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錦籠(三)
幾個人得了這麽個討喜的活物,稀罕的不能行,叫上管事太監東子忙活著給貓弄了個暖烘烘的窩。
一不留神,外麵天都黑了下來。
雲杳白日裏在王爺麵前看著冷冰冰的,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心性,對那小東西更是愛不釋手,姑且肚子也不餓了,專心地拿了花枝逗貓玩。
“霜月,去給福寶兒拿點吃食,軟和點的,它還小。”
“福寶兒?”霜月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這福寶兒便是主子給這貓新賜的名字。
霜花倒有些不樂意,耷拉著腦袋湊到雲杳麵前,“主子,您都看了一天了,不膩嗎?咱們是時候用晚膳了。”
雲杳笑著打趣:“看不膩,瞧著可愛極了,可比你的故事有意思的多了。”
霜月鼓著腮幫子,伸出一個指頭戳了戳福寶兒的後脖頸。
雲杳看她嘟著嘴置氣的樣子,笑的花枝亂顫。
“陛下到——”
屋外傳來動靜,霜月霜花條件反射一般低頭行禮,抬頭一看,她們家主子竟丟了貓徑直撲到了皇帝的懷裏。
趙子頤處理過折子來的,六出居離勤政殿不遠,他身上卻沾上了寒冷的氣息。
雲杳抱著他,才感覺心裏踏實了起來。
“我的阿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粘人了。”趙子頤摸摸她的頭頂笑道。
雲杳剛想說話,背後傳來喵的一聲。
她立馬鬆了手,轉身去把福寶兒抱來給他看。
“這是福寶兒,今兒那個不正經王爺送來的。”
不正經王爺?
說的是他那六弟吧,要是靈均聽到不知道會不會又生起氣來。
趙子頤這麽想著,嘴角勾起,“他動作倒挺快。”
自己隻是讓他送點好玩的過來,沒想到竟是一隻白毛異瞳的貓。趙子頤雖不討厭動物,但是自小就聽宮裏的嬤嬤說過:貓是奸臣,狗是忠臣。
更何況是異瞳。
所以打心眼裏他對這玩意沒什麽好感。趙子頤藏起了眼底的嫌惡。
不過是陪著雲杳做個解悶的,他也不會多說什麽。
“好了阿俞,讓霜月把它拿下去吧,陪朕用晚膳。”
趙子頤抬手,霜月便把福寶兒從雲杳懷裏接了過去。
陛下來六出居用晚膳已經差不多半個月時間了,說來也奇怪,皇帝一般晚上都要去哪位嬪妃那過夜。
可是自打雲杳來了六出居,就未曾見再去哪位後妃的寢宮裏。即便是在六出居用膳,也未曾留宿。
今晚也一樣,趙子頤走後,霜月伺候著雲杳洗漱。
看著雲杳絲毫不在意的樣子,霜月忍不住開了口:“主子……為何陛下不宿在六出居呢?”
雲杳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抿了抿唇,道:“我也不知。”
陛下說過她是他最愛的人,可卻從未碰過她。即便那日喝醉酒在陛下寢殿睡了一宿,也限於單純的睡覺而已。
派東子去探聽,也隻探到說陛下也未去別的夫人那兒。
雲杳便安了心,從她大病之後趙子頤就一直寵著她,隻是在她心裏還是怕,怕哪一天這種寵愛就會離她而去。
她的依賴,隻有陛下一人了。所以他不開口,她便不挽留,免得他厭了倦了惱她太過煩人。
……
回到寢殿,趙子頤未有困意,便拿了西北來的軍報翻看。
這幾日他煩心的便是這了。
奉國地處中原,地大物博,軍事力量十分可觀。在加上並了曷國,更是讓人不敢進犯。
可西北地界外那幫蠻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常英依慣例送了盞茶來,便看見皇帝臉色不甚好。
見常英來了,趙子頤放了書,端起茶抿了兩口。
常英道:“陛下著幾日都沒好好休息了,既然去了雲姑娘那,何不在那休息,當心傷了身體啊。”
皇帝道:“用你多嘴!”
阿俞身體還未完全康複,他如何在六出居待的下去。
他在等待的蟄伏中藏了太久了,久到早已熟悉了這種滋味。他要得到的是完完整整的雲杳,他在等她愛上自己,而不是依賴。
這種想法讓趙子頤心中苦笑。
他合何時成了一個俗氣的情種……
“朕心中有數。”趙子頤道:“常英朕似乎說過,予你知曉的權利,從未說你還可以敲打朕的決定。”
常英心驚,忙跪下來磕頭,“奴才逾越了。”
“隻是……隻是漪夫人來過許多次,都按照陛下說的將她趕了回去。奴才怕……怕她會找雲姑娘的麻煩。”
後宮女人好爭鬥,那漪夫人怎會不知陛下夜夜去六出居,哪怕不宿在那裏,也夠醋上幾壺的。
倒不如早些給雲姑娘個名分,若是怕委屈了她,日後再升品階便是。何故安排做個不痛不癢的琴師。
趙子頤並沒有解決常英的疑惑,說句知道了將他趕了出去。
寢宮裏重新安靜了下來,趙子頤看軍報看的頭疼,便丟了軍報,盯著茶盞若有所思。
“要不了多久了。”
第二日晌午,剛用過午膳,雲杳抱著福寶兒在軟榻上打盹,便聽見屋外似有吵鬧的聲音。
“好你個奴才,居然敢擋漪夫人的道,還不起開。”
“奴才不敢,實在是陛下吩咐過除非得陛下允諾,誰都不能踏入這六出居啊。”
雲杳聽的奇怪,讓霜花抱著福寶兒,和霜月一起出門看看到底何事。
一來便見到太監東兒跪在地上直磕頭,大門處站著兩位女子,其中一人衣著華貴,梳著朝雲近香髻。細細的柳葉眉,一雙秀目若是沒有此時顯露出的慍怒,應當是頗靈動的。
那女子沒了耐性,製止了還在指責罵東子的婢女,道:“本宮要見的人還從沒有見不到的,你個奴才膽子是不小。可今日,本宮就是要看看這梅園裏住著什麽狐媚的貨色,讓陛下迷了心竅!”
說著,二人便要硬闖。
“慢著——”雲杳出聲製止。
東子見到雲杳就像是溺水之人得了浮木一般,苦著臉道:“奴才無能,實在阻攔不住。”
雲杳擺擺手讓他退下,霜月在一旁小聲提點:此人是漪夫人,之前頗受陛下寵愛。這幾日陛下日日來六出居,其他夫人自然有所怨言。
奉國後宮品階少,除了正氏皇後,其餘的妾都成為夫人,再往下就是美人,良人等,少使最末。明麵上各位夫人都一樣,實則自然而然,受寵的夫人氣焰更高一些。
今日看這仗勢,怕是來者不善。
漪夫人聞聲停了腳步,一雙杏眼將雲杳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這便是陛下不去她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