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要的我給不了

  子晴休息了三天自己去醫院拆了紗布換了好了藥，班長打電話過來說不能陪她去了，他自己也感冒了。他開玩笑地說：“每次你一找我我就得頭疼腦熱的。”禮拜五校長打電話問：“你傷好些沒，我也不方便去看你，明天要結課了，你能來嗎？孩子們都不太喜歡替你課的老師，明天最後一次課了能過來陪她們上課嗎？打車過來，學校給報銷。”第二天一早子晴一瘸一拐地去學校了，校長看她這個樣子，滿臉都是歉疚，想跟子晴說句話，子晴指揮孩子們：“把門關上。”女孩子們一下課就圍在一堆，你推我，我推你，不知道有什麽小秘密。子晴從包裏拿出好些漂亮的小本本和筆，她們立刻圍了過來，男生很不屑地說女生沒出息喜歡那些小氣的東西。子晴把這些禮物分發給學生，教務幫大家照了結業照，快下課的時候一個女生走上來，手裏拿了一張賀卡，很緊張地說：“老師生日快樂！我們知道老師過生日那天受傷了，我們都準備了禮物給老師，老師今天才來。”她莫名地有點感動，以前不是沒收過孩子們送過的禮物，最近她有點小傷感，有點心疼自己了。她之前沒意識到自己這一年的悲慘，最喜歡的人讓自己的好朋友給弄到被窩裏去了，老媽出車禍，姥爺去世，姥姥生病。現在碰到這麽一個人，以為自己找到一生摯愛，然而卻屢屢發現他撒謊，對自己也並沒有她想得溫柔體貼，不過是甜言蜜語的哄人罷了，還遭遇了職場性騷擾，媽的，還有比這更讓人覺得憋氣的嗎？晚上王子晴幾乎是帶著微笑和淚水入睡的，和趙美麗通過電話，她把子晴罵了狗血，平時受欺負就算了，談戀愛還受欺負呀。子晴好久沒有聽到她罵人的聲音，她對於別人的相信是有限的，不過對於美麗，她知道她是對的。若幹年後子晴也這樣理直氣壯地罵趙美麗，那時候趙美麗放下電話也沒了眼淚。第二天一早高亞傑就跑過來了，在他們的窗戶底下叫王子晴王子晴，小B沒好氣地喊了一句：“大禮拜天的，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不會打電話呀？”這一句給子晴以後的生活埋藏了無盡的後患。子晴瘦了一圈，脂粉未施，整個小臉黃黃的，興致不高。坐在那等著高亞傑點菜，一會兒菜端上來了，子晴一筷子不動看著高亞傑，那眼神說不清是什麽意思，高亞傑有些害怕她這種眼神，她總是故意把嘴角向上揚，表情裏滿滿的溫和，眼神裏充滿了嘲笑，有時候真不知道她那麽小的一張臉怎麽會有那麽豐富的變化。而這種溫和目光他是熟悉的，每次她一想吵架或者談分手的時候她都會顯出這種微笑的鄙夷，但高亞傑自信自己是能夠應付這樣的子晴的，她隻是需要哄的。雖然這個女人的智商很高，高亞傑從這一個月的交往也看出來，她說的這麽多年沒談過戀愛不是假的，她連最基本的小兒科的哄騙都當真，久而久之高亞傑就把緊張戒備的心放下來了。子晴此刻突然想到班長點菜的時候麵無表情地說的那一句“你受傷了不能吃辣的”，高亞傑笑著解釋說：“我點的可是微辣的，稍微吃一點辣對你的傷口有好處的，促進血液循環的。”“醫生說讓我最少半個月半個月不碰辣不碰海鮮牛羊肉，這你事知道的吧？就算是微辣的，海帶絲我也能吃嗎？高亞傑，點菜的時候我不說話我就想看看你能不能記得我不能吃辣椒，結果真跟我想的一樣。”高亞傑還要解釋，子晴一揮手：“行了，吃飯吧，我再要份炒飯吧。”高亞傑心想：“誰說子晴不愛他，不過就是嘴上不承認了罷了，多善解人意呀。”吃飯間，子晴不經意地說：“你班上那個叫什麽娟的，那天給你留言了。”“說什麽了？”“沒說什麽，就是問了問你工作的事情，說是也想到你這裏來。她是你同學啊？”“哦，也不太熟呀，她怎麽給我留言呀。她不是結婚了還要來我這邊上班？”她矜持而淡定地問了一句：“我並沒有說是誰，是初中的大學的研究生的，你就知道是哪一個了？”“我們班裏沒幾個叫娟的，肯定就是那一個了。”子晴點了點頭，高亞傑放心地吃起來。除了餐廳，子晴說我們去公園裏走走吧。她很少主動提出做什麽事，高亞傑高興地摟著她往前走，子晴連反抗都沒有。她坐在長椅上，閉了很久的眼，然後說；“上次我讓你看的小說你看了嗎？”“看了啊。”“覺得怎麽樣？”“那個女的簡直就是神經病。”“我便是裏頭的那個女子，我這樣的人，你心裏其實是不曾愛過的，或者你所謂的愛，和我要的是不同的，你輕視我這樣的人，覺得我是個神經病，我也輕視你這樣的人，實在是到底的俗氣，無法忍受，咱們好好地分手了吧。”“你能好好說話嗎？每次一談到你的小說，你說話就這麽陰陽怪氣的。我今天就老實說，我根本沒有看完你的小說，還有你剛才說的那個《盛世戀》，你不覺得那個女的有病呀？”“那我就說說現實的東西。