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求而不得(一更)
130、
??花無漾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如平地一聲驚雷,劃破了靜謐的桃花穀。
??隻不過,他憤怒的抗議聲壓根兒就沒有引起任何的回應。
??他頂著秦沐歌的小坎肩,絕望的望著乘風歸去的那一抹大紅色,迎風飆淚,哭暈在地竭。
??“王爺,你好狠的心呐!襞”
??這尖銳的聲線叫趴在容景懷中的秦沐歌身子一緊。
??她於心不忍的望著花孔雀越來越遠的身影,甕聲甕氣的道,“真的不用管他麽?”
??在這身子懸空的場景之下,秦沐歌剛才那一番傲氣早就已經飛到爪哇國去了。
??因為上次夙玉帶她來桃花穀的時候,曾經鬆手嚇唬過她。
??就在剛才,容景剛剛攬上她腰肢的時候,她亦是被嚇了一大跳。
??那騰空而起的感覺實在是不踏實,所以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她便攀上了容景的肩膀。
??而就是她這一番動作,叫原本冰著一張臉的容景神情微微一動。
??周身的戾氣似乎在這一刻瞬間就湮沒了不少。
??如今再聽到秦沐歌這軟糯的聲線,容景心中僅剩的抱怨和憤怒都消散了不少。
??頷首看了懷裏的人兒一眼,容景那雙妖冶的桃花眼底劃過了一抹無奈。
??這個醜女人,還真是自己的克星啊!
??“剛才扔下深潭都沒淹死他,你覺得這桃花穀他會爬不出來麽?”
??涼涼的聲線在頭頂響起,若是秦沐歌仔細聽了,便會發現這聲音已經不似剛才的憤怒,反而還帶著一絲輕哄意味兒。
??“可是,他的腳……”
??秦沐歌抿了抿唇,還是有些不放心。
??怎麽說,花孔雀的確是為了救自己才傷到腳的。
??這麽高的險峰,要他拖著瘸腿爬出來,這得費多大的勁啊?
??攬住秦沐歌腰肢的手一緊,容景的聲線又冷了幾分。
??“這次就當是給他些教訓。若你不想他這樣,下次還是不要請他幫忙了。”
??此話落音,容景身子一輕,躍到險峰上另外一塊岩石之上。
??借著這個施力點,他身子又躍像了更高的地方。
??而秦沐歌亦是被這越發淩厲的失重感弄的無暇去顧忌其他,隻能將攀在容景肩上的手收的越發緊了一些。
??就在兩人安全落地之時,四兒和蘇牧早已經在外麵候著了。
??兩輛華貴的馬車這會兒正停在不遠處,似乎等候已久。
??容景這邊才剛剛站穩腳跟,手才剛剛鬆開一些,秦沐歌便著急的從他懷裏退了出來。
??這一幕叫容景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不過他卻沒有多言。
??隻是,那張絕美的臉上,血色似乎又褪去了一些。
??剛剛才跟容景起了爭執,這會兒又被他抱著送了出來,秦沐歌隻覺得有些尷尬。
??好半響之後,她才硬著頭皮,朝著容景禮節性的見禮,“多謝王爺相助。”
??容景妖冶的眸子抬起,緩緩的掃過秦沐歌那張別扭的小臉。
??那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頓了好些時候,最後還是別開了。
??“嗯。”
??淡淡的一聲輕應之後,他便一攬衣擺,朝著停放在前麵的馬車車廂裏麵鑽了去。
??那大紅色的衣袂飄飄,與他清冷的聲線飄散在空氣中。
??“蘇牧,送她回相府。”
??蘇牧一愣,麵上浮起一抹擔憂。
??他扭頭,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秦沐歌。
??抿了抿唇,他還是不放心地朝著容景所乘的馬車那邊追了過去。
??而這一幕卻是叫秦沐歌微微一愣:以容景往日的作風,他必然是要跟自己同乘一輛馬車的。
??不因為旁的,就憑著因為吵架都要贏的性子,他就能做出那種事情來。
??而今日,他竟然放過了這個捉弄自己的機會,還真真個兒的不像他容景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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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滿肚子的狐疑和擔憂,秦沐歌還是領著四兒鑽進了車廂。
??而另一邊,蘇牧才剛剛將馬車的矮門給推開,就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兒。
??他麵色陡然大變,驚慌失措地探了進去。
??隻見剛剛還意氣風發的容景這會兒麵色慘白,這會兒正半倚在馬車裏麵的軟榻之上。
??而妖冶的唇畔,一絲紅色的血跡正緩緩溢出。
??蘇牧隻覺得心口一沉,他半跪著湊到了容景的身側,一把將他胸口的扯開——
??那原本潔白如雪的中衣之上,已然是被血給浸透了。
??蘇牧雙眸一紅,隻覺得周身的毛孔瞬間全部張開,不停的朝外冒著冷汗。
??“爺,你別嚇唬我!”
