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綁架
寧恒宇提溜著兩條魚快步走近自己在京城與人合租的四合院,路上碰到幾個鄰裏,稍稍點下頭算是打過招呼,沾了女友公主脾氣的光,都沒多少人願意跟他多說幾句話了。若不是因著同在一個屋簷下,他估計早給人戳爛了脊梁骨。
??可這也沒法,淇淇把穿越客得罪個光,就剩兩人相依為命,還能把她丟掉不管咋的—說起來前世跟這姑娘混一塊兒本也就打著玩玩心思,沒想與其過一輩子,可現在不同,身份擺在那兒,也沒了鬧騰的資本,若真為此分手那些個同時空的夥伴對自個感官肯定好不了,典型大難臨頭各自飛啊,他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回去呢。
??那位王子安的意思也是這樣,先讓姑娘吃點苦頭,知道民國是個吃人的社會,不是她的小資情調能混得開,其後知道痛了難了,脾氣磨掉大半,眾人也好再度接納兩人。
??“淇淇,淇淇。”寧恒宇喊了兩句,順手把魚掛到門口,以前覺得民國範兒很潮流,也是裝文青的好手段,可現在發現,離開現代社會的工業製成品,日子有著諸多的不便之處,買菜最多隻買兩天的—沒冰箱,怕壞,這還是冬天呢,要放到夏天,隻能****出門,踏著滿是泥濘的胡同,忍著垃圾的惡臭去往亂糟糟的菜市場。
??客廳沒人,又去臥室看下,唐偌淇正擺弄著什麽東西,支楞個大喇叭,走近才發現,姑娘在調試一台留聲機,旁邊放著四五張唱片,還心情愉快的哼著後世的流行曲調,渾然沒有注意有人進到屋裏。
??當然,這不是重點,卻見寧恒宇漲紅了臉,生氣的問道:“你從哪兒弄的?花多少錢?”
??“三十七塊錢,不貴。”唐偌淇沒看到男友表情,還在上下倒騰著,“以後咱們也能泡上杯咖啡,搬張搖椅坐在胡同口,沐浴在冬日的陽光裏,聽聽曲調,看著冬去春來,閱盡人間百態…”
??“你知不知道咱還有多少錢?我給人當家庭教師給報社做翻譯一個月累死累活掙多少錢?租用的房子房租是多少?每月的菜金又是多少?或者說,你清不清楚一台留聲機的實際價格是多少?外麵一台二十塊錢的玩意兒你花三十七塊錢再告訴我不貴?”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是吼出來,也把唐偌淇震得張大嘴巴看著他。
??寧恒宇沒給女友辯白機會,仍然用一種從來沒用過的語氣對她大叫著:“我來告訴你,咱現在還有不到一百塊錢的儲蓄,我一個月滿打滿算三十六塊錢,還不夠買你口中這台不貴的留聲機;房租十二塊,每月菜金十五,加上其他支出我壓根不可能有剩餘,唐偌淇,你告訴我,這些錢花光了怎麽辦?”
??作為全國的政治中心,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京師房價從來沒有便宜一說,就這還是跟人合租,至於飯錢按理沒這麽貴,當不得兩人都不能跟土著一樣每天兩頓飯或者缺油少鹽不沾肉的吃法,不能說大魚大肉,但隔三差五買點葷菜靠著京師物價也夠兩人受的。
??唐偌淇本就大小姐脾氣,哪吃他這一套:“錢錢錢,光知道錢,你就不能有點脫離低級趣味的想法?人活在這世上整天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不嫌累啊,唉,我說寧恒宇,以前沒發現,你膽兒正了啊,敢跟我大聲說話了…”
??“飯都特麽快吃不上了你還扯你那小資情調呢?”寧恒宇也是來勁了:“還別說什麽大聲說話,我今天就吼了,怎麽滴?收起你那副大小姐脾氣,這不是在家,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的到家,還光知道錢,沒我辛辛苦苦在外麵掙錢你現在就是餓死的命。”
