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失去方知師恩重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連卿很快找到了泉幻玉池的位置。他走到池邊，向著池底深部望了望，沒有一絲動靜。剛想大聲呼喊，身邊突然冒出一個白胡子老頭，他一身素衣，個頭兒不高，眼睛卻滴溜溜地在連卿身上打轉。
“你是妖怪？”老頭兒問。
“是，我是妖界連卿，有重要的事情來此處尋找星羅上神！”連卿坦言。
“妖界的人要找星羅大神？”老頭皺著眉，一臉提防的道：“你找他老人家何事？莫不是也因為修仙的事來找他奉承討好的！”
連卿當即翻了個白眼：“我妖界那麽好，我可從沒有想過要轉族籍，是你們仙界的九公主讓我過來找他的。這山中闖入了兩隻厲害的妖物，我們不是對手，為了避免再有人傷亡，我才來此地找星羅幫忙的！”
“妖物？”老頭突然恍然：“難怪我剛才聽到遠處的林子裏有些動靜，似乎還有打鬥的聲音，可是我奉命守在這裏不能隨便走動，所以才沒有及時過去查看情況。難道說是那妖物在我的山中搗亂？”
“正是，九九因此還受了傷。據說那兩隻妖怪沒有痛覺，猶如機器一般勢不可擋，越戰越強。此刻我們的老師正命懸一線，同窗們也在奮力抵抗，不過我和九九都覺得還是請星羅大神出來製服他們比較保險，”
“居然有這麽厲害的妖怪…”老頭有些犯難：“隻是…星羅大神今天早上才去了天庭，眼下還沒有回來，不然我也不會頂替他老人家守候在這裏了。”
“他居然不在！”連卿瞬間愁容滿麵：“這可糟糕了！白珩子上神還在閉關，此刻還有誰能製服他們呢！”
“不然…我去看看？隻是這裏還需要有人守候，不知道公子願不願意替我…”老頭兒用商量的口吻問向連卿。
“你去？”連卿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老者，不禁嘲諷起來：“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小姀妹妹的親爹吧！你也就是一隻小仙，那麽多仙妖子弟都沒有把握鬥得贏那兩隻妖怪，你又憑什麽去製服他們！難道你想說你雖然仙資不足，能力卻是能與上神抗衡？”
“這個自然不敢胡說，小老兒蝶兆公的仙資和能力自然都是仙界最末的，隻是事情發生在我的地盤，九公主也將瀲灩山交給了我搭理，出了事本應該我去解決。”
“你的解決辦法就是去送死！”連卿無語。平時看小姀那丫頭就夠呆了，怎麽她這老爹竟比她還呆。“你是小姀的親爹，憑我和她的交情…咳咳…雖然我們也沒有什麽交情可言，但是為了讓她能安心在天庭照顧離燭上仙，我是不會讓你出事分她的心的！那兩隻妖怪你不要管了，我去處理掉他們！”
蝶兆公感動得就要落下淚來，“小姀能有你這
樣的朋友，我真是為她開心啊！”
“朋友？”連卿不滿地咕噥著：“誰和她是朋友，人家和你女兒明明是情敵！”
既然星羅不在，白珩子又不能出關，連卿隻好硬著頭皮去和同窗們匯合，然後一起打怪獸了。
現在他隻希望同窗們找到那兩隻妖怪的時候，陳老教師還沒有出事，不然不止是玉九九，就是自己也無法麵對陳老教師出了事的後果吧！
想到這些，連卿再不敢耽擱，疾步向著另一片山林跑去。
“連卿公子，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我看你身強體壯，人品也算不錯，回頭把我家丫頭介紹給你啊？”蝶兆公看著連卿逐漸離去的身影，突然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莫名的好感。
結果就因為他的這一聲呼喊，讓本來已經飛起來的連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他的腳下一軟，整個身子狠狠地栽在了地麵上。
因為摔下來的時候麵部先著了地，連卿的樣子有些狼狽。他吐出嘴裏的汙泥，氣呼呼地轉頭看了一眼對他還在展開慈愛麵容的蝶兆公，暗罵了一句髒話，便再次急匆匆地飛走了。
“真是個可愛的年輕人！等我家小姀伺候完上仙大人的病，就回來和這個正義感爆棚的年輕人配個種也不錯。一個小仙一個小妖，兩個孩子真是絕配啊！”蝶兆公還在打著他的如意算盤。
※※※
連卿趕到玉九九說的那片林子裏後，發現這裏早已空無一人。要不是到處留有打鬥過的痕跡和地上的血跡斑斑，他幾乎就要以為自己跑錯地方了。
難道是自己來晚了，同學們已經將那兩隻妖怪順利製服了？
若是打輸了，這裏應該有遍地的屍體才是！這片林子也不可能這麽寂靜，那兩隻妖怪肯定還在繼續作惡。
隻是周圍這些血都是誰的？自己這邊有沒有人受傷？陳老教師又有沒有被順利救出呢？
連卿心裏七上八下的，地上的鮮血觸目驚心，不像隻是妖怪留下來的，似乎還有仙家的，也有…也有屬於人類的！！！
全班師生裏麵隻有陳老教師一個凡人，有他的血留下，代表他至少也是受了傷的，隻是傷的程度還不得而知。連卿的心更慌了，他再也不敢深想下去，急忙向著露營地的方向跑去。
如果自己的同窗門順利救出陳老教師並製服了妖怪的話，他們肯定要回去與玉九九匯合的。所以現在自己與其胡思亂想，還不如盡快趕過去幫忙。別人他還不太擔心，陳老教師受了驚嚇又受了傷，他要馬上為他輸入些真氣救命才好。
