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楚先生在想什麽

  秦思遠木然地看著靜躺著的女人和悲傷的男人。


  時間越長，蘇夢琪醒來的可能性就越小。秦思遠害怕她醒來後可能會出現的記憶恢複或者記憶再度喪失的情況，更擔心她永遠醒不來。


  “琪琪！琪琪！”病床旁的男子不斷深情呼喚著，猶如孤鳥含血悲鳴。


  突然，秦思遠一個箭步跨到病床旁，握住了蘇夢琪的另一隻手，緊緊盯著她的眼角，那裏，掛著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六年前他在手術室裏淒涼悲喊“琪琪”時，她也是掛著那樣的一滴淚。


  楚修能也迷惑抬起了頭，也驚呆於那滴還未滑落的淚。


  “你剛才喊她什麽？繼續喊！”秦思遠急切簡短地命令，眼光，緊張地鎖住蘇夢琪仍然閉合著的雙眼。


  “琪琪？！”楚修能呆了一下，本能地重複。


  “琪琪！琪琪！你聽到我喊你了，對不對！”楚修能忽然醒悟，驚喜地高喊，剛才晦暗的眸子瞬間閃閃發亮：“琪琪！琪琪！快睜開眼！再不睜開眼，我要吻你了！”


  “呃……好吵！”蘇夢琪的聲音沙啞幹澀，對房內的兩個男人而言，卻美如天籟！


  “楚先生，你好吵！”蘇夢琪終於睜開了雙眼，看著眼前疲累而驚喜的男人的大頭像，輕輕地說。


  楚修能緊緊盯著蘇夢琪，眼都不敢眨一下。他害怕自己眨一下眼，她就消失了。六年前，不過是一轉身的一瞬間，她就遠離了……

  “楚先生，你怎麽哭了？”蘇夢琪緩緩抬起手，想要幫楚修能抹去眼角的淚水。


  “琪琪，寶貝，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快睡了三天了！”楚修能緊緊捉住蘇夢琪的手，輕咬著她的指尖：“楚太太！你再不醒來，楚先生就要陪你睡了！”


  “寶寶！”蘇夢琪想起了什麽，猛然縮手撫向自己的腹部。


  “楚太太放心！寶寶在睡覺呢！你摸摸！”楚修能幹燥的大手覆上蘇夢琪溫潤的小手：“楚太太很勇敢，寶寶也很勇敢！”


  秦思遠看著你儂我儂的兩人，懸掛著的心落下了一半。深吸了口氣，眨了眨生澀的眼睛，小心地問：“琪琪，還認得我嗎？”聲音，連帶著不易查覺的緊張。


  “你是思遠啊！”蘇夢琪輕笑：“怎麽了？”


  “他是誰？”秦思遠指著楚修能問。


  “他是楚修能楚先生啊！”蘇夢琪微微疑惑。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秦思遠又接著問。


  “思遠，我是蘇夢琪啊！”蘇夢琪恍然大悟：“思遠，你是不是擔心我又失憶了？”


  “那，你記得小時候嗎？”秦思遠更為緊張，緊緊盯著蘇夢琪。


  “小時候？！”蘇夢琪茫然地看看秦思遠，又看看楚修能，無奈地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秦思遠的心這才徹底落回心窩。儀器顯示病人各項體征正常，他最擔心最害怕的醒不過來，或記起過往或忘記所有的三件事都沒有發生。


  長長地呼了口氣，秦思遠語氣變得輕鬆：“好好休息！明天拍下頭部CT再仔細檢查下。因為有流產跡象，在醫院多住幾天吧。”


  楚修能沒有答話，他有些不解：秦思遠似乎最在意的是蘇夢琪是否喚回了以前的記憶。他為何甚至有些害怕蘇夢琪恢複記憶？！

  “楚先生在想什麽呢？”蘇夢琪將目光從離開病房的秦思遠的背影收回，扯了下楚修能的衣角，輕輕地問。


  “楚先生在想怎樣處罰楚太太這麽長時間對楚先生不聞不問！”楚修能戲語掩蓋了自己的心思。秦思遠在掩蓋什麽關於他的楚太太而又是他和她都不知道的事嗎？

  林語琴又來了，一如既往的高雅而貴氣。她已從秦思遠那裏知道了所有情況，專門煲湯送過來。


  “琪琪，懷了孕一定要小心謹慎些！媽媽的心髒受不住驚嚇！”林語琴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將盛著雞湯的碗遞給楚修能，讓他喂著蘇夢琪喝湯。


  “媽，這是意外，我會小心的！”蘇夢曼安慰自己的母親，卻心痛地看著小心翼翼喂自己喝雞湯的男人，這幾天，最為備受煎熬的，應該是他吧？


  蘇夢曼夫婦也來了，這次沒帶花，帶了藍新鮮的水果。


  “姐，姐夫，這是亦揚特意安排從美國空運過來的。”


  “曼曼，謝謝你們！”蘇夢琪客氣地道謝。楚修能當自己不存在似的在一旁不言不語。


  “姐，你覺得怎樣？寶寶好嗎？”蘇夢曼走到姐姐身邊，和母親姐姐一起圍著寶寶的話題親熱地聊了起來。


  楚修能和穆亦揚兩個男人之間無話可說，各自被冷氣包裹，散發著強烈相斥的磁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