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柳絮
柳母的到來,隻有柳絮是歡喜的,馬員外卻是一次也沒過來看過她一次,柳絮也不太在意。馬員外對她來說,就像她爹似的。喜歡與不喜歡,跟她有什麽關係。隻要有吃的穿的,餓不著她,凍不著她就行。
可笑的是馬員外以為冷著她幾天,就能讓她反思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的願望落空了。柳絮依然能吃能睡,照過自己的小日子。
“娘,你看小寶是不是長得像我。”長開了的小寶有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每次睜著葡萄似的黑眼珠看著她時,都能把她的心給萌化了。柳絮是越抱越不想撒手,直到她娘過來強行抱走孩子為止。
“行了,小寶該睡了,你也多休息會。”閑不住的柳母總想找點事做,哄睡孩子後,拿起針線筐就給小寶縫製了幾身衣裳。
柳母來了半月,總共給小寶做了十二套,給女兒柳絮做了三身裏外換洗的衣服。
“娘,晚上做針線活對眼睛不好。不如早點睡,早點起,白天做活總比晚上好。”莊子上的大娘有的熬夜做工,現在年紀大了,眼睛反而看不見了,多難受。
“這麽早,我還能再做點什麽。”天剛擦黑,柳母也睡不著。
“不早了,等雞鳴一遍的時候,娘就起了,現在睡剛剛好。”她娘起的早,以前她也是這個點起,但來府上一年後,這個點她根本起不來。
“枝兒,你咋給孩子換起衣服來了。這天還冷著,老是給孩子換衣服,小心涼了他的身子。”
柳母同女兒說話,一個沒注意,柳枝兒就把她剛哄睡的孩子給弄醒了。要不是孩子哼唧地哭,她還沒留意呢。
柳枝兒的動作被人揭穿,有些慌亂道:“我看孩子有些冒汗,怕衣服粘在身上不好受,就私自替小公子換上了新衣。”
“哎呀,孩子冒汗,用帕子給他擦擦就好了。”柳母快步走過來一看,孩子哪裏冒汗了,倒是被凍得流起鼻涕來。“你這也太不小心了。”她責怪道。
“我,我剛給小公子換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呢。”柳枝兒強行為自己辯解。
柳母雖然老實木呐,但對於照顧孩子這件事上,比一個年輕姑子強多了,總歸是生育過不是。“你又不是沒帶過你幾個弟妹,咋做事還是這麽毛手毛腳。”
柳枝兒心中心慌被氣急取代。這話是怎麽個意思,指責她事情辦不好。不過是一個農夫,也敢跟她叫板。就是投了個好命,女兒被人看上,當母親的才能進來享幾天的福。
“我知道了,我出去做事了。”柳枝兒把衣服一扔,扭頭就向外走去。
“她這是咋了,我也沒說什麽。”柳母給孩子換上厚實的衣服,哄著孩子入睡。
柳絮也不知道她這個堂姐發什麽神經。從她生下小寶開始,就對她們母女倆橫豎挑刺。
“不管她,過一會兒就好了。”柳絮跟著母親哄著孩子入睡。
跑出去的柳枝兒耳邊再次回響起秦姨娘的話。“你為她打算再多有什麽用,不如為自個多打算打算。你們是親堂姐妹,而她隻是把你當作下人看,你可曾看到她贈給你東西了。人啊,要學會自己尋摸出路。憑她能作姨太太,你怎麽就不能呢。”
是啊,柳絮進府時,恰好馬員外路過,看到人群中站立著的柳絮,開口就討要了過去,隻是運氣好而已。
若是當時她進府時,馬員外路過那裏看上一眼,也許今日柳絮的一切,就是她的了。
柳枝兒越深想越不甘心,望著柳絮的院子怔怔發呆。
秦姨娘交待她的任務,隻是讓小公子生病個幾日,柳絮的地位就可能不保了。但是柳枝兒遲遲沒有下手,是因為她心中還存有一份姐妹情。
她在府上的日子好過,憑的是柳絮是府上的姨娘,她則是柳絮的貼身丫頭。一旦柳絮什麽也不是,她的好日子也到了頭。
而秦姨娘應承她的事,又遲遲不兌現。
今晚的事,讓柳枝兒徹底認清現實。與其別人施舍,不如自己擁有。
