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闖禍當然要叫家長
“請問，您是蘇懷琦女士吧？”
“是的，我女兒……”
“請跟我來。”
身著黑甲警服的中年警官伸出右手，向前引路。
這人的表情有些嚴肅，但無論是從一板一眼的作派，還是他身上那不知型號的黑甲裝備上看，都不像是個小角色。
路過接待窗口時，中年警官幫蘇懷琦儲存了隨身的‘納包’。這是一種在新世紀很普及的隨身儲物工具——依靠著‘磁懸浮牽引係統’可以自動跟在主人身邊，從路人的角度上看，就像是個隱形人在拎包。
隨後，兩人走到一扇高科技合金門前，在中年警官脫下手甲按下指紋後，蘇懷琦隨之走入了門後深邃的長廊。
驗證身份時，蘇懷琦留心瞟了一眼，上麵顯示的名字是‘李霄一’。
兩人漸漸深入，周遭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嚴肅…走廊裏的人很少，看來這裏是個隱秘的空間，偶爾有路過的幾個人，也都是冰冷的一臉‘生人勿近’。
但最關鍵的是，有幾位黑甲警官排成一隊，手持著末網上才能見到的那種魔能槍械，嚴陣以待地‘路過’。
這陣仗，哪裏是什麽警局，分明就是軍營！
“李警官，請問…我女兒到底出了什麽事？”
察覺到不對勁，蘇懷琦終於忍不住開口，雖然覺得是自己想荒唐了，但她還真擔心這些人都是為蘇渺渺而來的。
在接到通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事情不妙，以往蘇渺渺也不是沒闖過禍，但都是由巡查人員‘送’回家裏的。可這次卻是由警局直接通知她過來，甚至沒有提出是來領人還是來賠償，隻是需要監護人在場。
那感覺，幾乎跟通知認屍體差不多…如果不是被告知了連受傷都沒有，她覺得自己說不準就會流著淚過來。
聽到問話，李霄一停下腳步，看向蘇懷琦。
他沒有隱瞞的意思，畢竟蘇懷琦身為監護人遲早都是要知道的，隻是這事兒…得斟酌下字句，盡量說的委婉些：
“嗯…根據現場調查的結果，初步認定您女兒違反了機動載具改裝法、未成年人自我保護法，以及可能涉及到的無照駕駛罪、交通肇事罪、傷人未遂罪，還有危害公共安全罪……”
嗯，確實很委婉。
蘇懷琦聽得愣住了。
“呃…大致就是這些。”一細數法律條文就沒停住嘴，李警官有些尷尬，但無奈，真正的重磅炸彈還在後麵。
“不過其實這些並不是重點，都是量刑比較輕的幾項，至於更重要的部分…嗯，就不能由我來跟您說了。”他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但蘇懷琦已經顧不上揣摩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腿有點兒軟，忍不住扶住了牆壁。
“您沒事吧？”李霄一趕忙上前幫忙。
“這些…還隻是比較輕的？”揮手拒絕了李霄一的幫助，蘇懷琦的聲音有些顫抖。
看她這種表現，李霄一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恰巧這時，走廊深處傳來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以普遍理性而論的話……
“是的。”
兩人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位身材修長的年輕人正向這邊靠近，此人穿著一身由高納米纖維編織的銀白服飾，光亮的皮革質感卻並不刺眼，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許博士。”
見到來人，李霄一連忙敬了個禮，很明顯是認識對方。
“麻煩你了，李隊長。”許以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說罷，他看向蘇懷琦，蘇懷琦也看向他。
二十多歲的模樣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沒有鏡片——這是一種比較古老的飾品，但蘇懷琦並不會真的認為對方很年輕，自一百年前的基因工程至今，外表的調整不過是些許錢財罷了。
不過對方的態度卻可以說的上是彬彬有禮，給人的感覺很溫和…看李霄一恭敬的表現就知道對方的地位很高，但初一見麵卻並不讓人覺得隔閡。
最重要的是，近距離觀察後，蘇懷琦認出了他——
“您是…許以博士？！”
“哈哈，被認出來了嗎。”許以爽朗地笑了兩聲，表情有些略微的無奈和尷尬，卻更令人親近幾分。
“我在‘末網’經常能看到您的新聞！”
蘇懷琦有些激動，仿佛是見到了一生都不可企及的大人物。
這並不奇怪，因為作為原初之地的人類後裔，沒有人能‘許以’對這個名字毫無反應，因為它代表了新世紀後誕生的一種概念——
英雄！
“您客氣了。”許以點頭笑了笑，暗中給李霄一使了個眼色，李霄一很有眼力見地敬了個禮，便立刻離開了。
有些事情，就不是他該知道的了。
察覺到李警官的離開，蘇懷琦突然明白了什麽——這一路上見到的種種…那些士兵、此處的秘密走廊，原來都是因為眼前這位‘英雄’。
但自己一個普通人，卻也被領到了他的麵前，也就意味著——
“我女兒她難道……”蘇懷琦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她好像還是低估了自家寶貝兒的闖禍能力。
