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老外的攻勢
美麗從橫店回來，整個人變得又黑又瘦，簡直不像記憶中的樣子，話也不多，帶著一種沉靜的神情，暮煙從子晴那裏得知她和劉子宵好了一陣，也就風火似的幾個禮拜，再回來的時候就是美麗一個人，提也不讓提劉子宵這個人，她一回來就跟資本家一樣要錢。暮煙琢磨著，美麗沒有什麽固定工作，而且她媽媽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美麗掙點錢幾乎全投到她媽媽的病上了，說實話還得了還不了還是兩說呢，自己掙錢也不容易，上要看老板臉色，下要看客戶錢包，於是隻拿了一千給美麗，不過美麗還是很感激，這個時候能借給錢的就是姐們。子晴這幾個月都沒怎麽上班，手裏就壓了兩千塊準備報個培訓班，美麗說借錢，子晴把兩千塊取了出來，又跟陳旭琴拿了兩千。以前一起吃飯子晴都搶著付賬，現在一吃飯子晴就說：“最近手頭有點緊，這次你先墊著啊。過幾個月上班了好好補請你。”暮煙講：“你何苦呢？跟別人借錢給她，萬一她媽媽好不了，她也沒正經工作還不了你呢？”“她媽媽對我跟閨女似的，她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能見死不救嗎？”暮煙自知自己沒有子晴和美麗那樣的關係，也不便多言，要不弄得自己好像個小人似的。“那你上課怎麽辦呢？要不晚考一個月，我下個月發了錢你再去上課吧。”“我已經報名了，來不及了，估計這次的錢得白花，你說要是考不到八分哪怕就是考到七點五，不也跟白考一樣嗎？我還是改變不了教小屁孩悲慘的命運。”“美麗回來住了兩天就走了。這次回去恐怕得一個月，讓咱們兩周末有時間過去給她看下房子。順便讓劉子宵把東西拿走。”“你說美麗怎麽回事呀，等了這麽多年就喜歡個劉子宵，現在倒好，人跟她好，她倒不樂意了。她跟你說什麽了？”“就是說沒法在一起，怕破壞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怕他不是那樣的，自己就白等了，她呀，寧願有那麽個人，其實明知道愛的不過是自己心裏的那麽個想象，一個人，當你愛一個人，就覺得他是懂得你的，其實懂得你的還是自己的心，不過自己愛了這個人就這麽想。我以前就這樣，我覺得高亞傑是懂得我的，現在好了，才發現他跟自己以為的完全是兩個人，甚至沒有一點相像，不知道是他變了還是我壓根就不了解他。反正美麗臨走的時候說，你怎麽都好，可千萬不能委屈了自己，你們兩個肯定不成，太委屈你了，蕭遠都配不上你，別說他了。”暮煙喝了口可樂：“我也這麽說，你身邊的人不都這麽說嗎？上次陳旭琴怎麽說的？連你腳後跟都趕不上？你想都到什麽份上了，人家會這麽說你的男朋友？實在是不般配的厲害吧。”“我也是知道的，尤其是一起吃飯的時候，他那個嘴呀跟那誰有的一拚，我實在受不了吃飯有聲音的人。可我一提分手，他哭得淚人似的，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就想反正自己也不會愛別人了，他呢，至少是自己曾經很喜歡的，現在又這麽地喜歡自己。”“你傻呀，現在的你，放大馬路上，有幾個不喜歡你的？隻要你肯讓別人喜歡。”“我總覺得他是分外懂得我並珍惜我的，現在看來懂得我是假的，不過就是珍惜我也行，我不想一個人因為我的外表來愛我，要懂得我的好處，因為我的內在而喜歡我。”“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呢？再說了，人都是感官動物，你能說你見蕭遠第一麵不是因為人長得帥而是你一眼看到了他的內心，人總是先喜歡上一個人的外表，至少是不討厭才能喜歡上一個人的內心。”