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將生死看等閑
大方賭坊一片寂靜。
寂靜的隻能聽見疾風驟雨的聲音。
風更大了，雨也更大了，除開風雨之聲，便沒有其他聲音了。
燕十三坐在長長賭桌上等，等待對手的到來。
忽然，急雨之中出現了一輛板車。
一頭驢子拖著板車慢悠悠來到大方賭坊前停了下來。
板車上有四條大漢以及一口上好的棺材。
他們憨厚老實，但強壯有力，他們剛停下便立刻將板車上那口棺材抬到院中的涼亭中，隨後他們便趕著板車離開了。
他們走出大方賭坊的院門，還沒有來得及合上院門，嘎吱一聲，院門推開，走進來了兩個人——陳風、慕容秋荻。
他們在雨中閑庭漫步般走著。
慕容秋荻撐著一把花傘，花傘擋住了兩人頭上的風雨，慕容秋荻一臉愉快的笑容，以笑容和眾人打了個招呼，而陳風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他們不急不緩，神情悠然的走進了四麵八方都敞開的大方賭坊。
過了半晌，令狐衝也走入了大方賭坊。
他沒有帶傘，也沒有用內力擋雨，因此他全身是濕漉漉的入了大方賭坊，而陳風、慕容秋荻身上一丁點風雨也沒有沾染。
陳風一眼就望著燕十三，自從望著燕十三以後，視線便沒有落在其他人身上。
陳風指了指遠處涼亭中的棺材：‘東西我已經買來了。’
燕十三也打量了一番那口棺材，微笑道：“很不錯的棺材，多少銀子？”
陳風笑道：“三百兩。”
燕十三拍手大笑：“這口棺材是杉木做的，最多隻值五十兩，看來你已上當了。”
陳風聳了聳肩：‘我極少買棺材，我甚至以為自己不需要買棺材，因此第一次買棺材上當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很抱歉。’
燕十三笑道：“你抱歉沒有為我買一口好棺材？”
陳風點頭，很誠懇道：‘這是小鎮上最好的一口棺材，雖然這口棺材很好，但不是我要千兩銀子的棺材，因此我很抱歉。’
燕十三表示認同這個理由，問道：“棺材你用了三百兩，墓碑安葬的人手，你用了多少兩？”
陳風老實回應：“墓碑已經石匠去刻了，至於人手也已經準備好了，一共兩百兩。”
燕十三道：“因此你本來打算花一千兩的銀子，現在隻花了五百兩？”
陳風點頭：‘是的，現在你在我這裏還有五百兩。’
燕十三問：“我可不可以用我的法子花這五百兩？”
“當然可以。”陳風：‘因為這本來就是你的。’
燕十三道：“買五百兩的美酒，放入棺材中。”
陳風盯著燕十三：“我記得殺手一向不太喜歡喝酒。”
“不是不喜歡，而是不能，但我喜歡喝酒。”燕十三道：“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想當酒鬼不能，死了，那自然要瞑目，若不得償所願，又如何瞑目？”
陳風點頭：“有道理。”
燕十三忽然眼中閃過了銳利的光彩：“你呢？你準備如何花一千兩銀子？”
陳風笑了笑：“現在我似乎隻有五百兩銀子花了？”
“似乎是的。”燕十三道：“可那五百兩也是你花的。”
“的確如此。”陳風道：‘其實我也想和你一樣買五百兩的酒。’
燕十三道：“既然想為什麽不這樣做呢？”
陳風淡淡道：“因為我不喜歡做和別人一樣的事情。”
燕十三讚同：‘這也是我的態度，因此你準備如何花？’
陳風道：‘我不買酒，隻需要買劍。’
“買劍？”
陳風點頭：“用五百兩買幾十口劍放在我棺材。”
燕十三道：“那幾十口劍必然都不是好劍。”
陳風笑道：“是不是好劍沒有關係，隻要是劍就可以了，劍客身邊怎麽可能沒有劍，生有劍，死也一樣有劍。”
燕十三忽然盯著陳風腰間的劍：‘你這口劍呢？不陪葬！’
慕容秋荻笑吟吟走上前：“這口劍他送給我了，隻要他死了，這口劍就是我的。”
她說著搖了搖手中五百兩銀票：“銀票也交給我了，因此你們的請求我都記下了，無論你們誰死了，我都會達成你們的心願。”
燕十三深深看了慕容秋荻一眼：‘雖然我不喜歡在這種事情上說多謝，但我還是不能不說一聲謝謝，雖然我相信無論棺材也好，美酒也罷，我都用不上。’
陳風也笑：“看來你的想法和我一樣，我也不想用上這些東西。”
燕十三盯著陳風：“但我們之間必然會用上這些東西。”
陳風淡淡道：“或許我喜歡水葬呢？”
燕十三楞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你可真是個有趣的人物，隻可惜你要挑戰燕十三。”
陳風淡淡道：“可我不感覺可惜。”
“哦？”
陳風望著燕十三：‘如若我們不是有相同的目的，又怎麽可能成為如此好的對手呢？我隻希望今日你的劍不要讓我失望。’
“同樣。”
燕十三、陳風隨即便對彼此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了。
他們剛才說了不少言語，可這一刹那間便靜住了，寂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與此同時，屋中忽然充斥了一種壓抑的氣息，這不是劍意也不是殺意，但是一種比劍意殺意還可怕的武者對抗。
他們已對抗，也已對峙。
剛才燕十三、陳風說出的這番話，除開燕南飛、慕容秋荻以外，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
這一切都是來自於陳風、燕十三第一次在大方賭坊的見麵。
陳風從燕十三那裏弄來了兩千兩，陳風將一千兩用來安排他或者燕十三死後的事情。
這種事情無論燕南飛也好，慕容秋荻也罷，他們都以為陳風忘記了，可陳風還是做到了。
燕十三甚至也沒有想到陳風居然帶來了這些東西。
故而才有了剛才一番對話。
話語落下，如今燕十三、陳風彼此之間也已經無話了。
無話的意思也代表他們彼此之間也唯有一戰了。
話語的盡頭便是劍。
至少對於劍客來說是絕對如此的。
他們剛才隻是對話，可他們這一番對話卻令每個人都神色動容。
任何人都可以從這番話中聽出，他們早已將生死看做尋常，將勝負也當作無物，他們麵對這一戰完全沒有緊張害怕這一類的情緒，有的也隻是享受。
燕十三、陳風享受這即將到來的對決，或許這一戰便是生死，可他們也不在乎。
他們這種對於生死對於決戰的看法，令每個人都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內心甚至已風起雲湧了。
這難道就是真正的劍客？
言語落下，燕十三、陳風的決戰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