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必遮掩
尋芳院內依舊如往常般歌舞不休,尋芳院最內裏的一間房卻是靜的仿佛連空氣都沒有在流動,直到端著水盆的人輕輕推開了門,才似是讓這一片凝結的空間蘊出層層漣漪。
“唉…”小釵看著同榻而眠的兩人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場景分明該是親密卻又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兩人之間流轉著的疏離和戒備,所以…折騰自己為樂麽,何必非湊在一起。
蕭茵含笑睜開眼,透著慵懶的目光緩緩掃向小釵,看得小釵有些愣神。小姐可真是美啊,連自己都舍不得移開目光了,更何況是那些男人們。
“大清早的就又是唉聲歎氣又是發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多陰晴不定的主,沒事就虐待手下呢~”她似是有些煩悶的模樣,眼中卻滿滿的調笑。
“小姐,該起身了。”小釵麵色如常,不打算理她。自家這位小姐,從收了她開始就沒停止過戲弄她。
蕭茵也不計較小釵不理她,起身輕輕踏過楚洛顯的屍體…噢,不,是身體,悠然走下了床,坐到鏡前緩緩打理自己的頭發。
被踩了一腳的楚洛顯倒是很誇張的叫了一聲,見梳發的女子並不搭理自己的模樣,便一副又委屈又無奈的模樣起了身。走到蕭茵身後便想要接過她手中的梳子。她迅速抬手欲閃開,卻被他更快一步握住了木梳的犄角處。
兩個人也不說話,隻那樣僵持著。
蕭茵的臉色越來越臭,一道水綠色波紋從手掌處淺淺漾開。另一邊,幾乎同樣顏色的細線也在沿著犄角的方向延伸,終於在中間處交匯。
小釵笑的依然甜美,隻自己人才會注意到嘴角的那絲抽搐。
“嘭——”製作上等,品相精美,選材優異…等等等等的那把桃木梳,就這樣化做了木屑從兩人指縫散落安息了。
小釵舒了口氣,一副“你終於解脫了真羨慕你”的表情看了那一地的木屑…一眼,扶了扶額,也不知道這整個房間的東西都換完新的之後,這兩位興起的時候會不會一人拉著一隻手把她也給就地解決了…
“無聊!幼稚!莫名其妙!你到底有完沒完!我這一屋子東西都得算你賬上!這把桃木梳是桃品齋最上等的,100兩現結。您是紋銀呐還是銀票啊。”
楚洛顯被某人的一通搶白逗得連連失笑,還未緩的過氣來再撥弄兩下這隻炸毛的小鳳凰就被眼前的劍閃了眼。他笑的玩味,開口也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怎麽,左護衛想接了我的活兒,為茵兒梳妝畫眉?”
“小姐從不梳妝。”左修冷著一張娃娃臉盯著他,袖口末端被攥緊的感覺透過纖維的摩擦傳到小臂,臉色更冷,劍直直指向站在眼前一副優雅邪魅模樣的楚洛顯的麵門。這個男人,讓主人不安,該死。
小釵看著這幾乎每天都要上演的戲碼今天有著愈演愈烈的架勢,甜甜笑了笑。她也不看左修手中隱約顫抖的劍,拉過蕭茵的手就把她按坐在梳妝鏡前,隨手拽過一把木梳就開始為她打理頭發。她也不看楚洛顯,隻語氣淡淡的開口,“不敢勞煩楚公子,上門即為客,小姐以禮相待,也望楚公子,自重。”
左修忍著笑看著蕭茵原本囂張的氣焰瞬時間低了下去,沒辦法啊,自家丫鬟脾氣大了點,做主子還不得識時務一點。冷冷看了楚洛顯一眼,收了劍,消失。
蕭茵乖乖的閉嘴任著小釵折騰了一會兒才覺得奇怪,跟自己較起真來那麽伶牙俐齒的有些人怎麽也這麽難得的啞口無言,於是抬頭看向某人的方向,正對上饒有興味看著自己的一雙眼。
瞬間加了一絲溫柔的笑讓蕭茵的心裏沒來由的浮起一分怒意。終於也還是什麽都沒說就低下了頭去。
楚洛顯自是將她的表情收在眼底,微一挑眉,看來並非自己的錯覺啊,的確是有某些地方出了問題。依舊是一身如火的紅裙,她似是分外偏愛這抹豔麗,那一分血色的紅讓她整個人都變得鮮活,是一位絕塵的仙子,終於染上了俗事的煙塵。
蕭茵不禁意間的一個抬頭,剛好撞見眼前的人一副沉思的模樣。
這個人怎麽會在此刻擺出這種表情。難道…她暗自咬唇,想也沒想就挽過楚洛顯的手,展顏一笑“今天陪我出去玩怎麽樣。”
楚洛顯聞言皺眉,蕭茵心下又是一驚。
“出去玩?”他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嗬嗬,若不是有冰魄寒蟬的聯係,我當真是要懷疑一下,你,是不是別人假扮的了。”
蕭茵微惱,憤憤抽出挽著他的手,“愛去不去。”轉身就想要離開,卻被人一下抱住,她沒能躲得開的一個懷抱。
“茵兒,這是在,和我賭氣?”
身後傳來的溫言細語讓蕭茵的顏色愈加陰沉,隻是到了某個臨界又旋即恢複了常色。她輕輕掰開他扣在自己腰間的手,什麽也沒說地就往外走。
楚洛顯也不說話,隻是順著她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衣服、包子糖人、發簪、手鏈、軟靴…所以是在整他麽?楚洛顯懷裏塞著滿滿的、亂七八糟的、玩意。好吧姑且稱之為玩意…跟在那道火紅纖細的身影之後。
“茵兒?”他試著叫了叫,沒反應,伸手接過又被扔過來的一包、玩意…
“茵兒?”他又叫了聲,前麵走著的人步伐又加快了點。於是,某人終於忍不住黑著臉扔了滿手的東西,上前拉過蕭茵就掠到了一個無人的巷落。
“我要是做錯了什麽你就說,這麽著跟我賭氣我會摸不清狀況。”他雙眼微眯,那一雙深沉的眸似是帶著些許無奈。
蕭茵原本滿腹的怒氣順著他的話淺淺散開,隻抬頭一對上他的眼,又沉下臉來。她冷冷地看著揉著額頭看著她的男子,還是沒有說話的打算。
“你究竟怎麽回事。”楚洛顯即便再遲鈍也該意識到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發展了,更何況以他的心思城府到現在才察覺出不對勁,也不知該說是他變遲鈍了還是該誇蕭茵太過擅長粉飾太平。
“其實,不用這樣的。”她小小的一張臉上褪去了冰冷,滿滿寫著都是無聊。
“說。”他挑眉,等著她的下文。
“何必。”
“什麽時候這麽磨嘰了,說。”
“什麽時候這麽坦白了,嗬。”
“總該讓我摸清點頭緒。”
“您老太謙虛了,有什麽頭緒是你摸不清的。”
楚洛顯揉了揉額角,“說,還是我吻你,選。”
“滾。”
“說。”
“何必。”
“什麽何必。”
“何必讓我覺得,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