??“那是你沒本事,再說本小姐不靠你養也餓不死,就是出去賣…”
??“啪”寧恒宇也是氣急,加上長久以來積存的怨氣在今天爆發,直接上去掄了一個大耳刮子,唐偌淇知道自己說錯話,但讓她道歉根本沒希望,又看到往日裏溫文爾雅的男友今天變了個人樣,“哇”的哭出聲來,隨即推開男友朝外麵跑去。
??寧二代這會兒沒心思看她哭哭啼啼的樣,這都來民國大半年了,就是北上京城也有半年功夫,可姑娘還是整天介搗鼓她有品位的生活,根本沒有半點身在他方的覺悟。這不算,花起錢來仍舊大手大腳,當初離開山東王子安給了一千塊大洋,那特麽可是現大洋啊,才多長時間就給糟蹋個精光,每天不是衣服就是首飾胭脂。最後實在扛不住,搬離了最先居住的一棟小洋樓,換成胡同裏的四合院,先省下租金再說,為此當初搬家弄來的幾櫃子衣服都讓住戶咂舌不已—這身家住民房實在是虧了。
??也為了不坐吃山空,他又憑著當年上學時留下的部分底子找了個家教活計,晚上借著煤油燈再給報社出版社翻譯點稿子賺個外快,可他賺錢的速度明顯趕不上女友花錢速度,整天還是沒個節製的買東買西,混不顧自家尚餘幾個錢,為此兩人吵了不是一次兩次,隻他的脾氣好,一般都忍讓著。
??前幾天唐偌淇心血來潮,看上台留聲機,寧恒宇嫌太貴不讓她買,這都頂上自己半個多月薪水了,可由奢入儉難,誰能想她還是自作主張買了回來,更可氣的,給人坑了都不自覺。再看看桌上擺弄差不多的留聲機,那大喇叭特像在嘲笑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兩手突地將其搬起,狠狠的往地上摔去,臨了不解氣又踏上幾腳,徹底將其踩爛,心下怒道,大不了老子拚著給人說人品不好回到山東,跟這女友散夥拉倒,依著現時代三綱五常還留有很大影響,哪樣的姑娘找不到。
??“…啊,救命…”外麵傳來不真切的叫喊求救聲,細細聽去像是淇淇的叫喊,寧恒宇心下一頓,壞了,姑娘整天招搖還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物,這破地方治安十分不好,大白天給人搶包的事情時有發生,幫派分子更是勾連巡警經常地欺壓良善。
??雖對姑娘的容忍已到極點,可二人怎麽說也在一張床上滾了兩年床單,一夜夫妻百日恩,他還做不到對她視而不見的地步,不過自己純粹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外麵情況也不得知,便打定主意,將床頭翻起,從裏麵拿出把魯造勃朗寧手槍,隨手抓過兩個彈匣揣懷裏,邊跑邊把保險打開。
??有人跑來給他送信:“寧先生,快,外麵有人綁架您妻子…”雖然對他老婆感官不好,可男主人不錯,又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等事情還是告知一聲吧,至於其他的,眾人跟他家不熟。不過那人才說一句,就見寧恒宇提溜著手槍跑出來,“呃”了一聲不再說話,躲往一旁,平日還真看不出來,感情這位爺同樣不是善茬。
??“多謝。”話音未落,人已跑到院門,隻是到底耽誤片刻,就見唐偌淇已被人強行拉到一輛轎車上,姑娘撕扯中踹了車門幾腳,緊接給人拉進去,車子隨即關門一溜煙沒了影。
??“嘭”一聲槍響,有看熱鬧的人群立馬炸窩,片刻間街上散了個幹淨,剛要騎自行車跑路的一位綁匪身子一頓,隨即歪倒地上,硬給隻在濟南練過幾天槍法的寧恒宇打到在地。他現在別的想法沒有,當街開槍又如何,大不了事後找王子安那批人求救,也好過女友給人強行擄走。
??綁匪還有同伴也欲騎車開溜,哪料得那人竟然有槍,大驚之下閃身跑入胡同,還跟轎車開走的方向不一致,身後又傳來幾聲槍響,可惜寧恒宇運氣用盡,準頭不足接連失手,隻將那人逼下了自行車,隨即追趕而去—汽車是沒指望了,隻能把他攆上看有沒可能問出下落。
