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放手

  最近幾天蕭遠又頻繁地來找子晴,子晴明顯感覺出他的搖擺不定,她想勸說他看清自己的心,自己卻有些糊塗了。好像是喜歡他的,然而又是否定他的,卻又不想他就此在自己的人生中消失。鄧學文的男朋友從山東過來看她,請子晴吃飯。子晴也挺好奇的,什麽樣的男的能忍受鄧學文滿嘴罵娘。其實等子晴結婚以後,她才知道,男人喜歡女的永遠隻是那張臉和身體,跟這個女人的本質無關,不論這個女人多有內涵沒臉蛋就少跟爺扯淡,這就是男人的哲理,愛的哲理。所以那些言情劇裏的全是假的,不過是作家自己其貌不揚然後為天底下的醜女做的虛假代言,畫了一個大大的牛肉餡餅給未婚醜女們,什麽貴公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放著身材相貌俱佳的女二號不要,偏偏一片癡情喜歡一個身材相貌普通腦袋俱二的並且還不喜歡他的粗俗女子,為她與整個家族的財富做鬥爭,然後迎來了天天被醜女欺負的新生活。王子晴倒沒有頭腦簡單到相信這一套理論,因為她從男人們的眼光裏可以知道,美女才是王道。當然這個男朋友還是一如既往地粗俗,這是鄧學文對男子的一貫品味,隻要喜歡她的她都喜歡。世間就有這樣的女子,不知道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還是自我欺騙覺得是男人就應該喜歡她,絕對的有異性沒人性,對一切異性展現非自我的一麵,喜歡她的她絕不排斥。王子晴的大學同學就有這麽一位,其貌不揚,老覺得全世界的男的都喜歡她,美麗就說過隻要願意跟男的撒撒嬌,誰都能那樣,看不慣她向全世界獻身的樣子。此刻的鄧學文就有這個傾向,用陳旭琴的話說,時刻準備著。沒到飯點,鄧學文就給子晴打電話,你們趕緊過來吧,我在紫竹院賓館呢,給我買點吃的來,我要喝酒。子晴和陳旭琴提著一大瓶可樂和啤酒帶著她要的洗漱用具跑過去,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個隱蔽的賓館。“怎麽住這麽偏個地方,我們找了半天。”“這碰不到同學。”子晴白了她一眼:“你敢跟人家住,還怕人家說?不是剛給你介紹的嗎?才見麵你就住一起了?你比薩曼莎還牛。”“誰是薩曼莎?”“欲望都市裏的熟女。人家外國人還約會五次才住一起呢,您這之前都是電話聊天,昨天剛來今天你就住過來?我們文文誰呀?新時代的熟女。”陳旭琴挖苦道。“哎?你們說他是不是有毛病,守著這麽一大美女,居然不碰我?”子晴把可樂扔在床上:“你沒病吧你?人家不碰你說明人家是君子,你還巴望著人家把你怎麽著呀?”“我跟你說她時刻準備著。男人沒有君子,子晴。等你不是老處女你就知道了。我估計呀是你太主動了,人家不敢了。”“麻煩以後別老叫我老處女行嗎?難聽死了,我覺得挺神聖一事吧,到你的嘴裏就成了丟人的事情了。”正說話間,鄧學文的男朋友回來了,買回來雞爪花生米瓜子薯片什麽的。鄧學文非拉著她們兩個喝酒,聲稱要把子晴灌醉了把她的神秘男朋友拉出來吃飯。她又要喝紅酒讓那男的出去買紅酒和雪碧,子晴說你可真能折騰的,不過也對,剛開始都聽話,以後這麽使喚估計就不好使喚了。誰知道才喝了兩杯,陳旭琴和子晴沒事,鄧學文就哭開了,說她16歲時的那個男朋友,子晴其實不太清楚這件事,就是知道她16歲跟了一個三十歲的男的,後來那個男的跟別的女的結婚了,後來那個女的也得癌症了。陳旭琴表情一下成了個括號:“別說了,人家還在這呢。”她說了兩句英語,除非文盲,要不也聽懂了——我那麽愛他,為什麽他不要我呀。子晴一看這樣,使了個眼色給陳旭琴,兩個人哄著她睡著了。結果這頓飯也沒吃著,陳旭琴和子晴晚上一起去後街吃的麻辣燙。晚上蕭遠把電腦提回來了,跟子晴磨嘰了半天不能和她在一起的理由,子晴煩了,說:“咱們分手了就是哥們,你老說這個幹嗎?我喜歡文學是我的事情,難道我結婚了就天天弄文學了?別說這個了,你越說越讓我尷尬,要說這麽兩天我還能有多喜歡你?隻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感覺而已,你不懂得。”“你看,我都不懂得你,咱們怎麽繼續呢?”