“我以前也沒注意，有一天我們一起吃飯，那個飯店裏人特別多，旁邊桌子好幾個男的看我，他就不爽，拉著個臉，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好醜，覺得自己越看他越不順眼，這樣怎麽能過一輩子呢，湊合都湊合不了呀。可是，現在我又開不了口，我覺得他已經夠可憐了，自幼沒有母親，我要是傷了他，他以後怎麽辦呢？於是我就告訴自己，三次，我給他三次機會，如果我發現他騙我，我就離開他。”“也許人家沒別的優點就是誠實呢？一次也不犯呢？”“那說明我選了個內在還不錯的。”暮煙還是從子晴的神情裏看到了落寞，大學的時候在圖書館裏又一次她抬頭看到子晴閉著眼睛享受陽光她就感到了子晴的落寞，她的安靜裏有一種讓人心疼的纖細，讓人看不懂的孤單。暮煙不明白子晴，她一直覺得子晴心裏是應該有個人擱淺著，但看到高亞傑以後，她都覺得不該是這樣一個人，至少從外形上他都配不上熠熠生輝的子晴。子晴現在被初戀的等待蒙蔽著，她要遵守她十七歲的承諾，一生一世隻愛一個人，像蕭遠那種男子，怎麽能明白呢？怎麽能明白這樣女子的好處呢？甚至覺得蕭遠也不過是外形好點，他也不是對的人，然而子晴判斷人的標準一定是善良正直。她值得一個更好的男子，可是是什麽樣的男子呢？她也不知道，她也對著她，無法安慰她，她知道她痛的不是蕭遠，更不是高亞傑，她知道子晴痛的是自己的人生，她沒信心可以找到那個好男人，所以才接受等待。“我下個禮拜要出國考察了，你有什麽要帶的不？聽說要去巴黎，要不要香水。”“香水算了，看到好看的小玩意給我帶一個。給美麗買套化妝品吧，她快成鬼了。”“你也不問我為什麽出去？”“隻要你不離開北京，對我來說就都是好消息。你出去走走也好，省的你老是惦記著他，做不能實現的夢。”“業務部主任讓我去，你知道為什麽嗎？上次有個德國鬼子看上了我，下了班天天接我吃飯，鑽石王老五，所以主任才讓我跑這單生意。”“不是吧，你可把握好了，雖然我知道外貿不好做，可犧牲色相可不在咱的範圍之內，要這樣的話不如直接傍大款呢。”“老外覺得我越拒絕越是中國女人，那天居然往單位送了九十九朵玫瑰。”“你不討厭他，甚至是有點喜歡的吧。”“可是我也不相信自己有那麽好運氣。我也沒想著要找個外國人呀，他不過是想玩玩吧。”子晴替暮煙為難，這份工作暮煙好不容易上手了，現在又碰到工作色狼，從不行，不從得罪不起，看暮煙自己倒是成竹在胸的樣子，是自己多慮了吧。“沒事，你別擔心，我已經跟主任說了，主任說要是他敢有什麽動作要我就立刻回來，他會換別人去的。”子晴想那時候不就晚了嗎？暮煙搖搖手：“你別擔心了，我有分寸的。”她從心底覺得那麽一種搖晃，這份工作對她來說太重要了，尤其是這筆單子，辦公事裏好多人都躍躍欲試，如果簽成了不但這個月有高額的提成，還有年終獎也會多出一個月，最重要的是上個月她們組的小組長剛剛辭職，所以下一個當選的很可能就是從這幾個月業績好的幾個人裏頭選一個，所以這是一次重要的機會。但是暮煙心裏沒底，是太沒底了，總不能當真為了一個單子犧牲色相吧！那個德國鬼子不用說也是有老婆的，自己再開放也不能當小三啊！雖然有人追求是件高興事，可這就跟去麥當勞裏吃了一頓拉麵的一樣，總不是那麽個味兒啊！昨天加班的時候他就那麽橫衝直撞地闖進來了，看門的看是個外國人人高馬大的壓根沒有阻攔，一起加班的同事一看這個德國鬼子來了，立刻散開了，自己簡直無所遁形。現在辦公室裏說什麽話的都有，自己要是不接這活人家說“看吧，就知道她是心虛，人家壓根不指望這單子，人家直接把老板傍上了。”，要是接了這活，人家就說“我就知道肯定是她，跟老外關係好成那樣，崇洋媚外都把臉丟到海外去了，咱們這樣的肯定沒戲。”。她一咬牙，左右都是死，去就去，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