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抑鬱症
第6章從駝峰山回來,今天是沈清怡第一天回台裏上班。當她出現在一樓大廳的時候,認識和不認識的同事都朝她這邊投來不解的目光。隨便他們怎麽看,沈清怡旁若無人的進了電梯。八樓到達,她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正好跟正要進電梯的韓娜撞個對臉。韓娜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輕蔑鄙視,而沈清怡也從來沒有期待過從她臉上看到別的神情。“玩失蹤玩得真好,真是為了出名無所不用其極啊!恭喜,都上微博熱搜榜了。”烈焰紅唇中吐出的話確實陰冷刺骨的。沈清怡靜靜地看她一眼,什麽話也沒接,與她擦肩而過。“沈清怡,你拽什麽!”韓娜的躁鬱情緒一下就被點燃,轉身捏住沈清怡纖細的手腕。陡高的音調把五米之外同事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有幾個好事之徒已經津津有味地看上戲了。“韓娜。”沈清怡清冽的聲音叫出她的名字,“我們兩個除了工作單位地址相同,別的再無交集,我拽不拽影響到你了?如果你是嫌我沒有熱情地回應你的恭賀,並跟你分享出名和上微博熱搜榜的經驗,那我現在告訴你,隻是抓著我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對出名一點用都沒有用。”韓娜怔住,沈清怡的話無可非議地將她推進嫉妒之徒的火坑裏。見周圍同事開始對自己指指點點,韓娜極力為自己撇清,“我不需要你跟我分享什麽經驗,我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出名,我隻是瞧不起你!要不是因為家庭背景和顧謹給你做後台,你能在台裏呆這麽久?”“我呆多久和你沒關係吧,工資也不是你發給我的。”直迎韓娜怒瞪的眼睛,“已經四年了,如果當初是我耍手段搶了你主持人的位置,那麽這四年,如果你真的能力在我之上,那應該早就把我擠掉了。”韓娜和沈清怡的恩怨歸根結底是從四年前一起進電視台開始的,當時台裏要在她們兩個人之間選一位新主持,原本選的是韓娜,但試用兩天後就換成了沈清怡。韓娜聽說沈清怡家底豐厚之後,就認準了是她找關係把自己換掉的,而且從那之後,韓娜在台裏打了一年雜,後來在轉成跑新聞的記者。至於顧謹,韓娜的這項指控,沈清怡承認。“哎呀,大家都是同事,都少說一句。台長今天來,你們快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有人站出來分開她們兩個,一場女人之間的鬥嘴這才得以落幕。勝負似乎已經顯現,沈清怡略勝一籌。韓娜望著走遠的沈清怡,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紮進手心。“等著,我一定會把你踩下去。”******“沈姐!”沈清怡在工位上坐下沒一會兒,那個陪她打點滴送她回家的實習攝像就來了,他請她出來喝飲料,問她,“感冒全好了嗎,腳上的傷還疼嗎?”“都好了。”報以感謝,沈清怡快他一步交了飲料的錢。“謝謝你關心。”她的客氣讓實習攝像的臉紅了起來,說話也變得猶豫。這種症狀在告白的情況下出現的幾率最大,其次就是有事相求。沈清怡感覺不到他的愛慕之意,所以肯定是後者。果不其然,實習攝像開口了,“沈姐,我聽說你跟顧先生是好朋友……能不能請你幫個忙,介紹我去顧氏旗下的影視公司實習?劇組出了這種事,專題片延遲拍攝了,剛聽說要到明年再拍。別組實習生也滿額了,我……”見沈清怡麵無表情,眼裏沒有半分關心神色,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無聲。沈清怡已經習慣帶著目的被人接近的感覺,在他之前不知道有過多少個人了。“可以。”她的回答令實習攝像喜出望外。“不過我不能保證顧謹會答應。”“嗯,嗯。”他激動地點頭,“謝謝沈姐!謝謝沈姐!”他照顧她一天,她幫他一次,以後誰也不欠誰。當著實習攝像的麵,沈清怡給顧謹的秘書打了電話,預約見麵時間。******夜幕降臨,帝景公館四周該亮起的燈都亮了,華美夜景美不勝收。回到家的宗晨見餐桌上多了一個馬克杯,不禁對江陽的行動力表示敬佩。“竟然已經找到租客了……”自言自語著給江陽打去電話,忙音響了二十多聲都沒有人接。詢問租客信息也不是什麽急事,索性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他先回臥室洗澡了。浴室傳出水聲沒多久,沙發上的手機也響起了鈴聲。房子大隔音好的壞處就是,手機和人不在同一間房的話,常常聽不到鈴聲漏接電話。江陽回撥也沒等到宗晨接電話,猜他是回家發現有了室友,所以找他詢問室友情況,於是給他發了一條微信。“你室友叫沈清怡,是個美女哦。”此時被稱作美女的沈清怡就站在她的新家門口,低頭看著門口的那雙四十三碼運動鞋。宗晨回來了。衝完涼聽到外麵有動靜,宗晨拿了條毛巾圍在腰上,這個造型太不正式,但見個男室友也不怎麽無上大雅。