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錯。”他說,女子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把禮服重又放回去。
有衣架間細微的撞擊聲,她能感受到,那聲音正不斷靠近自己,從左往右。
禮服已經有些褶皺了,因為她手心無意識地抓緊。
她忽然感到在這個人麵前,自己真是窩楞。
不敢看,不敢聽,甚至都不敢想,隻是一味逃避。
像隻縮頭烏龜。
她的心亂的很。
安羽看了看腕表,放下雜誌。
他是計算好時間來的,選禮服,還有其餘配飾,之後的化妝,直到赴宴,幾乎都是掐好時間的。
他知道蘇禾一向都不是個麻煩的人,所以現在,不免有些奇怪。
“蘇禾?”
他過去喊了她一聲。
這一聲,不僅裏麵的人忽然繃起了心,外麵的人也是一怔。
她咬唇。
布簾被徐徐拉了開來。
安羽微皺的眉頭,恍然間舒展開來。
她心中有些不明的忐忑,而在布簾拉開的時候,目光一直躲閃不定,直到,真正看見在她麵前不遠處,那個男人。
似乎是因為暖氣開的太大的緣故,她的臉上染了層緋紅,頭發在換禮服的時候被她鬆了開來,隻是簡單用手梳了梳,顯得有些淩亂。
而鞋子,還是她常穿的保暖靴子,好在,禮服下擺很長。
這樣出現在他麵前,他現在會在想什麽?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空氣溫暖而幹燥,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她覺得有些僵,皺了下眉,說:“我覺得還好,這件衣服。”
她盡量讓自己顯得很自然地走下去,經過杜承希,然後來到安羽麵前。
他有些怔,旋即笑了,說:“那就這件吧。”
聲音有些輕,而目光則一直留在她身上。
她笑了笑,身後是杜承希。
安羽跟店員去了收銀台。
她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最後,還是走了開來。
“蘇禾。”
是他的聲音,身旁的女子立刻看向他。
他想了想,走過去,等到她回頭,才說:“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
她勉強笑了笑,抬頭,看著他,說:“杜總。”
他勾了勾嘴角,說:“陪朋友來選禮服,你呢?”
他說出來,才發現,這個問題有些弱智。
她穿著禮服,身旁還有個男人,還能有什麽?
她抿唇,“嗯”了一聲,說:“那不打擾你陪‘朋友’選禮服了。”
她在說“朋友”的時候,下意識頓了頓。然後回頭。
“nik?”女子拉了他一下,說:“時間不早了,別耽擱了。”
他冷笑,不易被察覺,卻足以讓人心寒。
安羽已經過來了,很自然地替她披上衣服,攬住她的肩,消失在他的視線。
女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手上拿著的衣服,本想抬起,卻又放了下去,說:“我去換衣服。”
車子很快上了高速。
車子裏暖氣很大,他沒有在車子裏放任何配飾的習慣,空氣就越發悶了起來。
她看向窗外。
成排的路燈從眼前往後退,合著晚風,似乎也有了些飄逸的味道。
“蘇禾。”他念了聲,透過後視鏡,端詳著她的臉,說:“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挺好看的,果真應了那句話——人靠衣裝。”
“以前不好看麽?”她反問,似乎隻是為了接上他的話題,視線仍停留在窗外。
“當然好看了。”他不假思索。
車子看了會兒,蘇禾微微皺起了眉。
過了高速,就是通往他家唯一的路了。在這一代是沒有商業區的。
可她隻是買了件禮服而已,腳上還穿著厚實的靴子,頭發沒弄,妝沒化……什麽都還沒準備。
可是安羽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她忍不住問:“這樣就直接去了?”
安羽抿唇,說:“不用太麻煩。”
“可不會太失禮麽?”
況且是認識的伯伯。
“哦,對了,待會兒在我爸麵前表現得恩愛些。”
“安羽,我跟你說正經的。”蘇禾正色說。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蘇禾。”他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忽然騰出一隻手,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臉。
她的臉,很熱。
他一臉好心情,說:“別緊張。”
不知道是在說剛才那個動作,還是接下來在安董麵前的幾個小時。
有很長一段的見靜寂,蘇禾張了張口,說:“非要這樣麽?”
“什麽?”安羽問她。
“我是說,騙你爸爸。非要用騙的方式麽?”蘇禾斟酌著詞句,說:“就不能跟你爸爸,握手言和麽?”她苦笑,說:“跟父母之間嘔氣,不覺得太孩子氣了麽?安羽。”
他頓了會兒,說:“不是嘔氣。”
聲音淡淡的,有些沉重。
她笑,說:“跟你爸的對抗,都這麽多年了,輸了還是贏了,就這麽重要麽?這麽多年,你都失去了什麽,你有沒有想過?”
有那麽半分鍾的岑寂,暖氣開得很大,暖風噴灑在身上,此刻卻並不顯得有多麽溫暖。
他笑了,皺眉看向身旁的女孩兒,說:“這些話,以前的蘇禾,不會說。”
“以前的蘇禾?”她目光一滯。
安羽沒有接著這個話題,故意岔了開來,說:“不要管我太多,你可不是我女朋友。”他頓了頓,瞥了她一眼,“不過,如果你想當我女朋友的話,我會考慮一下。畢竟這麽多年朋友,這麵子還是要給的。”
蘇禾瞪了他一眼。
還想說些什麽,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她重心不穩,身子前傾,連忙用雙手撐住。安羽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開車門 下車,還很紳士地幫她拉開車門。
蘇禾覺得他不懷好意,擔心又像剛才一樣是場捉弄。
於是,車門開了,他的手伸在半空中,她看了眼,狠狠拍了下,然後挑眉徑直走開。
安羽齜牙咧嘴,關了車門,立刻跑過去跟上她,“蘇禾,我告訴你啊,你可越來越沒你以前可愛了。”
她笑,高聲說:“你今天可是有求於我呢?客氣些,知道麽?”
安羽無奈搖頭,連忙跟上她,攔在她麵前,一臉奸笑,伸出一隻手臂說:“所以,親愛的。”
蘇禾身上一陣雞皮疙瘩,抬手剛想打掉他的手臂,卻被他一把拉住。
她深刻意識到什麽叫做男女差異了。
她力氣不如他,所以,隻能就那麽被他一路攬著肩,喊著“親愛的”,被他押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