與秦姨娘合作,失敗了,她柳枝兒就絕了後路,成功了,與她也沒多大的好處。不如,取而代之,兒子是自己的,姨娘的身份是自己的。
“你想明白了。”聲音聽似來自遙遠之處仿又近在耳前。
柳枝兒重重地回應:“是。”這裏是她的房間,在角落處她設置了一個供桌,上麵擺放著一個神的木像,平時就用布把這些給蓋住。
她從沒期望過神像的回應,卻在有一天,神像回應了她,看在她虔誠的份上並答應實現她的一個願望。
“今晚子時,你哪裏也不要去,好好睡一覺,天亮之後,你的願望將會實現。”
“多謝神仙。”柳枝兒倒頭就拜。她似乎聽到了來自神的嗤笑聲,也有可能她聽錯了。
柳絮兒總覺著今晚有些心緒不寧,翻來翻去地睡不著,沒過一會兒就起床去看看自己的小寶。把兒子放在自己懷裏,走來走去。
“小寶啊小寶。希望你快快長大。”心慌的柳絮若不把孩子抱在懷中再多看一眼,仿佛以後都看不到了似的。
柳絮的驚坐不安,沒持續多久,人就一陣迷糊,自動放下孩子,躺回床上,閉眼睡去。
一個黑袍者慢慢在她頭頂上空顯現出來。
“嘖嘖嘖,姐妹反目成仇,這種劇情真是無聊透頂。”黑袍者伸出手欲攝去床上之人的生魂,卻被她額心粉瓣印記給燙得縮回去。再想動手解除她身上的印記,卻發現自己動不了身。
遠在萬裏之外的花洛感覺到自己在柳絮身上設下的印記被人觸動了,一個旋身飛了回去。
萬裏之路,瞬息直達。回到柳絮床前的花洛並沒有看到第三者,來者隻有淡淡的腥氣還殘留在房中。
又讓他跑了,花洛設下的陷阱,卻沒抓住那人分毫,讓她第一次有了些挫敗感。而那人卻像老鼠逗貓,吃完就跑,來去無蹤。
柳絮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花洛替她再次加固印記,隱身離去。
“姨娘,你醒醒。”柳枝兒朦朧間,聽到有人在輕輕地推著她。待她睜開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突然驚坐起身。這裏不是她的房間,也不是她堂妹柳絮兒的房間,擺設完全不同。
隻有她麵前站著的婆子她是熟悉的。
“娘。”她試探地叫了一聲王老婆子。
“閨女,你那裏不舒服,一大早起來就一驚一乍的。”王老婆子也被女兒的突然起立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卻隻是叫了她聲娘。
“我是誰?”柳枝兒摸著臉問。
“你睡糊塗了,我是你娘,你是府上的秦姨娘。”閨女的話讓王老婆子沒好氣道。
“水,水,我要洗臉。”柳枝兒靈機一動,借著洗臉的機會看清自己長啥樣了。難道昨晚神仙說實現她的願望就是指這個。
“還愣著作什麽,沒聽見姨娘要洗梳。”王老婆子喝斥一聲木樁子站立著的丫頭們。
水盆就著小方凳被兩丫頭抬著移在她麵前,柳枝兒低頭一看,水中的倒影,確實不是她自己。這上了年紀的臉,過於成熟,臉上還有點點的斑痕。這不是她熟悉的秦姨娘的臉是誰。
“閨女,快洗啊。飯我都給你擺好了。不快點,一會兒去給夫人請安就遲到了。”看女兒還呆呆的樣子,王老婆子上前拿起毛巾就一頓給女兒胡擦。
“娘,你派個人去看看柳枝兒。”柳枝兒趁著王老婆子給她擦臉的空檔吩咐。如果她成了秦姨娘,那她自己的身體不就是秦姨娘在裏麵。
“知道了。”就算不說,王老婆子也會時常去向柳枝兒打聽事情的進展。
秦姨娘睡著睡著發覺身子底下的床板有些硬,便醒了身,睜開眼一看,身處的空間狹**仄,從門口到她床邊的距離隻有幾步之遙。從她出生起,就沒住過這麽小的房間。是誰,是誰捉弄她。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道:“柳丫,醒了沒。醒了就趕快起來灑掃院子。”
“你是吃了蛇膽了,居然敢叫我去灑掃院子。”秦姨娘顧不上為什麽一覺睡來,人挪了地方,披身衣服起身就衝出了門外。
