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平淡流年

  差一點迷失在“寂寞城堡”的葉清歡漸漸清醒過來——她明白放縱自己根本解決不了問題，相反，隻會讓痛苦放大；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是直麵，盡管這一過程非常殘酷，非常艱難。就這樣，在葉清歡身體裏兩個自己的爭鬥中，那個理性堅強的葉清歡大醉一場後似乎又重新占據了上風，再次成為身體的主導。接下來幾天，葉清歡將所剩不多的時間全部用在了複習上，一大早就去圖書館占位子，待自習室裏人差不多都散去後才回寢室。陸家成仍不死心，陸陸續續來找過葉清歡很多次，可是葉清歡對他的心已經死了——此時的她隻想快點通過考試，然後回去陪外婆。其他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已經不再重要。憑借平時打下的紮實基礎，葉清歡順利地通過了期末考試。她買好給外婆的東西，心情複雜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又到歲末年初時候，葉清歡忙著與外婆一起置備年貨，雖然外公已經不在了，但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哪怕家裏隻剩下她和外婆兩個人，新年也一樣要過得紅紅火火、熱熱鬧鬧。除夕晚上，爐子點得旺旺的，葉清歡與外婆兩個人守著一大桌子的菜。外公生前所坐的位子空了出來，葉清歡給擺上碗筷，又為另一個世界裏的外公斟上一杯陳年好酒。“老頭子，又過年了！嚐嚐我做的肉丸子。”外婆一邊念叨一邊往外公的碗裏夾菜，不多久空碗裏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葉清歡大口大口地扒著飯，眼淚掉到碗裏，味道很鹹。“歡歡，快看，外麵放煙火了！”葉清歡順著外婆的手指望去，隻見一朵朵絢爛奪目的煙花瞬間劃破了沉寂的墨藍色的天空，而後又瞬間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裏，如同無涯人生中短暫的歡愉，讓人看到七彩繽紛的希望後又讓這希望迅速幻化成一個個一戳就破的泡沫。大年初一，葉清歡收到了謝老師從遠方寄來的明信片，明信片是自製的，樸素的白紙上，用彩筆畫著遠山、溪流、野花、木屋，還有孩子單純的笑臉。圖案下麵是首小詩：春天來臨前會有這樣的日子：草地在厚實的積雪下歇息，快樂而幹燥的樹木在喧嘩，溫暖的春風變得溫柔而有力。身體驚詫於自己的輕盈，甚至自己的家你都認不出，而那首歌曲，先前已然厭倦，如今卻像新的，你又激動地把它唱起。後麵還有幾行俊逸的小字：清歡：小鎮下雪了嗎？我在貴州的大山中，我找到了風綾，但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為了救這兒的一個布依族女孩。現在，這個女孩成了我的女兒，而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父親！新年快樂，謹祝全家安好。友：謝逸塵葉清歡坐在火爐邊反複把信讀了幾遍，一種久違的感動與溫暖湧上她的心頭。寒假很短，眼看就到了返校的時間。可小鎮天氣濕冷，外婆的支氣管炎犯了，終日咳嗽得厲害。葉清歡推遲了歸程，徹夜不眠地陪護在外婆身邊——外婆是她現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為了外婆她可以付出一切。還好，上蒼庇佑，經過持續地治療，外婆的病情漸漸有了好轉。但醫生說，外婆年紀大了，不能再操勞，並且這種病隨時都可能複發，需要長期的調理。安置好外婆後，葉清歡匆匆趕回上海。上午剛辦完各種手續，下午俞景行的電話就到了。“清歡，開學了吧？我這有大量工作在等著你，不知……”俞景行的聲音依然那麽的溫和、動聽。“我沒問題！”不等俞景行說完，葉清歡便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欠了俞景行十萬元沒還不說，外婆調理身體也需要很多錢，在這樣的形勢下，她唯有將一天的時間當作兩天來用，唯有馬不停蹄地運轉起來。生活就這樣在緊張與忙碌中繼續，似水的光陰，平淡的流年，青春經不起蹉跎。葉清歡用淡然的微笑掩蓋住內心層層疊疊的傷痕，整日穿梭在學校與俞景行別墅的工作室之間，如同一棵堅強的小樹，曆經風霜覆蓋卻依然在第一縷春風的吹拂下煥發出明媚的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