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變態主任

  天氣不隻是熱，簡直有些燥熱起來，剛剛七點，熱氣已經從地下往上升了，整整一個暑假，子晴沒有一天睡好過，培訓學校暑假是最累人的，她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尤其禮拜三的外教課上她居然暈倒在地上，睜開眼的時候，孩子們在爭著舉手，外教忙著分禮物，沒有人注意到她剛才倒在地上然後又爬起來。晚上每天八點多下班，她寧可不要錢也不加班，這麽熱的天，連個空調也沒有，穿著不透氣的工作服，她沒時間看看她的日子到底過得是對的還是錯的。才一個月她就由學校裏的那個窈窕女孩變成現在這個藍領大媽了？她明白這是必須的，每個大學畢業生都是這個德行，她有點擔心，這樣下去，別說她的日語，就連她的英語都要忘完了，到時候即使有了經驗，又能找什麽工作呢？但實在不能讓老媽跟著擔心了，她整天叨叨她應該回去，在家裏可以在縣裏當秘書，很舒服。她需要工作兩個月然後換新工作，然後再開始不知道什麽的工作。她討厭教書，尤其是教小孩子，小孩子，你知道的，愛他們是一回事，但是教他們知識，一天有十個小時候和他們在一起，忍受他們一生中最不聽話的時間，那可不是一個好選擇。但是現在剛畢業，以她的資曆，也隻能做這個了，要不就去做前台，賣房子。所以除了忍著，王子晴不知道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王子晴隻是不明白一件事，為什麽所有培訓學校，不，是所有的中小學，都有一個即將或者正在步入更年期的女人，她跟所有年輕的男老師調情，不滿意所有長得漂亮的女老師。她清楚的很，這個老女人把全學校誰都不願意接手的孩子放到她的班裏，她排最不好教的課給她，還是不另計課時費的，她真想把她那張周圍都是皺紋的嘴撬開，看看她那又尖又細的聲音到底是怎麽發出來的。今天她好容易睡個懶覺，前台打電話把她吵醒了，隻聽到前台說我不幹了，昨天晚上咱們兩個打掃完衛生，結果池子漏水了，好多掛圖都濕了，要扣咱們兩個每人一百塊錢，媽的，我不幹了，我還沒受過這氣呢，義務給他打掃衛生他還要扣錢，而且今天早上開會那個二姨子Arthur居然說連衛生都打掃不好的女的誰要呀？子晴聽到這個控訴以後，從諾基亞的手機裏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我跟你一起，我也不幹了。”第二天一大早，王子晴沒有穿工裝，她淡淡地化了個妝，穿上了她的淡黃色連衣裙，小B不禁啊了一聲，“子晴，你好久沒這麽漂漂了。”子晴歪著腦袋說，“因為我今天要辭職了，所以我要自信地辭掉，讓那個老女人防不勝防，一天之內三個人不幹了。”“三個？不是就你和前台嗎？”“哦，加上她就四個了，回來再給你說，等著我。”王子晴看到人一個一個進去，老總的臉色越來越差，她是最後一個，前台在外麵等著她出來，她微笑著說：“曲總，我覺得不適合再呆在公司，正式請辭了。請您批準。”曲總翹起二郎腿，點了支煙：“為什麽不幹了？是不是覺得自己能力上跟公司要求有差別，這個沒關係的，以後慢慢學就行了。”王子晴真想罵她，她語調不高，但足以讓老女人聽清楚了：“我隻是覺得不適合，要說能力，好像除了我是本科畢業，您其他的老師都是大專生吧，而且不是名牌畢業吧！”“那我們就聊聊，有什麽問題可以解決嘛，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辭職，我聽張總說，你還是很踏實的，上班從來不跟他們一起聊天吃東西，我們也是有意要培養你的。”“那謝謝曲總了。我沒有別的問題，就是覺得不合適。”“那你對公司有什麽意見或建議沒有？”“沒有。”“那你現在突然不幹了，課怎麽辦？”“我本來也沒課，就一個學生，上個級別剛講完。所以沒有什麽要交接的。”“那不行，我要查查。”王子晴心裏的火騰一下竄了上來，“曲總，您要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咱們就真的得談談了，上午您多發了五百塊工資，我是不是主動還給您了？我要不還給您，反正我也不幹了，你也找不到我，我才不占公司便宜呢。一早上這麽多人辭職，您自己不覺得管理有問題嗎？