你說你愛我，一直等了我十年，剛才的那個女生，明明是在研究生的同學，你們談了三年，她在你們要訂婚的時候沒有來，你自己哭了一下午，這件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剛才我故意提起來希望你自己說，可你還是撒謊了。”“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這麽多年，你拒絕了我之後，我就不談別的對象。”“我並沒有說不能談，可是談了就不叫等待。就算這件事你怕我生氣，因為我除了蕭遠和你，是沒有喜歡過別的人，那樣讓我覺得不公平，因為我二十五歲了，我依然在等待真愛，如果你不是，請你放手。也許在你看來，我隻不過是個可以隨意哄騙的二十五歲的老處女。”“誰知道你是不是，我就親了你一下，你就再不讓我親了。”“我是不是你感覺不出來，你商量都沒跟我商量就親我，我的初吻就那麽沒了，不過現在你怎麽說我不在乎，我是不是也和你沒關係。我想找個心疼我的人，而你，別說心疼，你連普通男朋友要做的事情都做不到，找不到我愛的人，至少我要找個真愛我的對我好的人。”“也許你是裝的呢。假裝自己第一次親？我不心疼你，王子晴，你說這話就不公平了，我怎麽可能不心疼你？我是最愛你的人，怎麽可能不心疼你呢？”“那天去找工作，我疼成那樣，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你呢？你根本不在乎我怎麽樣？你更在乎我沒有麵試的那份工作，你不覺得丟人嗎，滿大街的人都在看著你，

  我不是小女人，不會容忍你這樣。”“其實那天我是看著你走回去的。”子晴哭了：“我原以為你不愛我我並不難過，你愛我我也不會高興，可是我不想讓我自己回想起來曾經愛過這樣的一個人，你可以看著我搖搖晃晃地走回宿舍，不能拉住我跟我說聲對不起？一個能看著我那麽難受地走回去的人，心有多狠，我都不能想象。你不是一個低不下頭的人，至少每次你哭的時候，你不是。”“我不願意讓你養成驕傲的習慣。那樣我以後一輩子都要求著你。”“驕傲不是你讓我養成的習慣，驕傲是我的資本，如果我不驕傲，我不會十年前讓最好的朋友搶走你，十年後我也不會讓好朋友搶走蕭遠。我沒有你那麽複雜，幸虧別人提醒我，你不像我想的那麽簡單地愛我。你這次回來，是打聽好了我爸爸是誰了吧？別吃驚，班長無意中說起來的，你怎麽知道我們家最少有五百萬？”“子晴，就算你爸爸有多少錢，我高亞傑難道就沒有能力讓你幸福嗎？你連這點信心都沒有嗎？我保證不要你爸爸半分錢。”“上個禮拜我過生日，你沒有買禮物就算了，連朵花一個蛋糕也沒有，我讓校長騷擾了，你居然說怪我自己穿衣服太花哨了，我讓車撞了，你沒有一句安慰的話，你居然說要是你你非讓人家今天掏一千塊錢，我不能吃辣的，你今天又點了這個鍋子，而且，我真的忍受不了你吃飯吧嗒嘴這件事，我不能一生跟你這樣一個人生活。這樣，我真的太委屈我自己了。宿舍的人都說，我過生日居然一個人吃著一塊小蛋糕，太荒涼了。我以為，你失去媽媽的愛，你會更懂得愛，更珍惜愛，可是你比一般的人更可惡，你用一顆醜陋的心看待全世界，誰對你好都是應該的，我的好，不是我如今外表的美好，而是我的品質，這些你看不到，我也不想讓你看到了。我想了很久了，總想給你機會，讓你改正，讓我看到你的好，除了謊言和無恥，我沒有看到別的，我心裏愛的，隻是十六歲那個少年，我心裏的影子，不是你，也和你無關。”“你根本不愛我，你是報複嗎？如果報複我，幾年前被你掃地出門也就夠了，你不過拿我做蕭遠的代替品罷了。”“我為什麽要拿我的青春和眼淚來報複你呢？算了既然分手，我們不要讓彼此那麽難堪，好聚好散吧，以後就不要來往了。”高亞傑冷靜地說：“既然你已經想了好久了，那麽這個問題在你心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就接著做你的朋友，你不會找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他每次都以此要挾，子晴說，我知道，我寧缺毋濫。“我知道你要的生活我給不了，希望有天有人能給吧。”高亞傑老這麽說，一開始王子晴不知道他指的是物質生活，後來王子晴知道了也不爭辯，因為那是他想要的生活，而不是王子晴想要的生活。過了一天，他又來哭鬧過一次，可是這次因為甄姐一直在旁邊支持，王子晴非常堅定冷靜地不改初衷，高亞傑鬧過兩次決定暫緩援救愛情行動，回到單位去了。王子晴說：“我希望你幸福，我真的希望你幸福，可是這份幸福我並不希望是我給的，你的幸福裏不要有我，我要的你給不了，你要的我也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