可萬萬沒想到,從臥室出來後,他見到的竟是個女人,還是認識的女人……主臥和次臥門對門,宗晨開門出來,沈清怡進屋正要關門,四目相交的那一刻,氣氛好不僵硬。“怎麽是你?”深棕色眼眸裏除了驚訝全是嫌棄。沈清怡則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為什麽不能是我?”“哎,我說,看你這副樣,是知道我也住在這裏嘍?”挑眉往門框上一靠,結實右臂上的肌肉和右胸的胸肌受力被擠壓得更加立體。“那你還租?”“我沒討厭你到不想在見你的程度。確切的說,我不討厭你。”甚至,她跟他在一起有一種踏實安全的感覺。沈清怡猜測可能這種感覺與他們的初識有關,他給了她可以依靠的第一印象。雖然第一印象並非總是正確,但卻總是最鮮明、最牢固的。“你這是在告白?”他戲謔道。“以我對告白情景的要求,我是不會在對方赤裸著上身,隻用一條毛巾遮擋重要部位的情況下進行告白的。所以……”她從上到下掃他一眼後堅定的回答,“這不是在告白。”“沒理解錯的話,是這條毛巾妨礙了告白?需要我現在解下來嗎?”說著,宗晨的左手就放到了腰間,作勢要解。沈清怡沒有被他唬住,一聲不吭也一絲不動。“真解了。”他預告一聲,左手將毛巾的一角揭開。眸光晃動,沈清怡不再是一副百毒不侵的神態,她握著門把手的手骨節處越顯蒼白。“三二——”“哐!”沈清怡的房門用力地關上了。“一!”宗晨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將腰間的毛巾解下後,他裏麵還穿了一條寬鬆的四角褲。“沈清怡,三分鍾後,客廳談!”對著緊閉的次臥房門撇了句話,他轉身回房穿衣服。******白牆白窗,白色沙發上坐著的換了一身白色運動裝的宗晨,沈清怡來到客廳的時候雪白晃眼的畫麵撼動,眸光微顫,她垂下眼,坐
到宗晨對麵的沙發凳上。宗晨打量換了一身灰色居家服,看起來柔和又帶一絲可憐楚楚的沈清怡,眉頭收緊一下,目光不再那麽銳利,開門見山,他說道,“我對室友沒有太多要求,但一點不要給我添麻煩。”幾天前他們的第一次接觸曆曆在目,沈清怡知道他在怕什麽,“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的。”說著,她將心理醫生的診斷書推到他的麵前。沈清怡今天去看心理醫生了。抑鬱症分兩種,一種是屬於內源性的抑鬱症,還有一種是外源性的抑鬱症。前者是屬於身體以及心理因素等引起的,後者則是屬於外界的刺激或者影響等誘發的。沈清怡屬於後者,兩年前閨蜜秦小惜突然離世對她刺激太大,外加當時台裏處理事情的方法和態度另她傷心絕望,之後的時間裏她封閉自己,除了工作其他時間都呆在家裏,心情長期保持低落,漸漸出現忽而暴飲暴食忽而食欲減退、失眠障礙、性yu減退等症狀,還常常否定自己,認為自己無用,對未來無望,感覺生活無助無價值……“中度抑鬱。”視線從診斷書轉移到她平靜白皙的臉,“中度的程度就想自殺了?”“中度抑鬱的人,並不會自殺或者自殘,一般會僅僅停留在一種意念之中。那天……我想……”“正好是你中度升級到重度的重要一天?”宗晨挑眉,“所以我破壞了你的晉級?”沈清怡沉默片刻,“醫生說外源性抑鬱症配合治療可以康複,不會再複發。”“管我什麽事。”不看她,宗晨刻意把頭扭向別處,因為他眼中神色並沒有他的話冷漠。“給我你的賬號,房租我退給你,雙倍。”“但租房合約上寫的是十倍。”她將合約遞上去。江陽想著萬一租客違約他好撈一筆橫財,誰知卻把宗晨給坑了。看著合約上的“十倍”,宗晨真想現在就衝去俱樂部把江陽狂扁一頓。兩個人都沉默的時候,沈清怡的手機鈴聲響起。抱歉地對宗晨頷首,沈清怡接通電話。“你好,顧謹。”顧謹的名字令宗晨整個人一怔,目光不由盯上沈清怡手中的手機。垂眸沒有感覺到他的變化,沈清怡專注地聽著電話那頭暖意流淌的男聲。“清怡,我說過,你找我的話直接打電話給我就好,不用跟秘書預約。你忘記了嗎?”“怕你在忙,不想打攪到你工作。”“沒關係的。”他溫柔的語氣似乎能包容她所有的毫無預警的打擾。“有什麽事嗎?”沈清怡把實習攝像拜托自己的事告訴了顧謹。“好,我會安排好。”顧謹一秒都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沈清怡向他開口,無論什麽事,他都像是有義務不拒絕一般。“還有什麽我能效勞的?”“沒有了。謝謝你。”“那什麽時候請我吃頓飯?”他開玩笑地問道。“明天晚上?你有時間嗎?”“有時間。”“那就明天晚上吧,一會兒我預定好飯店給你發消息。”“好。”沈清怡結束通話後,準備繼續捍衛自己住在這裏的權利,卻沒想到宗晨已經妥協。“咳。”他從沙發上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她,鄭重地宣布,“半年期滿馬上搬走,期間,不能進我房間,不能動我東西,不能帶朋友回來。”“……”沈清怡被他輕易的妥協搞得有點懵。“怎麽,幸福來得太快,傻了?”繞開她,宗晨拿了鑰匙朝大門走去,臨出門前補充,“配合醫生治療,不要死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