現在都沒有消息，等他們回來後我一定要重重的責罰他們！”
“你演戲演夠了沒有…”玉九九低著頭沒有去看龍旦，但是語氣裏卻露出一股強烈的憤恨。“龍亙怎麽會變成這樣你我心知肚明！還有你父親突然就神智不清了，你也應該很清楚是怎麽回事！別再裝了龍旦，我早已看清了你，嬌嬌把你做得那些壞事都已經告訴我了！”
“九兒，你真的信她？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都比不過一個下賤婢女所說的話？”
“她不下賤，她對待自己的愛那麽真誠那麽無私，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來保護她愛的人，我覺得她很偉大！至少比起你這樣自私自利的小人，她偉大多了！”
“九兒，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她和我哥哥使得離間之計嗎？我和我哥哥一向有矛盾，而他知道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所以就是病入膏肓了，他還在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玉九九捂住耳朵，拚命搖了搖頭：“不要再說了！我一個字都不會再相信你！”
“九兒，我真的沒有騙你！”龍旦抓住玉九九的手，
解釋道：“不信你可以問龍蟹蟹，他是龍亙的貼身侍衛。還有餘家老小被劫的事，都是龍亙做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栽贓嫁禍給我，然後讓你恨我！”
龍旦的話說完，龍蟹蟹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跪在玉九九的麵前，恭敬地道：“九公主殿下，二殿下說得是真的，餘家老小的確是龍亙派自己的手下劫進西海的。當時雖然我也聽說了這件事，但是並不知道這家凡人就是您寄住的那家，所以覺得事情無關緊要，這才沒有向二殿下報告。”
“嗬嗬…嗬嗬嗬…”玉九九用力甩開龍旦的手，同時從他的身邊站了起來。
“我自然知道餘家的人不是你劫來的，因為在龍亙臨死前，他已經承認這些事是他做得了。可是龍旦，你和龍蟹蟹似乎沒有串好口供就進來了，他說要和你報告，報告什麽？他不是龍亙的貼身侍衛嗎？自己的主子發生了什麽事情還要向你這個弟弟報告嘛！你還說他不是你安排在龍亙身邊的奸細！”
“九兒，這是因為…因為哥哥他已經癡傻了，龍蟹蟹怕他在癡傻狀態下做出一些有傷我們西海龍宮的事情，所以有時候才要向我稟報他的事的！”
“是的，九殿下，就是這樣！我也是為了我們殿下好…”龍蟹蟹急忙附和。
“為了你們殿下好？那你就給你們殿下下毒，然後害得他神智不清，終於命喪於此了？”玉九九繼續質問。
“下…下毒？我沒有，九殿下你可不要冤枉我！”龍蟹蟹心虛地站到了龍旦的背後。
“九兒，我們真的沒有給龍亙下毒，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的親哥哥，我不會這麽做得！”龍旦還在抵賴。
“做沒做過你自己心裏清楚！嬌嬌死了，我現在手裏沒有證據，但是天理昭昭，我早晚會把這件事調查清楚公布於眾的！到時候就請你和我去趟天庭由我父君來評評理吧！”
“九兒，為什麽你就是不相信我！就算真的到了玉帝那裏，我也還是那句話，我沒做過！”
玉九九見龍旦到現在還在死撐，心裏對他的反感更加深了許多。
不過因為她現在確實不能把他怎麽樣，所以由得他辯駁她也沒有證據指證他。又想到龍亙和嬌嬌的後事要緊，她也不想在西海多呆，於是決定先擱置這件事情，抓緊把龍亙和嬌嬌安置了更為重要。
“這件事我現在不想提了，你告訴我龍亙生母葬在哪裏，我要將龍亙和嬌嬌的墳墓和他母親葬在一起。”
“這是哥哥要求的？”龍旦不悅地皺眉。
怎麽九兒現在對龍亙比對自己還要好，她忘了她和龍亙曾經也是敵人嗎？
“如果我說是他要求的，你是不是就不肯完成他的遺願了！”
玉九九現在一點也不
懷疑龍旦會做出違背龍亙遺願的事，他現在的心是石頭做的，一點親情都不會再顧念了。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龍旦注意到玉九九眼中的怒意，立刻緩和了神態，“他是我的哥哥，他死前的願望我怎麽也會幫他完成…”
龍旦命令龍蟹蟹道：“你去召集幾個手下，準備出兩口上好的棺木，將哥哥和嬌嬌安置進去。再去備些金銀珠寶，與哥哥同葬。另外召集所有龍宮老臣，我要給哥哥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龍旦覺得既然龍亙已經死了，他也沒必要為了他讓玉九九繼續記恨自己。與其死後折辱他，他寧可看在玉九九的麵子上，放過他一馬。隻要能讓玉九九對自己有所改觀，他可以不計較龍亙之前對他所做的一切。
可是玉九九卻不想大張旗鼓的辦理龍亙的後事，她覺得龍亙和嬌嬌也不想，尤其是讓害死他們的龍旦來張羅這一切。
“就讓他們安安靜靜地離開不好嗎？活著的時候你沒有給他們的，相信他們死後也不會要！”玉九九對著守在寢殿門口處的那個侍衛喊道：“你過來！”
侍衛立刻跑到玉九九身邊，他的眼圈紅紅的，可是卻不敢在龍旦麵前掉一滴淚：“有什麽吩咐，九殿下？”
“把你家大殿下的屍首抱起來…”
“是…”
