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傑在快速吃完這頓中午飯後就匆匆地告別桔妃,返回到自己的寢宮,準備思考怎麽去接觸成湯:該是特意的呢還是偶然的呢?該是主動點還是冷淡點?這些都是應該考慮的事情。
桔妃帶著溫柔的笑容看著夏傑一蹦一跳地遠去,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仍是呆呆地望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桔妃才回過神來,撫摸著日漸隆起的小腹,麵帶憂色。不知道何時族中的大醫才能趕到,到時候分娩能不能順利,還是要看醫生們的實力,也不是桔妃不信任在人族享有盛譽的神農大醫,畢竟人巫兩族不同,相比於此,桔妃還是比較信任族中的熟悉之人。
“要是到時候出了什麽岔子,也隻能這樣做了,如果我腹中的孩兒不能在這美麗的世界走一遭,那該是多殘忍的事情啊。隻是可惜不能看著小葵長大,乃至出嫁了,”桔妃喃喃自語。
此時的桔妃已經來到了寢宮下方的密室裏。這是一個還沒經過修繕的地下溶洞,周遭隻有幾段燭光在搖曳著,顯得整個環境既空曠又昏暗,也隻有不遠處的一座造型古樸,充滿著蠻荒韻味的高台周圍光亮如白晝。
桔妃一手摸著小腹,一手扶著欄杆,慢慢悠悠,小心謹慎地登上高台,那龜速,說成是挪動上高台好像也沒有錯誤。
高台上供奉著一塊如成人頭顱大小,懸浮在半空的晶石,這塊晶石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和噴湧著白霧,並且散發的光芒在不停地變幻著顏色,這一刻是紅色,下一刻就可能是紫色,變化萬千卻也有著奇特的規律,而白霧的噴湧一時快一時慢就仿佛是活物在呼吸一般。
十萬大山有大澤,其名雲夢,常大霧。若有飛鳥走獸入內,不見其歸,世人乃曰其為險地,絕地也。桔妃的部族其實就位於雲夢澤之中,憑借著遠古時期就飼養了的蜃精所噴吐的迷幻之霧而得以在十萬大山這個險地有一處安身立命的住所。然而也就在大概十幾年前,蜃精中最強大的蜃王因壽命原因而逝世,迷霧日益消散,十萬大山其他生靈為了奪取這塊地盤與桔妃的部族展開了曠世大戰,最後,一方麵是桔妃與其兄弟姐妹大開了殺戒,另一方麵是通過一定手段催生了另一隻蜃王,從而結束了持續數年之久的大戰,也是在大戰的尾聲,桔妃和夏後‘發’相遇。
這塊蜃晶是桔妃從部族帶走的為數不多的東西之一,尋常智慧生物一旦接近就會陷入無數幻境之中,若是沉溺於此,就會忘記現實中的身體,從而在一段時間後虛弱,乃至死亡。當然,和蜃精這種生物相處了幾千上萬年的雲夢巫族已經有了相應的抗性,至少對於桔妃來說,如果不是她主動放開心神,是不可能陷入幻境的。
桔妃一步接一步地靠近蜃晶,每一步前進,周圍的環境就逐漸地變換,從陰暗潮濕的地下溶洞變成了有著不知名鳥兒歌唱,各種花兒競相開放的小小村落,正是溫暖的陽光照下,使得人不禁想要懶洋洋地睡上一覺。
桔妃在村口的一棵年歲悠長,據說是自己太太太太…爺爺時候就已經存在的大槐樹下尋到了一架就地取材造成的秋千,這秋千或許也在桔妃的這一生中占據了不少的位置吧,畢竟它那麽清晰地在這個幻境中出現,秋千一蕩一蕩,桔妃靜靜地坐著,看著眼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眼帶懷念,又帶著已經回不去的感歎。
“喲!威震十萬大山的冷桔臉上不是冷冰冰的一塊,竟然還出現了其他表情,這讓那些熟悉你的家夥知道,怕會連眼珠子都嚇掉吧,哈哈哈,想到那個場麵就想笑。“歡快活潑的聲音在桔妃身後傳來。
“柑,過去了這麽久,你還是沒有多大改變呢,真好。”桔妃不用回頭就知道來者是誰,“不過,你是怎麽…哦,是了,蜃晶都是你保管的,動些小手腳也是輕而易舉。”
“小手腳還不是騙了你怎麽久,哼!當年你和大哥鬧別扭出走已經讓他很生氣了,這次你還悄悄聯係梅,梅偷跑出來幫助你的事情現在還沒驚動大哥,我也隻能幫你遮掩幾天,快點把事情辦好就讓梅趕回來,不然的話,大哥發飆我可真的頂不住!那次被屠滅的山鬼一族的慘狀我現在可還記得……”身後的聲音還在像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卻也讓桔妃心裏感到一股由衷的暖意。
“我知道,柑夾在我和大哥之間其實一點都不好受,桔也很感謝柑做的一切。”桔妃跳下秋千,轉身抱住自己的妹妹,感受著那久違的溫暖。
