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公祭
“敬禮。”隨著口號聲一眾已等候在陣亡將士公墓外的軍官與士兵刷的舉起手,八名手戴白手套的士兵抬著覆蓋有北洋五色旗的巨大棺木緩步走上台階,軍樂隊適時奏起哀樂,一旁邀請前來觀禮的家屬已有人抑製不住在小聲的抽泣著。
??“羅永方,光緒十年生人,山東混成旅隨營學校結業,生前曆任沂防營步隊棚目,排長,山東混成旅連長,陸軍第七師副營長,於民國二年葵醜戰事徐州之戰中不幸為敵流彈所傷,不治身亡。其人在軍中……”
??一篇洋洋灑灑的祭文在王子安已經有點串味的普通話中宣讀完畢,隨後士兵抬著棺木將其放到早已挖好的墳墓中,接著是他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這人已坐到副營長的位子,在本年擴軍中內定營長位置,可惜流年不利殞身戰場,也是此次作戰魯軍陣亡官職最大者。
??棺木中存放的是骨灰,戰場上不可能講究很多,魯軍規矩是戰死將士無論官階大小就地火化,然後將其骨灰帶回山東埋葬。
??宣讀祭文是王子安特意要求的,當然也不可能給每個戰死將士都讀一遍,否則戰死的人數足以讓他念上幾天。這是依部隊番號而來,以營為單位,選取官職最大與最小者的祭文念,當然若是此營僅有一人陣亡那就選此人的念,然後一個營的戰死將士之墓都排到一起,方便本部隊袍澤前來祭奠。
??雖然不是每人的祭文都念,但把這些祭文宣讀完畢還是讓王子安的嗓子嘶啞掉,旁邊衛隊長魏景鵬本想送水過來被他嚴厲斥責。
??麥克風把聲音傳得老遠,足以讓站立的大部分人聽到,而他一次次宣讀祭文也讓現場肅穆氣氛達到極致,當一具具棺木被挨個放到墳墓裏家屬群已是哭聲一片。
??“你們都是我的兵,是我的袍澤弟兄。”王子安嘶啞著嗓子對著台下喊道,戰死將士的棺木都已安放完畢,現在是他演講的時刻:“我沒法給你們安定祥和的生活,因為你們是軍人,軍人就要有馬革裹屍還的準備,要有青山處處埋忠骨的覺悟。而你們的犧牲與奮鬥,換來的是我山東三千萬父老鄉親的安定祥和,我為你們而驕傲。”
??“誓死效忠大帥。”台下眾人齊聲怒吼,讓王子安恍惚間想起當年出師攻打兗沂曹濟道的場麵,隻是稱呼卻從統領變成大帥。
??“在陵園中躺著的都是諸位同袍,我給不了他們又一次生命,但我可以用生命來保證,他們的家屬,是我齊魯大地最受人敬重的一批人,他們往後的生活由我魯軍一力承擔。”王子安喘息了下,看著台下一眾眼圈微紅的將士:“日後,凡是戰死者,都將進入烈士陵園安葬,受忠烈祠供奉,享一年春秋兩祭。”他這話似是用盡力氣吼出的,被麥克風放大後傳出很遠。
??“誓死效忠大帥。”
??“誓死效忠大帥……”
??……
??“維城兄對這事兒怎麽看。”葉長盛端起手中茶杯問向聶憲藩,旁邊張文生也一臉好奇的看向他。
??葉長盛與聶憲藩跟著王子安一起參加陣亡將士的公祭,張文生則是代表張勳前來跟王子安打關係。他幾人以前關係不錯,這便在儀式完成後湊到一起喝喝小酒。雖說魯軍軍紀較嚴,但現在他倆人都請了假,而張文生要想喝酒壓根不會去看軍紀軍規。
??“怪不得七師的人都唯靖帥馬首是瞻,這一手來的漂亮,也不虧他愛兵如子的稱呼。”聶憲藩懊悔道:“我以前怎麽就想不到呢,自打當了兗州鎮守使我那群煙台的弟兄現在見了我麵都生分的很,感情都讓他把人心拉走了。”
??葉長盛看了看他:“要不人是都督你是鎮守使呢,你說你還是日本留學歸來的,靖帥可就山溝出來的匪帥。”王子安對自己之前當過響馬的事情並不忌諱,所以手下人也經常拿此事說道,而且他的軍中還保留有當年當響馬時放響箭的習慣,隻是非在大型活動中不得使用,至於戰場上早就被軍號與令旗所取代。
??“別說我這振武學校出來的,我看陸士出來的碰上靖帥也是白費。”聶憲藩很是清楚振武學校在日本的地位,並不以自個是留學生為榮:“不過說起來靖帥這兒啥都好,就是管的太嚴,我都有點不適應了。”
??“我倒想管這麽嚴,可真要這樣幹了那我手下那堆人就敢兵諫。”張文生在旁邊適時的插了一句:“比不得你倆,手下人好管。”他心中想著回去後定要跟自家大帥好好商量下,看能不能依著王家軍的辦法練練部隊,縱使別的學不到這烈士陵園可好學的很。
