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包裝紙
張伯桉近半年去過筆文縣,這事應該好證實。但他去過筆文縣不能證明他買過毒藥呀?即使通過藥店或其他證人能證明張伯桉買過毒藥也不能證明他把毒藥放進他弟弟的碗裏了。
雖然現在已經沒機會抓住張伯桉的手腕、將他向麵碗中抖落毒藥的情景公之於世,但至少需要一些像樣的證據。中州國是個律法嚴明的國度,判案也是要有真憑實據的。當然了,那些能淩駕於律法之上的人除外。
無論是張伯桉還是周遠良都不屬於可淩駕於律法之上的人,所以此案需要證據,需要夠硬度的證據。
魏捕頭向周遠良請示說:“大人,要不要派人去筆文縣走一趟?雁過留聲,隻要張伯桉去筆文縣買過那種帶香味的砒霜,肯定能查出蛛絲馬跡的。”
周遠良搖頭。“暫時不需要。筆文縣的人口比福陽縣少不了多少,你說的那家藥鋪應該是家客流量很大的大藥鋪,想要從這方麵查證據的話有如大海撈針。咱們還是先從張伯桉本人入手,實在查不到東西的話再考慮去筆文縣的事。”
劉先生看向周遠良,問:“大人,您是不是已經查到什麽證據了?”
周遠良微微一笑,問安萍兒和魏捕頭:“你們二位隨我先後兩次見過張伯桉,在他身上可有什麽發現?”
安萍兒和魏捕頭對視,然後一齊看回周遠良,搖頭。
周遠良揭曉答案:“昨天,他腰間拴著一個很舊的香囊,估計足有十幾、二十年的曆史;今天,他換上了一個很新的香囊。”
安萍兒立馬就明白了周遠良的意思了。“大人,你認為張伯桉曾經把砒霜紙包放在他的香囊中?砒霜中所加香草籽粉末香味濃鬱,所以他的香囊現在還沾有這種味道。他是怕被發現才換了香囊?”
魏捕頭和劉先生都讚同的點了點頭。毒藥也許隻是一小包,但如果一直捏在手裏的話會引人關注的,所以張伯桉必定是要把毒藥包放在隨身的什麽地方。用於盛放香草藥草的香囊是個很好的選擇。如果能證實張伯桉的香囊中曾放置過包著砒霜的紙包的話,跟抓到他正在下毒的效果差不多,這是個足夠充分的證據。
周遠良沒因為案情有重大進展而興奮,他保持著一貫的平靜。“福陽縣周邊山巒層布、水係發達,導致蚊蟲猖獗。福陽縣居民向來有佩戴香囊的習俗,但香囊中所添加之物沒有特別規定,香草、藥草、礦石皆可。”
安萍兒和魏捕頭這兩位福陽縣土著點頭確認。
“張伯桉急著更換香囊確實是怕被我們發現,但他不是怕我們聞到那種香菜籽粉末的味道,而是怕我們發現他的香囊內有殘留的砒霜粉末。”周遠良看到了其他三人的疑惑,解釋說:“你們回想一下荷花的描述,關於她躲在屏風後聽到的聲音。張伯桉走進書房後拆了一個紙包、然後又包了一個紙包、再然後燒了某物,期間他還咒罵過。”
安萍兒眼睛微眯,跟隨著周遠良的講述開始想象現場的畫麵。
“很多大藥鋪都會在包裝紙或包裝盒上印店鋪名稱,表示對藥的品質作保證。張伯桉拆開的紙包以及後來燒掉之物應該就是那家藥店的包裝紙,他不希望因為那張有印記的紙泄露了他買毒藥的事實。”
雖然荷花沒有親眼看到張伯桉燒掉的是什麽,但周遠良的這個猜測是合情合理的。唯一可惜的是,這個合情合理的猜測無法作為證據。
周遠良繼續說:“而他拆開原紙包後再次包的紙包,用的應該就是那張被荷花不小心落在書桌上的半層紙。”
這也是個合情合理的猜想。
給毒藥換包裝這事很重大,絕對不可以被別人看到。張伯桉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叮囑跟在身後的管家不許放任何人進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張伯桉換包裝的速度必須快,於是看到書桌上有一張空白紙的時候不假思索地就用了。
在作為證物的那張紙上,右上角寫著個淺淺的“斤”字,周遠良等人是對著光線仔細看半天才確定的。當時心情必定不輕鬆的張伯桉很難發現這個字,他肯定認為這是一張普通的空白紙。至於這張紙為什麽會孤零零地擺在書桌上?張伯桉似乎不在意。
鑒於齊家兄妹跟張伯桉有仇,這個合情合理的猜想也不容易被認可為證據,張伯桉完全可以說齊家兄妹誣陷他。近半年的張家賬本第二層都在齊紅利的手裏,唯獨缺少了包裹毒藥的那張紙,不太容易令人信服呀。
周遠良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麵,說:“而荷花聽到那聲咒罵,我猜是張伯桉在往香囊中塞毒藥包時新包裝紙因太薄而出了一道裂縫、少量砒霜灑在了他的香囊中他才咒罵的。”
安萍兒的眼睛亮晶晶。雖然周遠良這個關於咒罵原因的猜想不似前兩次那麽理由充分,但如果他的這個猜想是對的,則意義重大。證物包裝紙上那道裂縫非常小,所以更多時候安萍兒想到的隻是那些折痕而忘記了這道裂縫。但現在聽了周遠良的分析她表示讚同,那張紙的厚度還不足普通紙張的一半呢,在張伯桉著急忙慌地往香囊裏塞時確實容易出現破損。
首次參與破案的安萍兒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常言道捉賊拿髒,意思是在凶犯作案時當場將其擒獲、讓他無從狡辯。這樣的證據當然好嘍,是鐵證,但很難做到。安萍兒以前聽母親講述探案故事時就曾經提出過這個問題,很遺憾母親沒給出令她滿意的答案。
現在,安萍兒看著周遠良一步一步地收集證據、推理事實,她忽然明白了,一個完整的、嚴密的證據鏈同樣也可以作為鐵證。雖然香囊隻是個小東西,但裏麵沾有特製砒霜的香囊足以壓垮張伯桉,想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是非常困難的。
現在問題來了,那個有可能比安萍兒都年長的舊香囊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