“你你你…你不要想歪了,柑隻是…隻是不想讓大哥遷怒於柑罷了,才不是為了幫助桔呢。”柑手忙腳亂地在桔妃的懷裏扭動,直到碰到那隆起的小腹才僵住不動,雖然她也知道這是在幻境之中不會造成什麽影響。“好吧,其實隻有一點點想要幫助桔,隻有一點點哦。”柑本來僵住的雙手隨著心裏話的說出,慢慢的,輕輕的環抱著桔妃。
片刻,桔妃鬆開雙手,盯著眼前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僅僅頭上的花角有一絲絲弧度不一樣的柑。“桔的懷抱有那麽舒服麽,柑還舍不得鬆手?”柑還是不放手,“不嘛,再讓柑抱抱,以前桔不會那麽溫柔的,冷冰冰的,難受死了。”
良久,柑終於鬆開了手,“其實桔可以回來給大哥道個歉,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哥肯定氣消了,隻要道個歉,桔就能回來和我們一起像以前一樣生活了。而且,柑也想念桔的花角茶了。”說完還伸出手摸了摸桔的大角。
是的,在桔妃的部族中,女性的角被稱為‘花角’,顧名思義就是在某些時節能夠開出花來,比如柑和桔頭上的花角就能在春天開出白白嫩嫩的柑桔花來,而她們的姐妹之一的梅的花角則是在冬天開出一簇梅花,等到花朵自然掉下來的時候經過一係列的加工,拿來泡水喝或者烹飪會有不同的功效。
“這些事情很難說得明白的,哎,等到我把腹中的孩兒生下來再做打算吧,細細想來,當年也是我太倔了,沒有給大哥留個麵子,讓他在族人麵前下不了台。”
“嘻嘻,到時候桔可要把小寶寶一起帶回族中哦,讓柑好好看看柑的外甥有多可愛。這樣想想,柑都有點等不及了!”柑開心地笑起來,雙眼充滿著期待。
“想玩小寶寶就自己生一個,族裏的哪個小夥子都不錯啊。”桔調笑道。
“哼,有多少個可以的!連我都打不過……(省略幾百字)”兩姐妹並排地坐到秋千上慢慢悠悠地蕩著,還在說著隻屬於她們的悄悄話,令人不由自主地歎道:好一幅寧靜恬淡的雙美圖。
快樂的時光總是飛逝,又到了離別的時候。
“真的!桔一定要回來族中繼續和柑一起聊天,一起玩耍啊!柑其實真的很想念桔的。”柑的雙眼紅紅的。
“桔保證隻要有好的時機會回去的,都老大不小了,還想著哭鼻子,剛見到柑的時候桔還以為柑變得成熟了呢。”桔妃安慰著柑。
“桔跟柑拉鉤。”
“好的,桔跟柑拉鉤。”
看著不遠處還在揮手的柑,桔帶著點不舍,一步接一步走出了村子,四周的環境也從溫暖明亮的村莊慢慢地變回了潮濕昏暗的地下溶洞。
哎。隻有悠長的歎息聲在這裏回蕩。
“梅一定能夠趕到桔身邊的!梅一定行的!”桔妃的親生妹妹——梅正徘徊在一處黑黝黝的洞口,還不住地給自己打氣,“但還是好怕啊,熊山君會不會一口把梅吃掉?熊山君隻是桔姐姐的朋友又不一定認識梅!啊啊啊啊啊!怎麽辦啊!”按照巫族年齡計算,尚未成年的梅身高甚至隻比夏傑高半個頭,用前世的度量衡表達大概也就一米四左右,紅撲撲的小臉還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嬰兒肥,此時的梅雖然年紀還小,但是不代表她不懂得交通工具的重要性,如果沒有桔妃朋友的幫助,就憑著她那小短腿不知道要走到何時才能到達目的地。
“不管怎麽說,先找到熊山君再說吧。”強做鎮定的梅從斜背著的小箱子裏取出了一隻火折子,又收集附近的材料,好不容易做好了一支符合她體型的小火把,點著火把,感覺陰森恐怖的環境都變得順眼起來。
再給自己打了一下氣,梅邁開了小小的步子,視死如歸地衝進了熊山君棲息的山洞裏,山洞不算很大,但也說不上小,並且很奇特地裏麵並沒有尋常野獸巢穴的腥臭味。
尋遍了整個山洞都沒發現熊山君在哪的梅突然抬頭看見投射在山洞壁上的影子,除了她自己的影子還有一道張牙舞爪的猛獸之影
“熊熊熊…山君,我是梅梅梅…是桔桔桔姐姐的妹妹……”害怕極了的梅眼眶裏轉著眼淚,結結巴巴地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氣味是有點桔那個小丫頭身上的氣味,不過很淡很淡。憑這些俺老熊可不能相信你這小女娃的鬼話,萬一你是想騙走老熊的桂花蜜呢!”溫熱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的桂花香噴湧在梅瑟瑟發抖的肩膀上,使得還在不斷抖動的身子變得僵硬起來。
“這,這是桔姐姐交代梅給熊山君的貢品。”梅仍僵硬著身體,小手顫顫巍巍地從小箱子裏麵掏出了一罐散發著誘人香味的蜂蜜,梅還是害怕得不敢回頭,“萬一熊山君更喜歡吃小孩呢,要是回頭會不會看見它長大嘴準備吞掉梅啊……”許多恐怖的想法在梅腦海裏打轉。
“啊!是你們族裏的花蜜啊,老熊上次跟桔小丫頭說的她還記在心上,不錯不錯,拿這個烤肉塗著吃可香啦!”
