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宴文嘉玩兒起命來驚動地,挨起打來悄無聲息。


  “人要找死的方式有千萬種,不給別人添麻煩是基本道德。你覺得生命無趣,想要找到活下去的意義,不應該是這樣去找……這樣你一輩子也找不到。也許有一,你就真的死在某個叢林裏,某個沙漠中,某個懸崖下……所有人隻覺得鬆一口氣。沒有人會緬懷你。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有些人死了,他們稱得上是活過。有些人死了,那就是隻是死了。剝下宴家的外衣,你算什麽?”


  顧雪儀不急不緩的聲音落下時,宴文嘉正盯著她的背影,腦子裏不受控製地想,明明清瘦的身體,又怎麽能在跳傘的時候爆發出那麽強大的力量?

  宴文嘉覺得胸口被什麽堵住了。


  他慢吞吞地消化了顧雪儀的話,越是反複放在大腦中消化,越是有種密密麻麻的刺痛,紮在他的身上。


  這是我要的結果嗎?


  我算什麽?

  我算……


  沒等宴文嘉從喪氣、壓抑中掙脫出來,找到一個明白的答案。


  顧雪儀突然轉過身,從桌上抽出了一條皮帶。


  “現在我先教教你基本道德。”


  “咻”的一聲。


  宴文嘉躲了躲,但她的手法太巧妙,他悶哼一聲,被抽在了下巴上,他死死咬著牙沒再發聲,跟著摔下去,在桌子上磕了臉。


  要不是顧雪儀從後麵提了一把他的領子。


  宴文嘉就真該死得輕易又荒謬,比一把鴻毛還要不如了。


  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宴文嘉,慢吞吞地動了動眼睫,將顧雪儀的話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想要找到活下去的意義,不應該是這樣去找。


  那應該怎樣去找?


  “原哥您真的不再想想了嗎?”經紀人聒噪的聲音在耳邊喋喋不休。


  宴文嘉按住了思緒,抬頭看向經紀人:“不想了。”


  他可以流血,可以疼痛,但要他嘴上認輸示弱是不可能的。


  經紀人的聲音一下全被按在了喉嚨裏。


  當他觸到宴文嘉的目光,就知道他是認真的了。


  麵前過分俊美的青年,好像有哪裏變了,但又有點不上來是哪裏變了。


  經紀人抬手抹了把臉,麻木地想,可能就是臉腫了帶來的錯覺吧……


  顧雪儀結束了一的筆記本學習。


  她走到門外:“給我準備一套筆墨紙硯。”


  她還沒能完全習慣這個時代用水性筆來寫簡體字的方式。


  女傭麵露一絲驚訝,但很快就下樓給顧雪儀找去了。


  隻是心裏忍不住嘀咕,太太要這個東西幹什麽?

  紙墨筆硯很快就送來了。


  顧雪儀掃了一眼。


  不算差,但也不算好。也並不是不能用。


  顧雪儀捏住墨條,加入清水,懸腕在硯台中慢慢研磨起來。


  女傭見狀,連忙出聲:“太太,我來吧。”

  顧雪儀習慣這樣的事都自己親自來做。


  “不用了。”


  這樣也是訓練腕力的一種方式。


  顧雪儀抓著墨條不急不緩地研磨著,越發感覺到這具軀殼和她的契合度,在一日一日地變高。


  磨好墨之後,顧雪儀就讓女傭先出去了,自己則提筆慢慢根據記憶梳理寶鑫的信息。


  這一梳理,就是足足三個時。


  等顧雪儀再回過神,已經是晚上了。現在很顯然不適合再去找陳於瑾了。


  顧雪儀將厚厚一疊紙折好,打開了梳妝台上放置的保險櫃。


  保險櫃裏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首飾,顧雪儀看也沒有多看一眼,全部倒進了抽屜裏,轉而將那疊紙放進去,鎖好。


