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異端(十三)
“主子!”
薑恒和顧嵐一致反對,顧俞如今身子單薄,大冬天的,路途遙遠,沿路都是些荒涼地,匈奴殘黨未清,越往秦嶼關走就越是危險。
如何考慮,都不該貿然行動。
“主子,臨滄師父離開,或許是為了他自己的事情。你看,早先師父不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嗎?”
薑恒難得沒有站在顧俞這邊,顧俞也能理解,因為她的一時衝動,害自己淪落到現在的處境,也連累薑恒和顧嵐差點丟了性命。
最後顧俞還是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的確有些衝動,薑恒二人不知道的是,除了師父,她還想去打探一下趙靈均的消息。
都說趙靈均戰死秦嶼關,可是屍首沒有運回來。那是不是代表著,他其實並沒有死。
這兩天顧俞的世界突然安靜又平和,趙子頤仍舊沒有派人抓她回去,看樣子是放棄了,顧嵐薑恒也都好好的。顧嵐突然對書法來了極大的興趣,整日拉著薑恒在書房揮毫潑墨。
而她最擔心的霜月,回來惠州那日,薑恒道霜月被他悄悄送出了宮,說是要回去老家看看。
“可是她不是和爹娘的關係……”顧俞還記得先前提起親人,霜月那副冷漠甚至有些怨恨的神色。
薑恒道:“多的霜月姑娘也沒說,我問過她是否要同咱們一起回惠州,她道想先回去看看,往後的話,有緣定會再見。”
這樣也好,霜月總不可能一輩子跟在顧俞身邊,可是顧俞心疼她,一個弱女子若是家中容不下她,那可如何是好。
“你可有告知臨苑所處之處?”
“說了,交代了若有困難來惠州找咱們,她還讓我給主子捎句話,說出宮是多少宮女求不來的,她很感激跟著主子的那段時日。”
顧俞聽完,心中有些感觸。
想當初初見之時,霜月霜花同她如姐妹一般,還有老實憨厚的東子,六出宮雖然人少,卻是再自在不過。
結果便是一個怕是今後難以相見,一個天人兩隔,還有一個,留在宮中。而所有的的源頭,隻是因為她的一時衝動。
顧俞時常在想,若是當初她沒有進宮,或者中間逃的再遠一些,會不會霜花就不會死。
一切的一切,如今已是過眼雲煙。
顧俞最遺憾的便是沒有將桐木琴取回來,那是她身上唯一證明自己曾是曷國太子的憑證,是母後最後的遺物。
閑的久了,就會閑出病來。
顧俞整日無精打采,阿嵐都看不過去了,“主子,您要不出去走走,你看這多好的天。”
顧俞抬了抬頭,半點太陽光都沒有,唯獨偶爾一陣冷風吹過,站在屋簷底下的兩人一齊打了個寒顫。
顧嵐尷尬一笑,“沒事,看看這外麵多熱鬧。”
門口麻雀嘰嘰喳喳叫著,一個人影都不見,它們卻不知為何叫的很歡。
“的確熱鬧。”
阿嵐這回沒了理由,拉著顧俞的袖子晃晃,“主子您真的不要出去走走嗎?萬一能遇到什麽有趣的人和事,也好過待在屋裏不出門好啊。再說咱們這遣了奴仆,就是剩下咱們三個,阿恒又是快木頭……”
她委屈的看著顧俞,片刻顧俞被她看的心軟了,點了下她的眉心,“你想出去就直說,不必這樣拐彎抹角。”
顧嵐訕笑,挽著顧俞左一個主子右一個主子的,顧俞被她纏得緊,便撥開她的手。
“去幫我拿件披風,咱們去街上。”
“好哎!”
顧嵐大抵是憋壞了,到底是個年紀小的,正是活潑的時候。也是,她好久沒見過除了他們以外的人了。
雖然是冬天,顧俞藏在袖子底下的雙手抱著一個手爐還覺得有些涼,街上卻熙熙攘攘的,好一番熱鬧景象。
要說起來,這五槐街距離臨苑不到一刻鍾的腳程,卻如此大相徑庭。這裏是惠州三大繁華街道之一,來往商旅,天南海北。
她們來的早,恰好逢上這裏的早市,顧嵐可算是出了“牢籠”,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顧俞要跟緊了她,才不會讓二人走散。
“主子你看,這隻鳥會說話!”
她手上掂著一個鳥籠子,籠子裏是隻黃綠相間的鸚鵡,黃是鵝黃,綠是柳芽初發的嫩綠,腦袋左右搖擺,看著著實喜人。
顧俞伸手要摸摸那鸚鵡的羽毛,它忽的震震翅膀,尖著嗓子叫起來,“美人!美人!”。
顧俞被嚇到了,手一下子抽回來,倒是一旁看笑話的顧嵐樂開了花。
“走吧。”顧俞轉身,身上竟是被嚇出一身冷汗。
見到鸚鵡,她想起了趙靈均送來的那隻雪白的狸貓,她的福寶兒,如今竟是不知它在哪,是否被人好好喂養著。
觸景生情,顧俞握緊了手爐,再抬頭的時候竟是四處都見不到顧嵐的影子。“阿嵐——阿嵐——”
人來人往的,顧俞著急了,又不敢亂跑,萬一顧嵐回來找她卻找不到,那樣更是糟糕。
不過她幾乎是被擠著往前走的,竟也是慢慢離開了那個賣鸚鵡的小攤。
怎麽回事?為何人一下子變得這麽多?
“啊,我的手爐!”
不知被誰絆了一下,顧俞一個趔趄,手爐掉在了地上,她腳下不穩,眼看著就要摔倒,心裏還在想著手爐。
人這麽多,她要是摔倒了,可就丟大人了。
“姑娘小心!”
一個溫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顧俞被人從背後攬住,才得以避免撲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那雙攬著她的手臂強壯有力,又或許那人的嗓音實在低沉好聽,顧俞飛快地站好,臉上浮出紅暈。
“多……多謝公子。”
她沒敢抬頭,想著方才的醜態全被這人看去了,就羞得恨不能什麽都不顧的跑回臨苑去。
那人卻沒說什麽,將她帶出人群,到了一個人相對少些的地方,又折回去。一會兒v便拿了什麽過來,遞給顧俞。
他手心裏的,正是方才顧俞掉下的手爐。
“這是姑娘的東西吧。在下羅亦,方才情急之下唐突了,還望姑娘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