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多年的苦心付出
“你什麽時候聽到這些的?”秦思遠知道,蘇夢琪不是喜歡八卦的人,也從不會加入什麽與工作無關的議論。外人眼裏,蘇夢琪是冷情的。
若一向疏離冷情的蘇夢琪都知曉了這些輿論,隻能說,有心導向這些言論的人,下了十二分的功夫,耗費了很長的時間和精力。
“前幾天才知道的。以為不過是空穴來風,沒有在意,所以也就沒有及時告訴你。”蘇夢琪和秦思遠早已結束了午餐。但還沒聽到楊阡陌離去的聲音,加上餐廳裏還能隱隱約約聽到關於楊阡陌的種種議論,所以他倆也沒及時離去。
“她確實下了功夫。”秦思遠苦笑。
蘇夢琪知道秦思遠口中的她是指楊阡陌。
“她已經博取了我爺爺和我父母的好感及認可。”秦思遠的苦笑帶了些嘲弄的意味:“做的功夫不少。你怎麽看?”秦思遠問蘇夢琪。
“思遠,關鍵是你!主要是你想選擇什麽樣的生活!”蘇夢琪看向秦思遠的眼神,滿滿的都是真誠的關切。
“昨晚,看到家人滿意放心的笑容,我似乎覺得這樣也不錯,好像大家都好,我也不累。”秦思遠的眼神緲如薄煙。
“思遠,客觀地講,楊阡陌這麽做,或許不能簡單評判為錯。她的出發點可能真正是在意你這個人、喜歡你這個人。但是,若愛情都需要通過策劃、通過算計才能得到,那麽,以後兩個人的相處,是不是都先要在心裏擬個戰略戰策?”蘇夢琪說得很中肯直接:“我不讚成她的做法。不管她的出發點是什麽。”
秦思遠沉思著,無意識地用勺子攪動著湯碗,任由勺子與瓷碗相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細碎的聲音。
“思遠,簡單純粹的生活才會真正輕鬆、真正快樂。隻有為自己愛的人付出,才不會覺得累。”蘇夢琪見秦思遠不說話,又深有感觸地說了句肺腑之言。
“琪琪,她的容貌,與她有幾分相似。”秦思遠沒有順著蘇夢琪的話說,而是擰緊眉頭提了個完全不相幹的話題。
蘇夢琪知道,秦思遠口中的第二個“她”,是指已經離去的蘇夢琪。
“思遠,那我與她,不是更相似?”蘇夢琪也蹙起了眉頭:“思遠,這些,都不能成為借口。而且,我相信她一定是希望你真正地幸福快樂!”
秦思遠也明白蘇夢琪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蘇夢琪見秦思遠不再說話,也靜靜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你那個病人最近很忙?”過來很久,秦思遠才幽幽開口問。
“誰?”住院部進進出出的病人很多,蘇夢琪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秦思遠說的是誰。
“就是V1病房的那位。”秦思遠提著心問。他一直猜測寧菲因為國貿的事情忙才沒能給他做飯,這會才想起她是不是聽到這樣議論而出了院不再給他做飯的可能性。
“你說的是寧菲?”蘇夢琪反應過來。
“嗯,寧菲。她出院了?”一想到寧菲可能因為聽到這些言論離去,秦思遠的心某名就縮緊了,還感覺到了絲絲疼痛。
“沒有啊。還躺在病床上呢!”蘇夢琪的言語裏含有淡淡的埋怨。寧菲都盡心盡力給他當了半年多的廚娘了,撇開寧菲對他秦思遠的那份愛意不說,就算是陌生人,別人那麽用心地照顧你半年有餘,在別人生病的時候,再怎麽也該去探望下啊。這至少是一禮節。可憐的寧菲,還纏著要早些給她拆石膏,說她擔心秦思遠吃望湘園的飯菜不習慣。
“她躺在病床上?她不是沒什麽病嗎?”聽到寧菲躺在了病床上,秦思遠的心縮得更緊了。
“你不知道?”蘇夢琪詫異。寧菲要她不說,她也就沒有對秦思遠提過。她覺得,既然秦思遠到過寧菲的病房,那多多少少要關心下寧菲的情況的。
“知道什麽?”秦思遠也驚異。心裏揣測著寧菲生病的原因。
“她左膝骨折、右踝關節韌帶斷裂。打了石膏,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月了。”蘇夢琪簡短簡潔地說,含著對秦思遠隱隱的不滿。
“她怎麽受傷的?”秦思遠直接忽略了蘇夢琪的語氣,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聚焦在寧菲的傷痛上。
“國貿那次意外事件,她想維持秩序救人。”蘇夢琪看在秦思遠一臉焦急的份上,語氣柔和下來。
“除了這些,還有其他的傷嗎?”秦思遠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寧菲不能做飯的原因,是因為受傷了。
“有!”蘇夢琪突然有些賭氣地提高了聲音。
“什麽?”秦思遠被嚇了一大跳,差點跳了起來:“她還有哪裏受傷了?”
“心傷!心裏受傷了!”蘇夢琪有些任性,帶著隱隱的怨氣。寧菲什麽都不讓她說,秦思遠什麽都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怎麽辦?