??蘇牧雙手發顫,正要上前去探容景的鼻息,卻瞧見他闔著的雙眸微微一動。
??那潔白歆長的食指緩緩豎在了妖冶的紅唇之上,“噓。”
??這是讓自己噤聲的意思。
??可這個時候,蘇牧怎麽可能不開口說話?
??他眼眶泛紅,“我早就說過秦沐歌她不會有事的,我一個人大不了跑個兩趟,將她們送出來
??便是了。你非要、非要自己過來,現在可怎麽辦?”
??蘇牧年紀原本就不大,當初是容景在大雪天將他撿回來。
??兩人雖然名為主仆,蘇牧早就已經將容景當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如今看到自己的主心骨變成這般模樣,蘇牧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蘇牧——”容景低低的喚了一聲。
??但此刻的蘇牧如何還能聽進去別的?他轉身就要衝下馬車。
??可他腳下的動作還沒有邁開,便叫容景一把給抓住了手腕。
??那歆長潔白的指尖微顫,卻似用了全部的力氣。
??容景虛弱的開口,眼角那顆妖冶的淚痣此刻卻是紅的異常。
??“別告訴她。”
??一聽到這句話,蘇牧的眼淚倏地就落下來了。
??他一屁股坐在馬車裏麵,毫無形象的開始抹眼淚,“你才被人偷襲,差點就沒命了,還要拚了命來找秦沐歌,還不準我告訴她,任由她忘恩負義,這破事我以後再也不管了!”
??蘇牧一襲話,叫容景的麵上浮起一抹無奈。
??他大掌一翻,“瞧瞧,不過是傷口裂開了一些,我身體還是沒有大問題的。”
??蘇牧哽咽了兩聲,憋屈的看了容景一眼,滿腹的話最後吞了下去。
??能夠為秦沐歌做到這份地步,不管自己再說什麽,他也未必能聽的進去了。
??見蘇牧沉默,容景才動了動眸子,緩緩的闔上了雙眸。
??“我應承過她,再也不會扔下她一個人。”
??幽幽的話語如同一聲歎息,也像是一柄重錘,落在蘇牧的胸口。
??“……你應承過她,但是她領過情嗎?”
??情之一字,果然是害人不淺啊!
??難道爺當真瞧不出來,秦沐歌那個醜女人心底已經有人了嗎?
??狠歎一口氣,蘇牧用力擦了一把眼角的淚,一語不發的從馬車上躍下。
??此刻的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這輩子永遠都不要觸碰情情愛愛這些東西。
??倒是蘇牧最後那一句話叫容景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凝。
??指尖輕輕揚起,瞧見蘇牧一臉不情願地上了秦沐歌的馬車,容景微微蹙起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一些。
??胸口處的傷口疼的撕心裂肺,似乎隨時都有什麽東西即將衝破胸腔而出。
??容景緊緊咬住下唇,明顯的能夠看見右手上,似乎有什麽樹根一般的東西正在蠢蠢欲動。
??隻要有機會,他一定會與秦沐歌在一起。
??若非今日發現身上的毒斑顯現的愈發頻繁,他今日斷不會就這樣放秦沐歌回去。
??從來都是被
??人讚“豔壓天下,冠世無雙”的未央王,誰都不曉得,他曾經多麽痛恨這張妖冶的麵皮。
??可卻在遇到秦沐歌之後,看到她對自己露出驚豔的神情之時……
??他從心底深處,竟然生出一種害怕她看見自己這般醜陋摸樣的念頭。
??緩緩的將右手縮回到寬廣的廣袖之下,容景重新躺回了軟榻之上。
??胸口的巨疼叫他後背的衣衫早已經被汗水浸濕。
??冠寵無雙的未央王,豔壓天下的未央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未央王,這一次,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人生七苦的求不得。
??求而不得——
??待秦沐歌和四兒被送回丞相府之後,四兒總算是注意到了蘇牧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連翹早已經守在了門口,這會兒正翹首以盼,等著秦沐歌回來。
??要知道自家小姐離家徹夜未歸,這可當真是第一回呢!
