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悶棍
這幾天過兵是越來越多了,蔡守斌黑著臉看向不遠處哭喊聲連成一片的小村莊,那裏剛才有幾十個潰兵進去,不待片刻就把往常裏平靜的小山村鬧騰的雞犬不寧,甚至還有人放起了火,至於內裏慘成啥樣他已經不敢想象。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古人誠不欺我,恨恨地呆了片刻,他心有不甘的朝後頭山上跑去,身上傷還未好利索,周邊也就自己跟一個村裏農戶,可不能自不量力跑去救人,把那村民折了不要緊,自己要再英年早逝於此可就倒了血黴。
??他現在身處安徽境內鳳陽縣的大山邊緣,雖說來此時空已有好幾個月,可前時空父母的身影似乎還在眼前,讓他恍惚間有一種不真實感。當初自個閑來無事,便也跑到蒙山去跟那夥子狐朋狗友聚會,誰能料到遭遇雷暴這檔子事兒,眼瞧著前麵所有人棄了車往光圈裏跑,愛車如命的蔡守斌心下一發狠,狂踩油門衝向雷暴裏的空擋。
??事實證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止闖關未能成功,還愣把自己的小命給送掉,跟那替大家夥趟雷的王子安做了伴。隻是現在的情況讓他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無怪乎其人思想比較獨特,實在是除了身衣服跟身上的傷,其他跟前世沒有任何兩樣,隻是腦海裏清晰出現的另一人記憶也已被這個時空的家人所明證。
??這等高深問題他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有結果的,但其帶來的副作用卻是將一個好好的無神論者變成了有神論者,至於拜的是哪路神仙,蔡守斌這會兒自己也都沒整明白。
??依著之前記憶,他知道身上的傷是在山上設套子抓獵物時不小心跌落山崖所致,隨即不省人事,後麵的事情則有在本時空的父母告知,是為半夜發現他沒回來一群人便外出尋找,最後將其找回,隻是當時那一身傷將眾人嚇壞,都覺得他是救不活了。
??可誰想此人命大,隻憑著幾副土方子便活下命來,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又恢複了兩個月才堪堪把傷養個差不多,便也跟著本村有數的出過大山的村民一起,去往外麵買鹽巴。他跟著出來的意思很簡單,好孬得把自己所處年代弄清楚啊。
??這小村子,那叫一個閉塞,除了自己跟著的這人,其他全秉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中心思想,一到天黑便都*做的事情去,大部分人就在個方圓一裏地的破地方活動,別說下山出去,上山逮個兔子都沒人願意去,對外麵世界最大的印象就是皇帝沒了,也沒人做皇帝了,聽說叫什麽民國。
??這兒的山民原是撚軍殘餘,大部隊被剿滅後跑到此地躲避災禍,除了第一批人是走南闖北的人物,後代已經沒了出山的意願,等幾十年過去老一輩死絕了,就更沒人提起出山的事情,除非碰到像今天這種事兒—村裏沒了鹽巴,得找人出去買點,山上可不出產那玩意兒。
??那位要出山之人本不想帶他,熬不過其人天天堵著自家家門,一個不同意他就喊著要把自己偷寡婦的破事兒給宣揚出去,那可不行,全村就這點兒人,傳出去還能不能混了。
??其實蔡守斌要出山還有另一個意思,出來散散心,順便躲開那兩位整天喊自己兒子的本時空父母,別看兩位老人家對他不錯,可他真興不起喊其他人爹娘的習慣,自己父母在另一時空活得好好的呢,哪能給別人當兒子,再說自己隻是多了段記憶,沒多出情感。
??之前在家養傷時對兩位老人他是能不喊就不喊,鬧得爹娘以為自家兒子摔出了毛病。不過雖說他不想認,但好孬也是自己現下父母,日後該養總還是要養的。
??……
??出來已經有個兩三天,一直在山邊上打轉,兩人沒敢去往山下,這潰兵一夥接一夥,不小心給他們碰上可沒好果子吃,至於為何能肯定對方是潰兵,三五個人一夥,十幾個人一群,或者幾十人結伴而行,不說帽子反戴或是直接沒有,但就那沒槍的比有槍的還多就能說明問題了,蔡守斌軍史不錯,還不知道哪家士兵打勝仗或行軍過程是這熊樣的。
??不過因著村子太封閉,外麵誰當政還真沒人知道,他也就不敢亂猜這到底是哪家軍頭的隊伍,倒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應該不是抗戰興起之後,因為衣服對不上,這身北洋夏裝他可是看過實物的。