??“嘿,就不是我的人,能不好管麽,壓根就輪不到我管。”聶憲藩說起這事兒就一肚子的氣,他跟張文生關係很好並不介意其外軍身份:“當初來時還想著收攏點親信,可兗防營的人不僅對他死心塌地,還有個政教處主任在旁邊掣肘,你們說我能幹啥。”
??“那你想不想親掌一旅兵馬?”葉長盛突然問道。
??“噗”聶憲藩口中茶水噴出老遠,尷尬的擦了擦嘴道:“你可就一團長,還早早投了靖帥……哦,是靖帥讓你來的?”他倒聰明,轉眼猜出其意,不過心中還是疑惑,他葉長盛當著張文生的麵說這事兒幹嘛,這屬於內部問題啊。
??“的確,靖帥讓我告訴你,隻要把魯軍當成一個整體而不是能隨便拉走人的隊伍,他就給你一個旅的部隊。”
??“恭喜聶老弟了。”張文生在一旁尷尬道,他也是人精,自是清楚葉長盛當著他麵說此事是為了絕他挖牆腳的念頭,張勳派他來有挖幾個軍官的意思,隻是沒想到王子安的人竟然把手伸到了自家裏麵,還把這種絕密的事兒打聽到了。
??“嗬嗬,什麽恭喜,還不是平調。”聶憲藩心口不一的道,鎮守使管的是巡防營,旅可是貨真價實的正規軍。
??“看你那樣肯定高興壞了吧。”葉長盛笑著道:“今天這頓得是你請。”
??“好說好說。”聶憲藩連連拱手。
??……
??王子柱的十三旅在進駐南京城不久便離開,此時早過了張勳所允諾的大掠三日的時限,由於他的一力阻止,他的防區內沒受到丁點亂兵劫掠,隻是外麵張勳部所幹之事就不是他所能阻擋的了。不過事後一眾報紙在譴責張勳的同時倒是著意提了下王子柱所做之事,而且馮國璋為平息民眾與其餘各部官兵憤怒,對張勳的人進行了處罰,很是槍斃了幾個。
??王子柱回到山東時王子安早就離開兗州,陣亡將士骨灰是先他一步而來,對於自個沒趕上自家兵丁的葬禮他很是懊悔,在到烈士陵園獻過花圈後才留下部隊轉而北上述職。
??他是跟王子義一起的,王子義在葵醜之戰中一直打醬油,他的四十七旅除分出一團加強王子柱外都跟著他在徐州替張勳看家。對於自己的悲慘命運他倒看得挺清楚,也就沒了上前線爭功的意思,反正隻要有留守的活兒一般都是他領人在幹。
??靳雲鵬之第五師此時已接到電令,於九月間轉赴湖北鎮守,他們在馮國璋的第二軍中混了兩個月的日子啥事兒沒幹,但其軍訓練很足,軍備完整,遂調入湖北彈壓地方。其軍在原時空打完葵醜之戰便回調山東,各部主官也分任地方鎮守或另行組軍,徹底淪為地方守備部隊,最後便宜了張宗昌被其收編,但現在卻因為王子安之幹係山東基本沒了他們的立足之地。
??先前被打得抱頭鼠竄的張宗昌張效帥最後還是整合了自家兵馬,然後將中央陸軍第三師剩餘兵馬收攏自任師長,轉而投奔馮國璋,保住了師長的位子。
??至此山東正規部隊還有陸軍第七師,省轄騎兵旅,陸軍四十七旅,剛成立不久的直隸於陸軍部的陸軍第一混成旅。這第一混成旅在原時空是由第五師十旅改編而成,現因山東地麵上的戰事大都由第七師完成所以賞給了王子安,旅長則有王長福任職。
??第五師這一去也不知哪年才回來,為其走後原駐守之地防務空虛論陸軍部同意再由山東自行組建兩個旅的部隊,軍械由陸軍部代為調撥,也為戰後論功行賞。而第五師原防區則調派王長貴之十四旅駐守,王子柱十三旅還在原防區,騎兵旅屬於機動部隊,駐紮在濟南周邊,方便王子安之調派。
??軍隊擴充早在第五師南下後便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因此次擴軍是為應付明年到來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之緣故,新兵大部分從魯南一帶招募,他們服從性要好於其他地方的人。而且王子安也不打算就守著陸軍部剛給的兩個旅番號過日子,他打算把步子邁的大點,扯不扯著蛋是無所謂,明年這一關要過不去可也就沒蛋了。
??先前山東有大概五萬人的軍隊,去除掉第五師還剩不到四萬,王子安想著今年無論如何也要把人數擴充到五萬五至六萬之間,除卻一些滿編的師旅外再搭起幾個架子為明年擴軍做準備—錢暫時還夠用,就算上繳給部裏一部分他還是有不少,去掉稅款外尚有鹽稅與他所能掌握的各種廠礦,這壟斷企業賺錢可不是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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