??若是叫素雲夫人那邊抓到了把柄,說不定又要多出什麽麻煩來了。
??這會兒,遠遠的便瞧見蘇牧與馬車夫駕著馬車朝著這邊而來,她拎起裙擺快步迎了上去。
??“蘇牧,是不是我們家小姐回來了?”
??連翹的欣喜的聲音沒有換來蘇牧的回答。
??隻見他冷著一張俊顏,反手將馬車矮門打開。
??秦沐歌和四兒亦是順著他的動作,從馬車車廂裏麵鑽了出來。
??這廂秦沐歌她們才剛剛站定,四兒正打算回頭給蘇牧道一聲謝謝,卻瞧見他幹淨利索的躍上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小姐,你沒發現蘇牧有些不對勁麽?”
??四兒狐疑的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麵上露出狐疑。
??秦沐歌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剛剛四兒從容景的馬車上下來之後,作為大夫的她敏銳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最重要的是,那血腥味兒裏麵,似乎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氣。
??該不會是容景出什麽事了吧?
??微微蹙了眉頭,秦沐歌又想到了剛才容景那冷淡的態度——
??約莫著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這會兒他應該也不想見自己。
??罷了!
??第二日一早,秦沐歌經過一番休整之後,整個人的精氣神總算是恢複了過來。
??她心裏還記掛著夙玉,便急忙將四兒喚了過來,吩咐她去一趟臥龍商行,看能不能叫扈酒娘幫上忙。
??“四兒,你直接找酒娘,最好避開二當家。”
??秦沐歌沉吟了一番,最後還是將這話給說了出來。
??四兒疑惑的望著自家小姐,十分不解,“小姐,為何要避開二當家?”
??秦沐歌伸手輕撫了放在眼前的人皮麵具,若有所思。
??“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不管是這塊人皮麵具,還是二當家……”
??四兒不明白秦沐歌這番思量,不過還是將她的要求記了下來。
??就在四兒打算出門的時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
??她狐疑的轉過頭,看向了秦沐歌,“小姐,那告示還要貼麽?”
??秦沐歌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的開口問道,“什麽告示?”
??“就是您說要招親的告示——”四兒目光炯炯的望向秦沐歌,一字一句的道。
??倒是秦沐歌這個時候一愣。
??當初這話不過是跟容景說的一句氣話,可四兒這個直腸子卻當了真。
??如今騎虎難下,聖旨都已經頒了下來,她若還去張貼告示招親,那豈不是藐視聖旨?
??就在秦沐歌兩難的時候,正在替她準備桃花節上的雲錦衣的連翹卻似一陣風似得跑了進來。
??秦沐歌定睛一瞧,發現連翹的手裏還攥著一張大紅色的告示。
??“小姐,出事了,出事了!”
??連翹麵有難色的跑到了秦沐歌的
??麵前,將手裏的告示伸到了秦沐歌的麵前。
??“怎麽了?”秦沐歌狐疑的將那告示接了過來。
??而告示裏麵的內容亦是叫她清眸一凝,瞬間麵上便盈起了怒意。
??連翹望著秦沐歌瞬間變色的小臉,“未央王府那邊發話了,說隻要相府秦三小姐想嫁誰,那人便是與未央王府為敵,要被——誅九族的。”
??聽到“誅九族”三個字,秦沐歌一張俏臉登時就黑了。
??“容景!”
??一聲低斥從牙縫中擠了出來,秦沐歌怒不可遏的將手裏的告示撕了個粉碎。
??望著那灑落滿地的碎紙屑,四兒悄然的走出門外:好嘛,這下不用問了,那告示恐怕這輩子都貼不出去了。
??四兒離開之後,連翹守著秦沐歌一邊整理明日出席桃花宴上麵的衣服首飾,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家小姐。
??經過剛才的刺激,她不停的在屋裏轉圈,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
??就在連翹將所有的物件都準備好的時候,秦沐歌亦是雙眸一亮,“有了!”
??話音落下,她便轉身走到了案台邊上,“連翹,替我準備筆墨紙硯。”
??“咦?是!”連翹將熏香的小香爐放在雲錦裙下麵,轉身便跑向了書房。
??可是她卻沒有注意到,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經過熏香的裙擺之上,似乎隱約有微亮的光線輕輕閃爍著……
??當連翹將紙筆在案台上麵鋪設整齊之後,便瞧見秦沐歌傾身上前,龍飛鳳舞的在上麵寫著什麽。
??連翹好奇的想要湊上去看,卻被她毫不客氣的趕了出去。
??“小姐到底在弄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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