侍衛拿開龍亙手裏的盒子，抱著龍亙到玉九九的麵前。
玉九九對著龍亙的屍身吹了一口氣，一股火苗沿著龍亙的頭發開始蔓延到他的身體上。可是這股仙火並不會燃燒到抱他的侍衛身上，侍衛更沒有絲毫灼熱感，所以即使火苗在他的麵前逐漸變大，他也沒有放開抱著龍亙的手。
片刻之後，侍衛手裏隻剩了一把龍亙的骨灰，玉九九打開嬌嬌的骨灰盒子，將那捧骨灰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現在，帶我去龍亙生母的墓所吧！”玉九九仍舊沒有看向龍旦，她的目光隻停留在手裏的那個木盒子上。
“九兒，你確定就這樣簡單埋葬了我的哥哥嗎？”龍旦還在爭取，他不想放過一個可以表現自己兄弟情深的機會。
“你若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找了！”玉九九暴躁起來。
“好好好，我帶你去，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
龍亙的生母因為隻是龍王的侍婢的關係，並沒有被葬在什麽神聖的地方。
從這裏到西海龍宮已經有數百米的深海距離了，龍旦終於在一片珊瑚叢中停了下來。
他指著珊瑚叢中一塊不起眼的空地道：“姨母就葬在那裏，她的身份卑微，死後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厚葬，想不到哥哥死的時候也如同他母親走的那天一般靜悄悄地，沒有任何族人送行！”
“這裏挺好…至少比那個利益熏心爾虞
我詐的龍宮幹淨多了…”
玉九九走到空地處，先是對著下麵鞠了鞠躬，然後用手輕輕一點，空地便出現了一個洞。玉九九將骨灰盒子放進洞內，埋好之後再次鞠了鞠躬，沉重的心情終於釋懷了幾分。
“嬌嬌，龍亙，你們安息吧！下輩子不要再做神仙，去做一對幸福簡單的凡人夫妻！”
“九兒…”
龍旦走到玉九九身邊拍了拍她的肩，剛想安慰幾句，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玉九九凜冽的眼神嚇退了幾步，手也瞬間拿了下來。
“現在你可以去通知你的父親他的兒子死了！當然，以他現在的狀態會不會過來拜祭也是難說…”
“我會帶著父親過來的…”
“隨便你…”
玉九九說完就要離開，龍旦見狀急忙拉住了她：“九兒，你要走嗎？”
玉九九怒視：“怎麽，你還要攔我不成？”
“我…我自然不會這麽做。隻不過你好不容易來了，我想讓你在西海多住幾天，我想跟你好好解釋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我相信這其中有很多事你都誤會我了！”
“沒有這個必要！”
玉九九推開龍旦的手，身子向上一挺便朝著西海海麵遊去。
看著玉九九堅決的背影，龍旦無奈的長歎了一聲。
“殿下，要不要我派手下去攔？”龍蟹蟹走到龍旦身邊問道。
“混蛋！她是什麽身份，豈是你我能夠去阻攔的！”龍旦把心裏的怒氣都衝龍蟹蟹發泄了出來。
“我…我隻是看殿下這樣不舍，我…我為殿下著想…”龍蟹蟹委屈道。
龍旦見手下這麽忠心，心中的火氣稍微降了一點，“不用擔心，她早晚是我的！今日看她對我的態度，我才知道我當初的決定沒有錯。”
龍旦想了想，又道：“你馬上去外麵找到負責和綿綿接洽的蝦蝦，囑咐他通知綿綿，一切事情務必按之前的計劃執行，千萬不要出錯。
至於我…也是時候去趟伏神山了！”
※※※
玉九九遊出西海海麵的時候看見沙灘的岩石上落著一隻海鷗，它的樣子很奇怪，明明是鳥的身子，細看之下卻長了一張人的臉。
玉九九本來打算出西海後就去查探餘家人的消息，可是看到這隻海鷗她還是抵擋不住內心的好奇，於是跑到它身邊問道：“你可是沒有修行成功的海鷗精，所以才隻變化出來一張人臉？”
海鷗看了看玉九九，突然驚喜道：“你是不是九殿下，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
“等我？我和你認識嗎！”玉九九一臉疑惑。
“我們不認識，但是你認識我們大王！”
“你們大王？誰？”玉九九想了想，馬上道：“連璩嗎？”
“是啊是啊！連璩大王命我在這裏等你，
他還說我要是把他的話捎給你，他就收我到妖界升入妖籍。本來我是不相信了，可是他一出手就先允諾了我一張人的麵孔，於是我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了！”
“你還挺容易相信別人的嘛！”玉九九點了點海鷗的頭，繼續道：“那他讓你帶什麽話給我啊？”
海鷗指了指海灘不遠處突然冒出來的一間竹屋道：“大王讓我告訴你，你要找的人都在那個屋子裏。至於那個叫餘班的家夥，他就帶走了！”
“哦…是嘛…”
玉九九低落地點了點頭，可是很快又扯出了一抹笑容：“謝謝你，小海鷗。你快去你的妖界報到吧，我也要帶我的親人回家了！”
“那姐姐我們以後有緣再見嘍！”話畢，海鷗揚揚翅膀，向著天空飛遠了。
玉九九看著那個越來越小的影子，喃喃道：“妖界嗎？還是不見了吧！”
正如海鷗所說，玉九九在那間竹屋裏見到了還在沉睡的餘家老小。看來這妖界的迷藥就是厲害，給凡人吃了後竟能讓他們昏睡這麽多天。
玉九九知道這個樣子無法帶他們坐飛機回去，於是call了鬼千山幫忙，她想雇傭他手下的快遞人員運回活人到華都市。當然，雇傭費自然是全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