熊山君隻是說拿花蜜烤肉吃,在梅的小腦袋裏腦補成了熊山君要拿花蜜塗在她身上烤著吃。“完了!熊山君要把梅烤著吃!”梅的小心髒經受不住這樣的衝擊,大眼睛一翻,小手一抽,就暈了過去。
“嘿!嘿!這丫頭怎麽說暈就暈啊,可別嚇出什麽病才好。”說著說著一個熊抱,把梅抱到了熊山君自己做的窩裏。在梅手上掉落的火把的照映下,熊山君的外貌展露無遺——人立而起才堪堪到達梅的肩膀高度,黝黑的皮毛油光發亮,胸前是一輪圓月般的白毛,圓滾滾的腦袋和粗短粗短的四肢給予的感官是人畜無害甚至還帶著點憨厚之感。
梅是被香香的烤魚味喚醒的,從族裏偷跑出來已經接近一天了,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當下就是一個翻身坐起,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和翻找著關於這裏的記憶。後想起什麽,忙摸著自己全身上下,發現並沒有在哪裏少塊肉,才鬆了口氣。“竟然沒有被熊山君吃掉,真是好運。”梅喃喃自語。
“為啥梅丫頭會覺得俺老熊會吃掉你呀。”熊山君的大圓臉突然出現在梅的麵前。
“啊!”高亢的尖叫響起和梅下意識地一推,隻見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物體飛出了洞外。
“誒喲!桔這小丫頭力氣也大,你這小丫頭力氣也不弱!俺老熊隻是給你烤個花蜜魚吃都要遭受毒打,沒天理啊!誒喲,俺的千年老腰啊~”熊山君屁股著地,在地上坐著,一爪子護住兩條烤魚,一爪子揉著受創的腰部。
梅從山洞口探出個小腦袋,看著熊山君的動作和爪子裏的烤魚就知道他所言非虛,臉紅彤彤的,三步當作兩步走,扶起熊山君,連連道歉。
“算了算了,你這丫頭也不是故意的,先回去吃了俺給你烤的魚吧,我保證好吃得很。”一巫攙扶著一熊向著山洞走去。
“梅也覺得熊山君烤的魚好香,但是梅是不能吃肉的,比起這個還是讓梅幫熊山君治治吧。“說著說著,梅的手裏散發著綠色的光芒,揉搓在熊山君受傷的地方。正走到山洞深處梅暈倒的地方,熊山君就感覺到受傷的腰部又好起來了,甚至覺得比沒受傷前還要好。
“梅丫頭這一手絕了!”熊山君誇獎道,“哎,俺也忘記你們一族是不吃肉的,等俺找找昨天采的果子在哪裏先。”說著把爪子拿著的烤魚放到一旁的石桌上。
翻找了一會兒,抱出了一堆賣相不錯的桃子,遞給了梅吃,還順手搬了個木頭墩子給梅。熊山君做完這些,就直接拿起烤魚往嘴裏塞,魚刺魚骨什麽的都有進無出。
狼吞虎咽地幹掉一條烤魚的熊山君停下進食,盯著還在啃桃子而濺得一身汁水的梅,隨手拿自己的熊掌背的毛皮擦了下梅的嘴角,問:“這次梅丫頭來找俺老熊有什麽事情嗎?”
梅本來還沉浸在熊山君的親密動作,聞言,把關於桔妃即將分娩需要自己幫助的事情說了一遍。熊山君大驚,:“這可是大事啊!那我們快點準備好出發,梅丫頭你也快點吃飽吧。“說完直接一口吞掉剩下的烤魚,又返回到巢穴附近翻檢出要帶的食物,梅也抓緊時間填飽肚子。
一巫一熊走到了洞口外麵,“熊山君,我會不會拖累你的速度啊。”梅看著萌萌噠的熊山君。
“法相天地!解我封禁!”熊山君念起解封力量的咒文,血肉骨骼不斷地拉伸填充。不多時,一頭身長七八米,腰圍驚人的巨熊就趴在了地上,“現在不就可以了,梅丫頭上來吧。“巨熊甕聲甕氣地說,聲音在梅聽來好像是打雷一樣。
梅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巨物,愣愣地點了點頭,卻找不到上去的辦法,畢竟腿太短了。熊山君用意念驅動血脈裏的力量,在自己背後構建了一座可以讓梅舒舒服服地在裏麵生活的石質小房子,還有一段從小房子連接到地麵的梯子,如夢初醒的梅趕忙從梯子進入到了小房子裏麵。。
“坐好了啊!俺老熊跑起來可是很快的!”在得到了梅肯定的回答後,熊山君撒開四肢玩命地瘋跑。
此時梅正在騎熊趕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