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債主

  這還用猜嗎?聯係上下文可知被亂棍打死的兩個人是郝二櫃的爹和哥哥。雖然不用猜,但安萍兒還是規規矩矩地做了回答,以免捕頭大人冷場。


  “對,就是他們倆。”魏捕頭說:“案發時間是清晨,街上沒什麽人,隻有一個晨起倒夜香的半大孩子看到是一夥蒙麵人圍著兩個人、什麽都不說就舉棍子圍毆。那孩子隻看了一眼就轉身逃回家裏去了,半響後再出來看時郝家父子已經死了、凶徒不知所蹤。這個案子一點線索都沒有,根本沒法破。隻能查了那家賭場的老板和幾個跟被害人有金錢糾紛的賭徒,什麽都沒查到。”


  周遠良微微搖頭。“凶徒與被害人應該不是金錢糾紛。”


  “因為凶徒跟死者什麽話都沒說就開始行凶。”劉先生顯然遇到過這種案子。“如果是金錢糾紛的話,凶徒肯定會先要求對方還錢,確認對方無錢可還後才會動手。”


  “不但會先說話後動手,而且也不會直接想把被害人置於死地。把人打死了那錢就徹底沒了,所以債主通常會把欠債的人打得胳膊折、腿折然後逼他們交出值錢的東西抵債。”周遠良對魏捕頭說:“根據那位目擊證人的口供來看,這夥人根本就是抱著殺人的目的而來的,不說話直接下死手。”


  魏捕頭點了點頭。當時他們隻想著兩名死者除了賭博以外什麽都不做、又是剛剛從賭場裏出來所以就直接想到金錢糾紛了。現在聽周遠良這麽一說覺得有道理,福陽縣城裏欠賭債的人可不隻是郝家父子倆,但被當街打死的隻有他們倆。


  “大人。”安萍兒給出自己的想法。“也許這郝家父子欠債多、時間長、而且還是滾刀肉,被打殘了也還不上錢。債主索性就殺雞給猴看,用郝家父子當樣子,嚇唬其他欠了債的人努力還錢。”


  “這個也有可能。魏捕頭,你們當時查到被害人的債主都有哪些了嗎?”


  “大人,我們仔細地查過,除了有幾個賭徒聲稱曾借給死者百十餘個銅錢以外,隻有兩家賭場的老板承認自己是死者的債主。一家是借了五十兩銀子、另一家借了三十兩,不算多可也不少了,這兩家賭場的老板都有殺人動機,但沒查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另外我們還查了本縣幾個放高利貸的人,沒查到他們借錢給死者。”


  周遠良對魏捕頭他們查到的結果表示不意外。“郝家父子沒有田宅產業,他們時不時地還得靠著搶劫郝二櫃來獲得賭資。放高利貸的人是絕不會輕易借錢給這種沒有償還能力的人的,把錢借給了他們不但有可能收不到利息、甚至有可能收不回本金。放高利貸也是一門生意,盈利是目的。因為郝家父子還不出錢而殺了他們又能怎樣?即使能嚇唬住其他借了高利貸的人但郝家父子借的錢終究是打了水漂。”


  安萍兒在心中默默地幫周遠良做總結:所以放高利貸的人不用查了,他們根本不會借錢給郝家賭徒父子。


  “但賭場老板有可能會‘好心地’借錢給他們。”周遠良說“好心地”這個詞時用了重音以示強調。“兩名死者嗜賭如命,他們借錢就是為賭,賭場老板借給他們的錢估計用不了兩天就能轉回到賭場老板的手裏。既沒有真正地損失錢、又讓郝家父子欠著他們的、而且還帶動著其他賭徒跟著下注,所以賭場老板是會酌情借一些錢給他們的。”


  魏捕頭點頭,說:“雖然隻有兩家賭場的老板承認曾借錢給郝家父子,但其它幾家賭場的老板有可能也借錢了但因害怕牽涉入命案而沒敢承認。這個當時看到他們的反應我就有所懷疑,但從前兩個明確承認的賭場老板那都查不到什麽線索,其他的賭場我們就沒再查。”


  “應該不用查了。”安萍兒微微擰眉,分析說:“賭場老板的錢轉一圈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手裏。雖然名義上郝家父子欠他們錢,但其實他們追回欠款的心情並不迫切,沒理由將這倆人當街打死。如果我是賭場老板的話我就留著這兩個家夥,讓他們一次次地從郝二櫃那裏得到錢、然後慢慢地吸他們的血,細水長流。”


  周遠良看著安萍兒,心中暗笑。這姑娘分析問題時很喜歡把自己代入角色中。想當初在翠葉山上破道觀中,安萍兒就曾經說“如果我是山賊的話就怎樣怎樣”。山賊、賭場老板,雖然都不是什麽善良的普通人但安萍兒對他們的心理和想法都能揣摩得合情合理、像模像樣,蠻難得的。


  安萍兒並不知道周遠良在想什麽,她繼續講述著自己的看法。“另外吧,清晨時大街上鮮少有人,明知如此那夥凶徒還是很有準備地蒙了臉,看來他們是早有預謀的。目標是誰?會在哪裏出現?選擇什麽時間下手?使用何種凶器?殺完人逃去哪裏?這些問題他們應該是早就研究過。頭兒,看他們那根本沒打算給被害人留一線生機的架勢,我怎麽覺得很像是仇殺呢?”


  “仇殺這方麵我們也考慮過,但兩名被害人除了賭錢以外基本就啥事都不做。他們的仇家都是同場的賭徒,互相懷疑對方出老千什麽的,對罵過、也打過架,但沒證據證明是他們打死郝家父子的。”


  周遠良忽然問魏捕頭:“這事發生在四年前?”


  “是。四年零幾個月吧,具體日期我記不清了。大人,如果需要的話我去查卷宗。”


  周遠良搖頭表示不用查了。“那時遊縣令是否已上任?”


  咦?好端端的怎麽就跳到遊縣令的事情上了?這兩個案子之間有聯係嗎?安萍兒在心中詫異著卻沒敢問出來。


  魏捕頭略回憶了一下,說:“遊縣令是案發後半個月來本縣上任的,該案的卷宗都是遊縣令寫的。”


  周遠良點了點頭,沒再繼續這一話題,而是很突兀地問魏捕頭:“今天福陽縣是不是有一場大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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