??……
??“大哥,後麵有人開槍了,咱的人沒槍吧,要不回去看看?”車上,縛住唐偌淇的一人疑惑的問道。
??“不行,少爺要的比較急,必須趕緊把這小娘子給他送過去。”領頭綁匪說話間朝後麵看下,沒人跟來,看樣留下兩人應該失手或跑到其他地方了,這事兒有些失算,自己等人先前早已打探好,這夫妻二人應該沒什麽特殊才對,一個文弱教書先生,一個整天花枝招展沒事兒幹胡同裏賣弄風騷的女子而已。
??想自家少爺秋天裏見過一次這位穿套裙露肩膀小腿的姑娘以後驚為天人,上前搭訕給人驕傲的拒絕掉,其後便茶飯不思,唉聲歎氣,為主子分憂是當奴才的本責,他手下一眾閑漢並父親給予的衛兵便整日裏四處尋摸女子住處。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有一天給他們又一次的碰到其人並跟蹤到家裏,因為之前唐偌淇表現出的強大氣場,閑漢們先是調查了她的身世背景—沒查出多少,丈夫是個教書先生,為人較和善,或可以說是懦弱,兩口子來自山東,一番分析,頂天就是一大戶小姐跟著情人私奔的破事兒,這就好辦了,隨即軍爺們踩點擄人,就是承平日久,手藝潮了些,讓女子喊出聲,而且為避免傷害她耽誤時間過多,造成男主人追了出來。
??唐偌淇口上已給塞了東西,可時間緊迫尚沒綁住雙腿,激憤之下又踹了幾腳,眼裏大滴大滴的掉著淚珠,心裏恨死了跟自己吵架的寧恒宇,但又希望他趕緊過來救自己於危難之中。她連蹬帶踢的讓左邊一個綁匪吃不住勁,隨手打了一耳光,嘴裏惡狠狠說道:“別亂動,再動就把你扒光。”
??此話一出姑娘的確不再亂動,驚恐的望著幾人,她現在也沒能鬧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哪方好漢,還是說純粹垂涎自己的美貌?要真如此下場可不妙的很。綁匪見他一句話將人嚇住也是得意的很,反手在姑娘身上多摸了幾下,惹得她又是一陣亂動,隨即那人在自家領頭者怒視之下才堪堪停止。
??車子很快,剛才綁人時老多人看到,要給巡警追上雖說不怕可也麻煩,特別是現在政治風聲比較緊張的時刻,給人抓到自家少爺小辮子,說不得會拿此大做文章。
??“可惜了,這麽花容月貌的女子,穿著如此大膽…”綁匪嘖嘖幾聲,回味著剛才入手之處的膚如凝脂,又饒有興致的看了看她晶瑩剔透吹彈可破的臉蛋兒。
??“慎言,什麽話都敢往外禿嚕,你特麽嫌好日子過長了是不?”帶頭大哥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這可是給少爺準備的,雖然事後可能輪到自己等人,但現在,還是先收起那份雜念吧。人可是一省督軍的公子,弄死個把人跟玩兒似的。
??不過想到此他也有些疑惑,看女人穿著打扮也不像那種堅貞不渝的啊,或者說當初公子說出自己身份時按理她早該哭著喊著靠了上去,誰能想到會直接的不假辭色。
??轎車行駛一段距離拐入胡同,隨即在一四合院前停下,院子不大,門口有人過來問候幾句,得到答案後將已被塞到麻袋的女子抗入內裏,這是自家少爺在本地的一處秘密場所,專門用來幹此不便之事。
??後麵又駛來一輛汽車,幾人誰也沒在意,現在人們都富裕了,不定有哪家暴發戶便買輛當做身份的象征,縱使買不起進口貨,國產也行,還能博個支持國貨的美名,看這個就是,山東產的,院子裏的人跟少爺整日混跡酒店舞廳早就認出了牌子。
??……
??“不對勁啊,這家院子是曹少珊的秘密窩點,我說誰這麽有錢開車綁人,怎麽辦?”後麵跟來的汽車又往前駛段距離,避開對方視線後停下,有人問道:“現在直皖之間矛盾這麽深,曹少珊精蟲上腦了還敢往北京逛遊,不怕徐樹錚看他不順眼一槍斃了啊?”徐又錚擊殺陸建章成為他的汙點,經常被人拿此說事。