“不必擔心。”見蘇懷琦情緒激動，許以擺擺手，溫和地解釋道，“她隻是駕駛了一輛非法改造的飛梭而已。”
“這…這樣啊。”
一時間，蘇懷琦不知該做什麽表情。
這還隻是而已？
“然後撞上了我的飛梭。”許以繼續說道。
“砰——”蘇懷琦雙腿一軟，剛直起來的身體再次扶牆，她瞪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
“是啊，確實不太可能。”許以抬起頭歎了口氣，卻是話裏有話。
“雖然有很多理由可以給這次事故合理的解釋——比如…因為是私人改裝的飛梭，所以她沒法提前接到‘規避’的交通提示，同時也無法被交通係統檢測到。
“又比如…因為我這次是秘密行動，所以並未配置上防衝的護衛載具，就讓她那麽突然地撞了上來，雖然也沒造成太大的損失。
“再比如…當時是個路口，載具行駛複雜，改裝飛梭的自動駕駛係統突然判斷失誤……”
許以分析出了各種可能，卻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總之，有各種理由都能解釋這次事件，所以無論是意外也好，小概率也罷，事情就是這麽發生了。”
他雙手一攤，表示無奈。
“但我寧願這不是意外。”
許以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蘇懷琦也意識到了什麽，身體微微顫抖。
她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也是我堅持親自過問這件事的原因。”許以上前，扶起了這位連續備受打擊的母親，“同樣也是必須請您來一趟的原因…發生在這孩子身上的事，可能遠比表麵上要複雜得多。
“您應該明白…我指的是什麽吧？”
蘇懷琦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她聽懂了許以的意思，也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意外，在新世紀前，意外就隻是意外。
但在新世紀後，人們知道了某些隱秘的存在，祂們為了未知的目的，各自暗中布局、操縱、引導…其手段凡人無法理解，卻必被其所影響。
於是那些被影響的事物或人，看上去便會經曆各種意外、巧合、偶然…也許這隻是隨手的驚鴻一瞥，又或許是不可捉摸的長遠布置。
總之，從那時起，有些意外便不隻是意外……
而是眷顧！
那些賜予眷顧的存在，則被人類賦予了唯一一個合適的稱呼——
神！
“那孩子……”蘇懷琦掙紮地看向許以，期待他能給出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真的被盯上了嗎？”
許以猶豫了下，搖搖頭：“還不能肯定，畢竟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但無論如何，我們不能無視這個可能。”
他踱步向前，越過蘇懷琦背對著她，神色有些落寞：“眷顧，對於被眷顧者來說…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
“也許隻是神的臨時起興，偶然想要操控一場人生遊戲，這樣在一段時間之後，或許眷顧就成了報酬。
“但又或許是神戰將臨，某位神撒下種子，想要催生出可以為之拚死效命的戰士……”
“總之，神的想法，我們很難揣測。”許以轉身嚴肅道：“但無論如何，被那些存在盯上，不管結局是好是壞，一切就身不由己了。”
“怎麽會這樣……”蘇懷琦不甘地咬住了嘴唇，但這一次，她連質疑的勇氣都沒有，“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那孩子？”
“……”許以沉默。
這個問題，曾有很多人想知道答案，但都在失敗中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直到最後他們才明白——
命運的眷顧，無理且無力。
話到這時，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突然在走廊內響起，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被割裂。
“滋——滋滋——！”
“啊！”蘇懷琦本能地捂住了耳朵。
密閉的走廊裏聲音很是刺耳，那感覺很像是動物在用爪子撓玻璃，惡心又令人煩躁。聲音之大又一再試探著生理的厭惡感，歡快地蹂躪著人體的聽覺器官。
許以沒做出任何動作，便憑空凝聚了一個藍色的護罩籠罩住兩人，隔絕了聲音。然後他轉頭，看向不遠處拉爾夫所進入的那個房間。
“嗬。”許以笑了一聲，扶了扶黑框眼鏡，“這下…倒是能確定了。”
下一秒，隻聽“轟——”的一聲！
房間的牆壁瞬間破開。
金屬與碎石在走廊內四處飛濺，各自被切割成了大小不一的方塊，許以的眼神還行，能清楚地看到每個方塊都有著光滑如鏡的截麵，如同被激光切割的那般整齊。
有些方塊朝著兩人飛來，卻在撞上護罩那一刻消散於無形，如同撞擊在雨傘上的水滴。這奇景，令回過神來的蘇懷琦忍不住大膽向破碎的牆壁處看去。
然後，一頭粉嫩的雙馬尾，映入了兩人的視線——
“渺渺？”蘇懷琦驚疑地叫道。
蘇渺渺聽到聲音，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