  半時後,陳秘書收到了今的第二條短信。


  【明陳秘書有空嗎?我會到宴氏一趟。】


  陳於瑾望著廚房裏剛剛熬幹的鍋,按了按額角,又重重咳了咳。


  【有。】


  他動手回了條短信,然後又重新來了點力氣,把鍋洗淨,重新架上,熬薑湯。


  顧雪儀得到確切的回複後,就去洗漱了。


  陳於瑾則是在目不轉睛地盯著鍋,等待了幾分鍾後,終於得到了一碗薑湯。


  他低頭喝了一口。


  燙、辣,……但的確很暖。


  顧雪儀從浴室出來,打了個電話給宴文柏。


  “……”


  宴文柏接起電話,卻不知道該什麽,他繃著臉,電話裏一片死寂。


  他這幾都有按時回家。


  他也沒有再和江靖起衝突。


  她就睡在他的樓上,她打電話給他幹什麽?

  宴文柏抿緊了唇。


  “你有宴文姝的電話嗎?”顧雪儀問。


  宴文柏:……


  宴文柏掛斷了電話。


  等過了幾秒鍾,宴文柏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他才遲緩地想起了皮帶的滋味兒。


  宴文柏馬上又撥了回去。


  “……你要宴文姝的號碼?我發給你。”語氣裏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屈辱。


  她打電話給他就為了宴文姝的手機號?


  “剛才……”宴文柏吭哧吭哧憋出了一句謊話:“不心掛到了。”


  顧雪儀沒和他計較,低聲了句:“晚安。”


  然後就去信箱裏查收手機號了。


  宴文柏倒是抓著手機愣了幾秒,然後才又躺了下去。


  顧雪儀給宴文姝打了通電話,沒打通。


  就隻發了條短信過去。


  【點到即止,別做蠢事。】


  這時候是晚上九點三十三分。


  宴文姝胸中憋著怒火。


  她冷冷盯著蔣夢:“在我麵前演了那麽多戲,怎麽?現在讓你去醫院做一次產檢,你都不肯去了?”


  蔣夢發絲散亂,模樣憔悴,看上去柔弱可憐。


  反倒襯得宴文姝咄咄逼人。


  經紀人看她沒帶別的人,頓時膽子大了點,掏出手機,悄悄打開錄像功能,對準了蔣夢。


  隻要剪輯一遍……就能將局麵換一個樣子。


  宴文姝一扭頭,卻發現了。


  她混的名媛圈子,整都和國外記者的鏡頭,還有那些街拍攝影師打交道,她對這個東西太敏感了。


  宴文姝頓時更加火冒三丈,一把搶過來,往牆上砸了過去。


  經紀人瞪著宴文姝的眼珠子都紅了。


  宴文姝的脾氣是衝。


  太衝了!

  就沒有這位大姐顧忌的事……


  她們哪能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呢?


  現在被逼到這裏來了……


  今的事肯定不能善了了。


  “蔣夢,你給那個人打電話。”


  “哪個人?”宴文姝冷聲問。


  房間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晚上十點。


  曹家燁戴上帽子、口罩,帶了保鏢,趁著夜色開出了別墅區。


  簡芮聽見動靜下了樓,問:“先生人呢?”


  女傭訥訥道:“先生公司有點急事。”


  當晚,宴文姝一直沒有回顧雪儀的電話和短信。


  顧雪儀第二早上八點就起來了,等用過了早餐,她一邊往宴氏大樓去,一邊又給宴文姝打了個電話。


  還是沒有接。


  顧雪儀忍不住皺了下眉。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將蔣夢這號角色放在眼裏。


  蔣夢的演戲也好,逼上門也好,去找宴文姝也好……都明了她的焦急,同時也能看出她的手段拙劣。


  宴文姝連這樣的人,都拿不下?

  很快,車抵達了宴氏大樓。


  顧雪儀沒有再繼續無意義地撥電話,她徑直上了樓。樓裏的工作人員紛紛向她打了招呼:“宴太太。”


  經過思麗卡酒店舉辦的那場宴會,現在誰還能不將這位宴太太放在心上呢?


