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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端倪(十)

  確實是這樣,六王爺就算名聲再不好,再浪蕩不羈也不可能在明知道皇帝陛下因此動怒,還若無其事的來去自由。


  伴君如伴虎,昨日雲杳當真是體會到了。


  在踏入六出居的那一刻,趙子頤的眼睛裏分明是怒氣和猜疑,也就是那一眼,讓雲杳此時還覺得難受。


  “主子,萱夫人差人來說請主子去萱夫人宮裏一聚。”


  萱夫人?昨日不是才見過。


  雲杳不知道萱夫人請她去是何意,不過自打她入宮,還未去萱夫人那裏見過。後宮無皇後,萱夫人便是暫代皇後。


  再者昨日若不是萱夫人出麵,以雲杳的性子,八成會跟趙子頤賭氣。那樣事情恐怕就沒那麽快解決了。她和趙子頤必定要冷上一陣子。


  於情於理,她著實該去拜訪。


  “去備些珍奇物什,六王爺不是帶來了些嗎?撿著些看著精致些的。”


  宮裏珠釵寶飾什麽沒有,雲杳實打實對萱夫人心存感激,心裏想著定然不能拿些尋常東西,可她這,也就趙靈均拿來的那些珍奇些。


  雖然有些對不住趙靈均,她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這是雲杳第一次離開六出居,宮裏她不甚熟悉,不過有霜月霜花在側,也不必憂心找不到地方。


  “和萱宮……”


  站在宮門前,雲杳一抬頭就看見三個鎏金大字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自家六出居比起來倒太過清淨些。


  雲杳倒也沒覺著羨慕,她本就不愛這些光芒萬丈的東西。她往後看了一眼,霜月沒還是和平常一樣,霜花卻像個打了霜的茄子,不僅不似平常活躍,甚至連麵色都凝重起來。


  雲杳笑道:“你這麽害怕做什麽,又不是關著老虎的地方,誰還能吃了你不成。”


  饒是這樣說,霜花的麵色也沒好一點,問她怎麽了,她也道沒事。


  沒辦法,雲杳便由著她,抬腳進了和萱宮的宮門。


  門內有宮女守著,一見她來施了禮進裏屋通報了。


  還未來得及寧染好好看一看和萱宮內的情景,那通報的宮女就說讓她進去。


  萱夫人倚在軟榻上,和先前見到的不同,今日她隻是略施粉黛,順滑的頭發隻是簡單在發頂挽了個款式,餘下自然的垂下來。


  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此時此刻,雲杳腦中便想到這樣一句。


  “雲妹妹你來了,來過來這邊坐。”萱夫人拍了拍案幾對麵的位置,聲音浸透著溫柔。


  雲杳笑瑩瑩坐過去,餘光便瞧見霜花看著自己如同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雲杳想,她應當是覺得自己如此很陌生吧。


  她在外人麵前從來都是滿身疏離的,不過萱夫人是個例外。


  雲杳喜歡她總是笑著看自己,像親姐姐一樣。雲杳沒有姐姐,她甚至連父母和任何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她總覺得和萱夫人親近些。


  雲杳道:“昨日之事,雲杳謝過萱夫人了。”


  萱夫人頓時睜大了眼道:“還叫什麽萱夫人,你若不嫌棄,叫我萱姐姐好了,在這後宮也就隻有咱們能互相照應。”


  她的眼睛含著期待,雲杳有些局促,她對這樣的好意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未幾她小聲道了聲:“萱姐姐……”


  萱夫人頓時眉開眼笑,她拉著雲杳的手,“你的事我之前也聽了一些,可憐見的,怎麽就孤零零還丟了記憶,你是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雲杳點點頭,她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但是近幾日腦子中有一些碎片閃過,連她自己都還未弄明白,也不好跟萱夫人說。


  萱夫人聽完臉就苦了下來,雲杳知道她是見自己可憐。宮裏的的日子雖然難熬,但大多宮人多少是有些盼頭。


  而她,什麽都沒剩下,無一例外全部被蒙上了一層迷霧。


  “沒事,我還好。”雲杳反過來安慰她。


  萱夫人叫她來並沒有什麽要事,說是一直想和雲杳坐下來好好聊聊。萱夫人是典型的大家閨秀,通曉的事情很多,自己送來的那串紫煙水精手串她看起來很是喜歡,立時便戴在了腕上。


  雲杳言語不多,基本上都是在聽萱夫人講。偶時搭上兩句,心裏覺得溫暖。她要是真的有個這樣的姐姐就好了。


  “雲妹妹,你是如何想陛下呢?”萱夫人忽然如此道。


  雲杳一時沒反應過來,萱夫人的一雙梨渦在她麵前晃著,讓她有些出神。


  她是怎麽看待趙子頤?

  她沒答,萱夫人應是覺得自己沒說清楚,又道:“其實,你應當知曉我是在陛下還是太子時便跟著陛下了,陛下一向孤高,我當然知道他娶我不過是因為先帝先後撮合,這些年過去很清楚他未曾對誰付過真心,可我看的出來,陛下對你是真的情意。”


  雲杳不明白她說這話是何意,她的一切都是趙子頤安排的,她對趙子頤,當然是對待尋常百姓的丈夫一般。


  這麽說也不甚對,她還未被冊封,如今隻是個琴師罷了。


  萱夫人歎了一口氣,“我竟不知道陛下和妹妹是怎樣的相遇,陛下道與妹妹早些就相識了,若是我早些見到妹妹,一定會早些歡喜。”


  她的所有都是趙子頤告訴她的,那些所謂的記憶和經曆都是趙子頤一件一件講給她聽的。這是雲杳唯一知道的事,看萱夫人有意想聽,便撿了幾件同她說了。


  萱夫人聽罷,道:“你方才說陛下見你是在南巡,可是陛下從未親自去南巡過啊,陛下生在北方,對南方的水土很不適應,吃些那裏的水做的飯便會起紅疹子……那……”


  她欲言又止,雲杳心下一沉,很快沉住氣笑道:“那許是我記錯了,往事與我太過模糊,萱姐姐聽聽就罷了,莫當真。”


  萱夫人點頭,拉著雲杳天南海北家長裏短的扯著,雲杳卻不怎麽能聽進去了。她騙不了自己,一直以來,她對趙子頤是絕對的信任,但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她不得不有些疑慮。


  從和萱宮出來,雲杳便匆匆回了六出居,她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必須要驗證一下。


  “主子,你為何走的這樣急,地上雪還未化,小心摔倒。”


  霜月走在雲杳身邊,伸手攙住她。


  “霜花你還在發什麽楞,還不跟上?”


  “哦。”


  霜花也快步走來,跟在一旁。雲杳看過去,發現她竟還是一副後怕的模樣,心道定時這個調皮的先前的罪過萱夫人,怕她怪罪。


  “霜花,晚膳去勤政殿一趟,就說我想同陛下一起用晚膳。”


  霜花知道自己走神了,忙不迭的點頭,“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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