今日柳丫起的有些晚了,柳嬸子做活半天見她還不起,便過來敲門叫著試試,可別是病了。誰知柳丫就氣勢洶洶地衝到她麵前,把她嚇了一跳。
“柳丫,你怎麽了?”柳嬸子被她的氣勢所嚇,有些喏喏地說道。
秦姨娘指著自己:“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府上的秦姨娘,你一個下人居然敢讓我做活?不要命了你。”
“你瘋了,柳丫。你怎麽能說自己是秦姨娘,讓秦姨娘聽到,還不得發落你一頓。”柳丫今日是怎麽了,怎麽說自己是秦姨娘。會不會是,柳嬸子不敢往下想,自動向後退數步遠,轉身就向柳絮的正屋跑去。
“不得了,不得了。柳丫這丫頭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現在胡言亂語說自己是秦姨娘。”柳嬸子衝進屋子的第一瞬間,就把柳枝兒的情況說到一屋子裏的主子丫頭聽。
“柳枝兒咋了,柳嬸子你說清楚。”柳母碗筷。
柳嬸子又複述一遍。“我跟你們說,柳丫這丫頭,一大早不知道觸怒了哪路神仙,起床就說胡話,說自己是秦姨娘。”
“柳嬸子,你說的是真的,她人呢?”柳絮問。也就是她在坐月子,不用向夫人早晚請安。可以多睡上一會兒。
“哎呀,她不會跑去秦姨娘的院子裏了吧。”柳嬸子猜測。
“你們快去把她找回來,秦姐姐最不好相處了。”要說馬員外府上,柳絮最不喜歡的人是誰,就屬這個秦姨娘了。說話看似為你好,實則處處跟你爭搶。她再憨厚,也看得出秦姨娘的心不實誠。
“我也去。”柳嬸子跟著兩個小丫頭一道。她力氣大,拉住發瘋了的柳枝兒還是可以的。
目前,秦姨娘院中,柳枝兒身體秦姨娘芯子的秦姨娘在自已院中鬧騰,“我是秦姨娘,你們敢攔我?”
“柳枝兒你瘋了,想當姨娘不成,就想替換掉我們秦姨娘,也不看看你那張臉能不能入了老爺的眼。”王老婆子讓下人們抓住她,在她臉上使勁擰了一下。也就一張年輕些的臉,保養的也不好,摸上去竟比她女兒的臉還糙,老爺能看上才怪。
“娘,我是你的女兒玉華,你怎麽不認識我了,你擰我幹嘛?”秦姨娘還在拚命地叫喚著。
“好你個柳枝兒,竟連我女兒的閨名都打聽出來了。看來是蓄謀已久,想代我女兒服侍老爺。呸,想的倒美。說,是不是你們院裏的柳姨娘指使你過來的。”
被親娘呸了一口的真秦姨娘,死命掙開下人們的鉗製,向著親娘解釋:“娘,我是玉華啊,不信,你看我小腿上還有一顆痣。”
不等她說,王老婆一巴掌招呼過去,“找要繩子來,把她綁到夫人住,讓夫人發落。”
“是。”幾個小頭們找繩子的找繩子,拽著人的拽人。合力把秦姨娘給縛了起來,嘴裏被塞了塊破布。
“唔唔唔。”真秦姨娘嘴裏塞著布,還在向著親娘述說自己真是她女兒的事實。可惜,王老婆子一心認為她是柳院派來敵人。
柳嬸子尋來的時候,就看到被縛住的柳枝兒。“王媽媽,柳丫她今天生病了,頭腦有點不清醒,你就當她胡言亂語好了,不要往心裏去。”
王老婆子冷哼聲:“她冒充我女兒可不是個小事。此事絕不能說算就算了,我要找夫人理個清楚,替我女兒討個公道。你讓開,別擋了我們的道。”
“王媽媽,王媽媽,柳丫她是無心的,可能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著了。”柳嬸子急急在跟在後麵同人解釋。
“我不管這些,今日非得找夫人討個理由不可。”那麽多姨娘裏,就柳姨娘的兒子平安降生,還平安地活過了前三天。如今,這個柳枝兒就是遞到她們手中的刀子,不除去她實在心中難安。
老爺平時除了正院,最常去的就是柳氏的院中。可憐她女兒韶華時入府,如今年老色衰,還沒個兒子傍身,若能奪了柳氏的兒子養著,她女兒今後也算是有了個依靠,五姑娘也有了兄弟撐腰。
王老婆子的算盤打得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