  上到陳於瑾所在的樓層,一早就有秘書等在那裏了。


  秘書立刻帶著顧雪儀去了會議室。


  門推開,門內的男人抬起了頭。


  “簡先生。”顧雪儀打了聲招呼。


  “宴太太。”簡昌明喉頭動了動,推了下眼鏡,也打了招呼。


  這一幕和他們上次在宴氏大樓見麵的時候分外相似。


  但心境卻全然不同了。


  簡昌明已經能更客觀地意識到顧雪儀身上的改變,以及改變後的優秀了。


  顧雪儀落了座,幾分鍾後,陳於瑾也到了。


  “宴家有在各個家族成員的手機上安裝GPS定位嗎?”顧雪儀問。


  陳於瑾的感冒已經好了大半,一看見顧雪儀,他就想起了舌尖微燙、微辣的感覺。


  “有是有,但得看您要找誰。畢竟有一些人總是不那麽願意配合的,他們會選擇自己拆掉定位。”陳於瑾完,又追問了一句:“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聽見這句話,簡昌明不由抬頭多看了陳於瑾一眼。

  陳秘書的話好像變得多了一點。


  “麻煩陳秘書讓人查一下宴文姝的定位。”


  陳於瑾也不再問為什麽,立刻應了聲:“好。”


  他轉身出去吩咐了一番,然後才又回到了會議室中。


  顧雪儀取出了那疊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撒了個謊:“我寫成了這樣,看上去比較更像是我的練字帖。”


  的確,誰也無法將這東西和寶鑫聯係到一起。


  陳於瑾雙手接過,緩緩展開。


  簡昌明的目光也跟著落了上去。


  字體端莊秀美。


  隻有橫撇勾隱隱透出點鐵畫銀鉤的氣勢。


  這手字……相當漂亮。


  好像她已經寫過無數遍了一樣。


  但接下來更讓人驚歎的是,他們發現,她的記性也相當不錯。


  或者,她在去記憶的時候,相當有技巧。一條一條整合下來,也都是邏輯清晰的。


  她身上還有多少是大家從未見過的東西?

  顧家真的教得出來這樣的她嗎?

  在陳於瑾和簡昌明盯著那疊紙,看得目不轉睛的時候。


  顧雪儀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來自某瀏覽器的新聞推送。


  【宴文姝轉發微博疑似譏諷蔣夢,你怎麽看?點進即看—】


  顧雪儀看見這條消息,立刻就警覺了。


  她點進去看了看。


  宴文姝在去的路上,就發了微博直接了當地嘲諷蔣夢。


  評論區有不少都是諷刺蔣夢的。


  對於需要靠人氣維係地位的蔣夢來……無異於直接割斷了她的命脈。


  真是魯莽。


  至少也應該多帶兩個保鏢在身邊再去問罪。


  顧雪儀的手指滑動了一下。


  看見了另一條微博。


  @宴文姝:看清楚了,這是宴太太。[圖]

  顧雪儀微微挑了下眉。


  果然還是孩子的思維方式……


  ……魯莽得倒也有幾分可愛。


  她站起身:“簡先生和陳秘書先看,我得離開一會兒……”


  “太太去哪裏”,話到了嘴邊,又被陳於瑾咽了回去。


  這些輪不到他管。


  顧雪儀衝他們微微一頷首,禮節依舊無可挑剔,然後她打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她來的路上隻帶了一個保鏢。


  這當然不算少了。


  更何況她曾經還跟隨父兄去過戰場,比起尋常女子,她已經強了太多……


  但顧雪儀不會肆意將自己置在危險之中,她的步子一頓,扭頭又推開了門,問:“陳秘書有保鏢能借我用一用嗎?”


  簡昌明動作一頓:“我的能借給宴太太。”


  開口開慢了的陳於瑾:……


  作者有話要:  我來了!我帶著更來了!大家早點睡,晚安(づ ̄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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