??“別管曹少珊怎麽想的,大帥讓咱們把兩人護好,可現在除了紕漏,得趕緊的將功補過,依著那位公子哥德行,唐姑娘這要進去可就羊入虎口了。”戴鴨舌帽的司機看著後麵幾人:“老四發信號,看周圍有沒有情報方麵的人,有人你就帶過來支援,沒有就做接應。”
??“老二,你槍法好,帶上長槍找製高點掩護,我跟老三老五去裏麵救人,如果我們三個失陷了,你也要不停開槍,讓裏麵人投鼠忌器,但得注意不停變換位置,防止給人包夾,巡警要是趕過來就往裏麵引,怎麽也不能讓他們傷害了唐小姐,就算把我們堵在裏麵也沒事兒,到時自會有上峰撈人。”
??眾人領命,隨即下車,從車底暗格掏出一扁扁的長條箱子,內裏有長槍手雷等物,分發完畢,老四此時已將幾顆煙花彈打出,期間還伴隨著淒厲的哨音,卻是特製的聯絡信號,緊接又返回汽車將其駛離此處。
??“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呃。”三人勾肩搭背歪七扭八的走在胡同裏,直奔剛才的院門口,嘴裏還吼著最近的流行歌曲,連打著酒嗝。
??“哪兒來的閑漢,趕緊滾蛋。”門口有兩人看護,見幾個醉漢晃晃悠悠朝他們過來有些不耐,臨近春節,大街小巷到處是這種人。
??“嘿,我家門口怎麽還有人給站崗了呢。”老三搖搖腦袋,擦擦眼睛看去,卻讓那人哭笑不得:“這不是你家,趕緊走人啊,再不走我可不客氣了。”說完把衣襟亮開,露出裏麵別著的魯造二十響駁殼槍。
??“特麽我家我還能不知道。”老三說完繼續往裏走,另兩人也跟著往裏闖,那人大怒,說話間就要抽槍,不想三人此時已是近身,就聽領頭者一聲輕呼:“動手。”“噗噗”兩聲,匕首在主人手中狠狠刺入二人胸膛,放下癱軟身子,老五靠著門縫朝裏看眼,說了句:“頂天四五個人。”曹少珊此時幹這等醃臢事兒肯定不會前呼後擁,加上院子小也塞不下幾人,如此他們才敢直接進來搶人。
??“殺人了,殺人了。”老三在門口喊了幾句,把身上弄上點血跑到院內,內裏有幾人隨即朝他撲來,待離得近了一顆手雷扔過去,“轟”的一聲響,未及防備的衛兵做了滾地葫蘆,另兩人趕緊進來,那位帶頭者手持衝鋒槍,老五則平端雙槍—剛揀的盒子炮,火力比自己的手槍強多了。
??剛把漏網之魚擊斃,屋裏又跑出幾人,隨即雙方霹靂乓啷一陣亂打,隻是救人一方憑著衝鋒槍火力將對方壓製到屋內,而屋裏曹少珊衛兵不清楚外麵多少人,未敢出來送死—一出手己方便被解決數人,給了他們敵人人數眾多的錯覺。
??趁著槍戰空隙,屋裏有人喊道:“外麵哪路好漢爺,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裏邊的人物不是各位惹得起的。”喊兩嗓子發覺外麵沒了聲響,探出頭看去,不想一顆子彈正中腦門,全威力步槍彈直接將其腦瓜打爛,流出白色腦漿,更嚇得衛兵不敢出聲。
??但此時外麵過於安靜,就在他們忐忑不安之時,窗戶倏地被打開條縫,隨即一顆冒白煙的手雷滾了進來,“手榴彈,躲…”話沒說完,手雷已然爆炸,飛濺的預製破片又將內裏幾人炸死炸傷,倒是衝擊波不是很大,隻將窗戶跟門炸爛,牆壁暫時沒事兒。
??“找到了。”老五從臥室裏叫喊著,把趴在床底瑟瑟發抖的曹少珊揪出來,“這人怎麽辦?”
??“兄弟,放下我家少爺,一切好說話。”剩餘衛兵剛才給手雷吸引到外屋,不想讓人抽空把主子俘虜,此時拿槍與進來兩人對峙。
??“砰”又是槍響劃過,有衛兵隨即委頓在地,將眾人嚇得立馬扔槍蹲好,趁此功夫外麵丟手雷的老三已是走近屋裏,先把嚇暈過去的唐小姐背起,又跟領隊說道:“也忒無能了點,我還以為多難打呢,曹少珊怎麽辦?”
??“一起帶上吧。”那人說道:“鬧騰這一陣,巡警也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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