??天色慢慢黑了下來,路上還不時有潰兵經過,兩人商量下也就找個背風的地方打算貓上一晚,反正現在夏天不怕凍出毛病,就是山上的蚊蟲太多,要不小心給蛇咬了亂子可就大了。
??趴在石頭上,蔡守斌有些痛恨起自己的懦弱,下麵村子裏還閃耀著火光,不時響起的叫喊聲在夜色中傳出老遠,可他就是不敢下去,不管找出多少理由,他都覺得自己是個懦夫。
??村子裏有槍聲傳來,恨恨的埋下頭,似是打算裝成看不見,旁邊那位所謂見多識廣的本村人也還沒睡著,借著月光看到他的樣子,輕歎一口氣說著:“當成看不見挺好的,這種事兒,咱小老百姓還是別管,也管不了,人家有刀有槍,鬧不好命都得沒了。”
??“三娃子,別怪叔說話不好聽,以後再出來,咱遇著過兵災就離得遠遠地,這次要不是你非得留下來,我早就換條路了,防著惹禍上身,村頭劉寡婦兒子,前年非跟著我出去,就為了打抱不平,讓人拿槍崩了腦袋。”
??“放心吧叔。”蔡守斌躺回到石頭上,眼睛盯著天空,滿天星辰正對著他眨眼睛,“我知道分寸。”雖然不想喊爹娘,可稱呼別人叔卻沒心理障礙,就當尊敬人了。
??他不想反駁那人嘴裏的話,不過老天爺既然給自己個重新活過的機會,就要盡最大努力將這等醜惡之事改變,也算不白穿越一回,至於事情如何去做,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裏,他夢到了最先給雷劈死的王子安,那人騎在馬上,指揮刀舉起,後麵成千上萬的士兵發起了排山倒海的攻擊,希望這些個兄弟能穿個好地方吧,總也得好過自己來幾個月沒搞清年代的醜事。
??夜裏沒睡踏實,蚊子太多,兩人也不敢生火將其逐走,就這樣苦熬著。好在現下黑夜時間較短,蔡守斌在清晨時便爬起來,喊醒那位村民,拿出硬邦邦的幹糧,兩人便就著些山泉水吃了下去。
??早上時蔡守斌發現山下有些變樣,之前從這兒後撤的潰兵又給人一夥夥的攆了回來,而剛過來的則被阻擋在臨時設立的崗哨處,此外遠方也開來大批士兵,看樣總也有個一兩千人,他們到達此地後挨著山腳紮下了營盤,並開始組織人手挖掘戰壕。
??潰兵在此時已是沒了紀律,被槍斃了幾個想鬧事兒的才變得安靜下來,隨後有人出來對其進行編組,然後又領著他們去修築防線,蔡守斌看了老長時間,覺得這是要打埋伏或阻擊的節奏。
??不片刻有探子撒著網向山上跑來,動作很是熟練,一看就是經常訓練之人,讓村民很是緊張,蜷縮著雙腿把頭深埋在草叢裏。
??“三娃子,咱爺倆回去吧。”村民哭喪著臉問道蔡守斌:“下麵那些當兵的啥時候走人還不清楚,咱可不能在這兒耗了。
??“你跟著我就成,死不了。”他也不怕這人自己跑掉,反正他有把柄在自己手中,隻是這把柄能管多大用不太清楚。
??偵察兵越來越近,最邊上一人甚至就在離他倆不遠處進行搜索,兩人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這要讓人發現,死可能死不了,但跟山下那群被綁來挖工事的壯丁一個樣,跑是跑不了。好在那人未對兩人的藏身地起興趣,隻草草探查下就跟著大部隊回返。
??村民長籲一口氣,看著走開的士兵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一旁蔡守斌對這位走南闖北有見識的同村人更是不屑。
??慢慢熬到中午,那人再也撐不住,不管蔡守斌如何對他進行威脅也是不好使,用他的話說,就算在村裏丟人也好過於此丟命,再說了,如果他把事兒說出去還能遂了他的願呢,都能光明正大把人娶回屋裏了,大男人三妻四妾說出去也是光榮,作為村裏首富,這點權利應該還是能有的。
??就在兩人撕扯當口,下麵又傳來聲音,嚇得兩人不敢動彈,蔡守斌戴個草帽從草叢裏探出頭看去,下麵亂了套,士兵都跑入防禦工事內,還有人推著重機槍上得前來,遠處,他甚至看到了幾門炮。
??可他們無所謂,麻煩的是離他倆不遠處有個當兵的正鬼鬼祟祟的跑來,方向正是藏身地,邊跑邊解褲子,也不知這人什麽毛病,解個手都跑這兒來。他找的位置就在村民頭上,當一股子水流含著尿騷味向首富衝過去時,這位爺向後稍動了下。
??“誰…”那士兵大駭之下就要掏槍,不想後麵傳來風聲,未及躲避就覺腦袋一陣劇痛,隨即暈了過去。其人背後蔡守斌正滿臉大汗的看著緩緩倒下的士兵,握著石頭的手止不住的哆嗦,終於又過了會兒,他把那人拖向草叢中,看族叔還在愣著有些氣急:“幫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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