“心髒?她心髒受了傷?”秦思遠大急。這麽多年,他最怕聽到的,就是身邊的人有心髒方麵的疾病。他已經潛意識裏將寧菲劃為自己身邊的人了。
“不,不,思遠,你別急!”蘇夢琪看到秦思遠幾乎急得喘不過氣的樣子,才知道自己任性口誤了。曾經的蘇夢琪就是因為心髒疾病離去的,那是秦思遠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思遠,對不起。我說錯了!”蘇夢琪急忙道歉:“寧菲的心髒沒有問題,一點都沒問題。她隻是太愛你,愛得讓自己都受傷了!”蘇夢琪一急,將寧菲再三請求她不要對秦思遠說的話都說了。
“你說什麽?”秦思遠驚疑地反問,不知是懷疑寧菲道理心髒有沒有受傷,還是驚奇蘇夢琪說寧菲愛他。
“思遠,寧菲她,她愛你,很多年了。”蘇夢琪怯怯地說。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秦思遠這樣情緒波動激動的樣子。秦思遠在她心目中,一直是溫爾而雅、處變不驚的。
“你說什麽?”秦思遠再次重複剛才的問話,似完全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寧菲,她愛的人,就是你!愛得很深,很壓抑!”蘇夢琪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逐字逐句地說得非常緩慢。
“你怎麽知道?”秦思遠似乎還不相信。
“她告訴我的。”蘇夢琪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聲音清晰:“隻有對自己的愛人,才能那麽無怨無悔地付出。不在乎時間長短、不在乎榮辱得失、不在乎對方是否知道。而為自己的愛人付出,是那麽的快樂!”
“她還說了些什麽?”秦思遠的聲音很飄渺。
“她……”蘇夢琪猶豫著要不要徹底告訴秦思遠寧菲與曾經的蘇夢琪的朋友關係。寧菲一方麵想大膽爭取自己的愛情,另一方麵因為覺得竊取了好友的愛情自責而固步不前。如果秦思遠知道寧菲與蘇夢琪的關係,會不會也像寧菲那樣背負上沉重的包袱?
“她,她就是很愛你,但沒有自信,怕你拒絕。所以她寧願偷偷地愛你,悄悄地照顧你,不願意讓你知道。”蘇夢琪最終還是沒有說。她覺得生活要向前看。過去太沉重,他們都太需要簡單幸福的未來。她和她的楚先生如此,秦思遠和寧菲也是如此。
“她什麽時候拆石膏?”秦思遠問,眸子沉入深潭,讓人無法探知他的內心世界。
“安排的是三天後。但是她一直說怕你吃不慣望湘園送的飯菜,纏著要提前,所以安排在明天下午。”蘇夢琪不再隱瞞,如實向秦思遠匯報。
“她要你幫忙住進醫院,就是為了給我做菜?”秦思遠再問。他要將心裏的疑問弄清楚。
“最開始是想成為你的病人,爭取有和你接觸的機會。後來被你識破,就將病房當成公寓住了下來。她孤身一人,一直住的酒店。她學做湘菜,是因為你喜歡吃。”
“一直住酒店?她沒有自己的家?”秦思遠問蘇夢琪,耳邊響起了寧菲應聘財務科科長時說過的話:“秦院長,‘望湘園’隻是為了解決‘吃’的問題;‘國貿商城’是為購物更方便,也可以說是為解決‘衣’的問題;至於‘寧遠’酒店,這不過是考慮得有個住處。您覺得‘衣’、‘食’、‘住’這樣的基本生活生存問題,能與人生目標理想相提並論嗎?”
“是的。她說一個人太孤獨太寂寞,住酒店感覺有人氣些。”蘇夢琪也想起了寧菲說在公寓隻能聽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那種孤寂的感覺,不覺為寧菲心疼。
“所以,她辦了家酒店?”秦思遠揣測:寧菲的“寧遠酒店”,可能不止取自“寧靜致遠”的意境,更多的,是含有將她自己的姓“寧”和自己的名字“遠”兩個字組合的心願吧?
“可能吧。她說,那樣往大廳一坐,看人來人往,可以感覺不是那麽孤獨。”蘇夢琪用寧菲曾經說過的話回答秦思遠。
“她沒有其他親人?”秦思遠已經完全平靜下來,恢複了一貫的清貴儒雅的樣子。
“聽她說,幾年前父母相聚過世了。她孤身一人,所以一直在國外漂泊沒有回來。”
“琪琪,我回國最多半年多一點七個月不到。聽你家楚先生說,‘望湘園’的建成,不過是我回國前兩個月左右的事。也就是說,在寧菲來醫院應聘之前,我和她沒有見過麵。你說她對我的感情由來已久。她怎麽會對一個素未謀麵的人有那麽深的感情?”秦思遠條理清楚地分析心裏的自己疑惑,然後求證似的將眼光轉向蘇夢琪。
“這個.……”蘇夢琪沒想到秦思遠也和她家楚先生一樣有著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不由語結。
“思遠,愛上一個人並不需要什麽特殊的理由,也許就一眼,一眼就可以愛上了。或者,從別人崇拜的轉述中,就會對某人印象深刻而愛上那個人啊。寧菲說,在她的少女時代,曾與你有一麵之緣。”蘇夢琪飛快地思索著,急速地找出了這個接近真實的解釋。事實原本也就是如此。
“思遠,緣分的是本身就很奇妙,不是嗎?”蘇夢琪怕秦思遠不相信,又補充了一句。
“明天下午,她的石膏,我去拆!不用事前告訴她,”秦思遠的思維,又轉回了寧菲的病情上。
“好!”蘇夢琪高興地答應。不管秦思遠有沒有相信她剛才的那番解釋,他主動接觸寧菲,總是好的。也不枉寧菲對他那番多年的苦心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