我們平時每天都多上半個小時班，您覺得就理所當然，您就算經濟上沒補償，口頭上表揚下您也不吃虧呀，可我們稍微晚一兩分鍾您就扣錢扣錢的，最有意思的是，打掃衛生間這事，我們的本職工作不包括這個吧，我們完全是義務在為您勞動，您倒好，還扣我們錢，這扣的可不是我們的錢，您這樣太傷我們的心了，不僅是我們兩個人的，其他人以後誰敢多管閑事多幹活呀，幹不好還要罰錢呢，我們為什麽走，就是您這隻罰不賞的政策弄的……”王子晴滔滔不絕的說了有二十分鍾，把公司從上到下批了個遍，然後又做了點蜻蜓點水的自我批評。這老女人很認真地聽完了，說了一句：“我還真不能讓你走，平時你不言不語的，想不到這麽有思想，點子還挺多。工資可以商量，你還是留下來幫我吧！”子晴說，“我跟主管合不來，您還是讓我走吧。”曲總很沮喪地把煙掐了，從皮夾裏拿出一百塊錢遞給子晴：“這個退給你，我要是不退給你，你得恨我一輩子。”王子晴帶著勝利的微笑從學校出來，前台等不及先走了，此刻正是學生來上課的點，一路上都有人問：“王老師今天下班早。”她都用歌唱的口吻告訴人家：“我不幹了。”剛回到宿舍，打開電腦在網上公布了這個消息，美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你瘋了，還沒找好下家就辭職。”“有什麽好留戀的，一個月一千五，還沒有保險。現在這樣的工作不到處都是嗎，連個導購都比我掙得多。”“對了，這周我們學校排話劇，你寫個短劇給我，他們都排經典劇，我想自己來了，要不在班裏老是位於底層的樣子。”“我還以

  為關心我，原來是有求於我，那晚上過來吃飯吧，我雖然丟了工作，但是剛發了俸祿，請你吃烤羊肉串。”子晴其實還是很擔心的，她自從畢業以後從八百塊錢的助教幹起，每個單位都沒呆著超過兩個月，她也不明白為什麽那些四十多歲提前更年期的老女人不肯放過她，專門擠兌她，一看見市場部的男老師們下了班這個請吃飯那個叫唱歌的，老女人的臉就更加陰沉。雖然現在住在學生宿舍裏，每個月房租隻有三百五十塊，可是一個月吃飯至少要六百塊，如果再買幾件衣服，她就囊中羞澀了，更何況她每個月還要給妹妹三百塊，她可不想讓她老媽跟著擔心。老遠就看見美麗在麻辣燙攤子上站著，手裏端著個盤子，子晴走過去，她抬起頭嘿嘿一笑：“我都快吃完了你才來。”“不是說請你吃羊肉串嗎？你怎麽都提前吃上了？”“算了吧，羊肉串一頓不得七八十呀，還是麻辣燙吧，咱們兩有十五塊就解決了，等會吃完我請你喝奶茶，對麵那家，珍珠特多的那個。快吃，吃完我去買。”子晴看看美麗油光光的嘴巴，心裏湧上一陣酸澀，還有感動，美麗雖然平常很鬧，但關鍵的時候總知道適可而止，能想到你的心裏去，讓人覺得她真的在乎你。宿舍裏那幫家夥就不行，就拿那個鄧學文來說吧，她一個月就這麽點錢，那家夥還老讓她請客，一請就是火鍋，她自己那麽有錢從來沒掏過飯錢。子晴心頭熱乎乎的，輕聲說道：“哪裏一頓飯就把我吃窮了？”美麗擦擦嘴巴，伸手去掏手機，“給你看一個男的，絕對驚豔！”“你們班又來帥哥了？”“不是，我剛才坐公交車，從54下來一哥們，把大家嚇了一跳，你看！”子晴正低頭去看，美麗推了她一把：“就是這個男的，就是這個男的，對麵喝奶茶的那個，你趕緊看，趕緊看啊！”子晴抬頭端望：此君身穿豹紋寬袍上衣，內著一連體英倫褲，腰間鑲嵌玻璃亮塊三指寬的打釘皮帶，腳踏一雙似拖鞋又似藍板鞋的與外套成海天一色的豹紋絨鞋，一綠色的休閑大姐包尤其彰顯韻味。正驚歎之間，這小子手機鈴聲大作，掏出一個龍貓包包——宿舍九零後的小女生常備物件，蘭花玉指，微微翹楚，打開包包，以前總是見二姨子豎起兩個蘭花指，此君更甚，三指蘭花，芊芊玉指，如白蔥微削，點點畫畫，舉手投足，無不令人銷魂。身邊一女孩杏眼圓睜：快看那男的穿的，快看那男的穿的。以前也曾見過這樣的男子，不過均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麵，這個倒是白白胖胖，頗有王剛扮演的和珅之身材，不禁想勸誡：哥們快別喝奶茶了，要不回你的故鄉—泰國，要不攢錢去韓國。美麗推了她一把：“是不是有種驚豔的感覺呢？”子晴歎了口氣：“真是自愧不如啊——”啊字拉長了聲，她做了個林黛玉甩袖的動作，美麗白了她一眼：“你這個女漢子做出這動作也太不柔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