連卿用盡所有力氣向著露營地飛奔，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擔心，平日裏那麽討厭那個老頭兒，如今得知他有了危險，他恨不得輸光自己所有的真氣為他續命。隻要
有這個必要，他真的願意為了救他再重新回妖界修行幾年。
趕到露營地的時候，連卿果然看到所有同學都已經回到了這裏。他們大多數都隻是受了些輕傷，有幾個重傷的看上去也不會傷及性命，連卿的心總算放鬆了一些。
隻是他們此刻都安靜地圍在了一起，中間似乎有什麽人在說話。他們的表情凝重，有的還偷偷抹起了眼淚。
連卿的心再次揪了起來，他緩步向著人群的方向走近，心卻是跳得越來越快。
“真的救不活了嗎？”是玉九九的聲音，她的語氣裏還帶著哭腔。
“對不起，九九姐姐，我真的沒有辦法！”這個是星羅的聲音，他從天庭回來了！難道是他製服了妖怪，救了所有同學。
可是他們說救不活了的人是誰？不會是…
連卿瞬間湧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疾步走到人群中，推開站在最前麵的同學，然後向著地上躺著的人看去。
隻這一眼，他的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看到陳老教師全身是血衣衫不整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睛沒有了，耳朵也少了一隻，隻有嘴巴還在努力的蠕動著。
“別…別哭，我不怕死，你們也不要為我難過…”他的聲音微弱，要不是現場死一般的沉寂，大家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我…我隻想告訴你們，雖然以前我…對你們苛責嚴厲，但是…請你們相信，那隻是我…不善於表達愛你們的方式。“
喘了口氣，他繼續道：“你們…每一個人，哦…不，不管你們是什麽物種，都…永遠是我…最驕傲…最驕傲的學生…”
說完這一段話，陳老教師永遠地離開了。
他死得很慘烈，走得卻很安詳。
也許是為了他最在乎的學生們付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也許是太想念故去的親人了，他走得最後一刻，嘴角還掛著笑容…
然而這些並不能讓在場的學生們心裏舒服些，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響徹整個山林。
也是在這一刻，連卿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在乎陳老教師的生死了。如這個班裏的大多數學子一樣，陳老教師是他們在凡界接觸最早的一個凡人，也是接觸最密集的一個凡人。
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每天他都會如期而至出現在你的麵前，他會呼喝你讀書，也會嘲諷你智力，會對著你大罵出口，也會對你拳打腳踢。你討厭他躲避他背地裏詛咒他，他都不會介意，隻要你學習有一丁點兒進步，他會把你親親寶寶貝貝叫個夠。
這樣的他，早已活在了每個學生的心裏，如每天都會出現的陽光一般，在的時候不覺得哪裏好，一旦失去了整個世界都變得黯淡無光了。
陳老教師的離開，帶走了
他們這一段意義非凡的凡間旅程裏最重要的見證人。陳老教師的離開，讓他們這次的凡間之行沒有了真實感，隻剩下了虛幻和空無。
而此刻他們的眼淚，包含著內疚不舍和遺憾。他們從不懂這個老教師曾給予他們怎樣的愛和溫暖！他們甚至在他遇到危險的前幾秒還在祈禱他在山林中迷路！若不是有了這次下凡的經曆，他們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一個普通的凡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者，居然會為了救他們的命而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哭泣聲哀嚎聲久久沒有停止，玉九九更是因為心力交瘁悲傷過度暈了過去。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泉幻玉池的池底。她知道是星羅帶她過來的，她睜眼的瞬間看到他正滿臉愧疚地跪在自己的麵前。
“九九姐姐，都是星羅不好，如果不貪吃哮天犬給我的小魚幹，我就能早點回到山裏，那樣或許能趕得及救出你的老師了！”星羅將頭靠在玉九九的手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生怕玉九九就此更不喜歡他了。
“這件事也不能怪你…”玉九九將手放在星羅的頭上，眼角劃出一顆淚珠，“是他的命數到了，理應去地府報道了。”玉九九歎了口氣，又道：“陳老教師這一輩子過得太苦了，隻希望下一世能夠過得順遂些，早日和師母團聚才好。”
“我聽說那李春華將自己的命數改了，他們夫妻若要團聚，恐怕還有些時日要等。”