王子晴心想,你能一天懂一個人呀,怎麽就還掰扯不清了,這是什麽意思,分吧還舍不得,不分吧又覺得不合適,這算個什麽呀。她苦笑道:“咱們不是好哥們嗎?別說這個了,讓我多尷尬呀,好像我追著你不放似的。”“你不知道,我最近很矛盾。”這句話讓子晴放在心裏好幾天消化不了,很矛盾?子晴媽媽告訴她肯定是家裏又給他介紹別人了,他兩個都覺得好,不知道挑哪個了。子晴不相信,她不相信人會做這樣的事情,那也太齷齪了,直到後來鄧學文親口告訴她這件事,她漠然一笑,知道自己放棄是對的。然而此刻這句話讓她很糾結,她把她理解為他放不下她的一種表現。她並沒有很難過,隻是覺得整個人像賭場裏的賭徒,手裏剩下一個籌碼,有點賠不起的感覺,害怕這個人從此在自己的生命裏消失。她想著想著就哭了出來,她的傷感那麽強烈,他和別的男子不同,他要離開就一定會離開的很幹淨,她覺得他快要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樣,讓他從此不在自己的人生裏,他的計劃裏再沒有自己,他痛著也不和你說,以前總以為是可以做朋友的,她們說是不可能的,現在懂得了。因為實在太痛,放手也痛,不放也痛。長到這麽大,第一次懂得了。可是你明知道是對的人,怎麽能夠放手呢?這些事情,誰能說的清楚呢?他也消瘦了不少,眼睛大的男子,清減了之後更顯得空洞,她隻看到他的溫潤,

  忽略了他的內在,或許是愛情蒙蔽了她的心,她隻覺得他是能夠懂得自己的。可是她忘記了,人以群分,不是一樣的,在一起是不快樂的。她在街角碰到小攤,順手買了兩個裝公家卡的卡套,一個白色一個黑色,黑色的給了蕭遠,蕭遠笑著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黑色?”如果是可愛一點的女生會說“人家猜的啦!”,主動一點的女生會說“我和你心有靈犀一點通!”浪漫的女生會說“你是我心目中的黑色,成熟穩重!”,可子晴算是哪一種呢,她白癡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是我自己湊巧喜歡。”兩個人便沒話說了,子晴把他送到公交車站,他為難地看看子晴,臨上車前抱了她一下,輕聲說:“對不起。”她有些黯然地坐上公交車,身邊啪地坐了一位大媽級人物。北京的公交上總是有那種年邁六七旬的老太太,眼疾手快地竄上座位,她們體力充沛,染著焦黃焦黃的頭發,依然難以掩飾頭皮上的白發根,穿著我輩不敢穿的豔麗服裝,連迷你裙都敢嚐試,頭上別著少女最愛的粉色發卡,上麵還閃耀著珠光。子晴受不了她身上的劣質香水味,正要起身,老太太卻掏出鏡子在車上抹口紅,完事把大墨鏡一別,不摘的話至少使她年輕三十歲。怎麽描述這樣的臉來著,對了,像羊糞蛋上下了霜。從上往下看,除了蓋住的部分,剩下都是褶子,從下往上看,絲襪是光潔的,絲襪以下沒看清楚以為是絲襪拉了絲,一層一層的老褶子。子晴真不願意虐待自己的眼睛啊!這些老太太心態真是好啊!鄧學文的電話就來了:“你那位呢?叫來一起吃飯!”子晴說:“走了,我也坐車回宿舍了。”“就這麽兩站地,你還坐車回去的?趕緊回來,我們三個等著你喝酒。”“你都醉了,還喝酒!我不回去了,我心裏亂的很,想回去睡覺!”“你晚飯不吃啊!趕緊過來,要不我讓我老公跟你說!”子晴不情願地和對方打了個招呼,電話那頭的男聲:“過來吧,大家高高興興的,我菜都點好了。”大哥,你女朋友都當著你的麵想前男友了,還高高興興的,你是因為隻有一塊腹肌而宰相肚裏能撐船呢還是腦子裏頭缺斤短兩啊?“我真的挺累的,你們吃吧!”鄧學文搶過電話:“你丫過不過來?是不是那哥們又跟你苦情戲了?你過來我們給你分析分析。”“分析什麽啊?分析我這大齡女青年的悲慘愛情史啊!”“趕緊來啊,你丫那點曆史三句話就交代完了,你不是說好友如手足,男人如衣裳嗎?怎麽,一身衣裳就把你打敗了?就要裸奔啊!人是鐵飯是鋼,不吃對不起自己,為丫丫的陳世美放棄烤羊肉,你腦殘啊!”子晴掛斷了電話,她想安靜安靜,這一天太鬧騰了,把她的心都折騰亂了。晚風輕輕的拂過麵頰,北京的晚上,還是那樣的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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