玉九九卻道：“有得等總比沒得等強！如果相愛，陰陽相隔幾世不得相見，心也是在一起的！如果不愛了，同處於一片天空下，彼此的心也相隔了千萬裏。”
“九九姐姐，男主人他…他的心是想和你在一起的…”
“我又何嚐不知道。隻是我的心不肯聽我的話，我早已管不住它了。誰傷我最深它就喜歡往誰那裏跑，此刻根本不在我的身體裏了！”
“那怎麽可以呢！姐姐可是遇到了偷心賊？要不要星羅將你的心從那賊人手裏奪回來，然後還給我家男主人！”
“不必了，星羅。你奪不回來，我都不行，更何況你！”
“喵個媽媽咪，看來那賊人十分厲害。那…那就讓我男主人去奪，他親自出馬總能將姐姐的心奪回來了吧！”
“我也希望他能奪回來，不止是他，隨便一個人能奪回來都行，我也就不用像現在這麽痛苦了。可是…可是不行啊，星羅。奪回來它會死的，而沒了心的我，也會死的…”
“你這段時間就是這麽折磨自己的嗎？”另一個聲音響起，深沉且熟悉，玉九九聽到後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許久未見，他的麵容消瘦了些。但是精神狀態很好，顯然病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你…你沒事了？”
玉九九望向眼前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今日早上才出關，趁你沒醒的時候出去走了走。剛才…你和星羅的話，我都在隔界外聽到了。沒想到，他的離開對你打擊這麽大。”
然而玉九九注意的卻不是這一點，她突然大吼道：“你既然早上就出關了，以你的耳力怎麽可能沒有聽到林子裏的動靜和我的呼救，為什麽你一直不肯現身！你知不知道你若早點出來，陳老教師很有可能就不會死了！”
見白珩子被埋怨，星羅趕緊幫他解釋起來：“九九姐姐，你錯怪男主人了。他是今天才出關的，而你是前天出事的，你已經在池底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我在這裏昏迷了三天！”玉九九不敢置信地道：“那…我的那些同學呢！連卿還有小龍蛋呢！他們去了哪？”
星羅繼續解釋：“那日見你傷勢嚴重，我自然要帶你回到這裏療傷。至於其他人，就不關本喵咪的事了，我想他們應該是自行回家療養了。”
“陳老教師的屍首呢？怎麽處理的！”
“也被你的同學們帶走了，偽裝成了失足掉落山崖的樣子。警方看過覺得沒有問題後就把屍首交給他們處理了。”
玉九九又是一陣悲戚，不過她還是努力抬起頭對白珩子表達了歉意：“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這麽久，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的…”
白珩子背過身沒有說話，玉九九以為他真的生氣了，趕緊再次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陳老教師死了，我心情不太好，所以說話比較暴躁和衝動，你不要怪我…”
“我怎麽會怪你呢？”白珩子長歎一聲，道：“我隻是見到你這個樣子…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幫你了。如果隻是身上的傷，我頃刻間就能將你治愈，可是你心裏的傷呢？我想我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玉九九突然低下頭，內疚地道：“從始至終，你都在幫我。是我不好…我什麽都不能給你…”
“你該知道，我幫你絕不是為了要你給我什麽。如果真要有的話，那就是你的笑容，我希望見到你的時候你永遠都是開開心心的…”
玉九九差點又要流淚，可是她努力壓製住了自己想哭的衝動，她知道就算是感激的淚水，也是白珩子不願意看到的。
“我會快樂起來的，給我一點時間。隻要完成所有凡間的任務，離開這裏，我相信我會好起來的…”
“但願如此吧！”
白珩子知道多說無益，想要幫玉九九還要靠自己親自跑一趟妖界才行。
他瞥了星羅一眼，見他一直撓著頭似乎完全聽不懂玉九九和自己在講些什麽，為了不讓他變成禿頭貓，他及時對他下達了命令：“星羅，小東西的傷
勢好得差不多了，你連夜將她送回到華都市區吧！”
“連夜？為什麽這麽急！女主人好不容易醒過來了，就讓她在這裏再過一夜不好嗎？說不定明天星羅就可以做奶爹貓咪了！”
聽了星羅的話，白珩子更加確定他完全沒有聽懂剛才自己和玉九九在說什麽了。為了不讓玉九九難堪，他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繼續催促：“我一會兒也要出門，所以還是讓小東西回家休息比較好！”
“男主人要出門？去哪裏！為什麽不帶上喵咪我！”星羅興奮地變成一隻小野貓，飛撲在白珩子的懷裏撒嬌耍賴。
白珩子卻不耐煩地揪住了他的貓尾巴，然後將他甩給了玉九九：“你這個闖禍精還是好生守候在山裏吧！萬一你的女主人再有危險，你也好彌補之前去天庭閑逛的過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