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聽方教授這麽說,靳木桐便安心了,應該不是太嚴肅的那種吧,她鬆口氣道:“好。”
方教授看她同意,頓時遞上來一個邀請函。
靳木桐接過了邀請函放好,想著這次參加會議要是有古籍修複的講座,倒是可以好好聽聽,上次從景德鎮買回來的《花間集十卷》雖然比較便宜,可是因為蟲蛀等原因修複之後才能出售。
靳木桐一開始研究古籍修複便有些頭痛,原因很簡單,古籍修複第一關她便碰壁了,《古董修複基礎指南》中說道修複古籍第一步便是找紙。
在“頑器”材料店裏,能買到修複古籍的紙有十多種,卻沒有跟這本《花間集十卷》同樣顏色的紙張,如何找到適合修複這本估計的紙張,成了困擾她的問題。
靳木桐原本覺得反正自己也不著急,便把這問題先丟下,先忙別的事情,這次的交流會倒是挺及時,她倒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能解決自己的難題。
一切準備好之後,靳木桐拿了支筆,和寫著當下遇到的問題的筆記本,一副乖學生好好聽課的樣子,跟著方教授一起離開了,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方教授說隻是隨便的交流,那氣氛應該是挺輕鬆的,她得準備好自己的問題,到時候多問幾個,不能浪費這一次請教的機會。
汪陽看著她的樣子,沉默了。
隻是,到了地方之後,靳木桐就知道,她想錯了。
會議現場位於會展中心的,門口保安檢查得非常嚴格,可以說是靳木桐遇到過的最高級別的安檢。
氣氛嚴肅而有序,甚至互相之間打招呼都是點頭示意,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靳木桐的情緒一瞬間被帶的緊張了起來。
等三人走近的時候,他們前麵正好有一個人在接收安檢。
這個小夥子一個戴著眼鏡,瘦瘦高高的,此時,卻是被保安攔了下來。
“先生,請問你的邀請函呢?”保安問道。
“我沒有帶邀請函,不過我是故宮博物院紀鬆柏紀教授推薦來的。”他推了推眼鏡,一副自信的樣子。
保安卻依舊將他攔下,有禮而堅決的說道:“參加會議的每個人都有邀請函,沒有的話很抱歉你不能進去。”
小夥子蹙眉,但還是努力為自己辯解道:“我真是紀教授推薦來的,我是他的學生!紀教授你知道嗎?”
保安麵無表情:“我知道,但請你出示身份證明,證明你就是紀教授的學生,此會議非特邀人員不得入內。”
小夥子:“……”
兩人爭論之中,主管走了過來,冷聲問道:“怎麽回事?”
保安如實說了情況,主管冷瞥著這個小夥子:“你說你認識紀老,那好,你讓他給我打電話。”
沒想到那小夥子臉色一僵,灰溜溜的走了。
主管看了一眼保安說道:“今天什麽日子!放機靈點,不相幹的人一律不準放進去。”
保安低頭:“好的,我知道了。”
靳木桐一見這架勢,心裏有些小忐忑,這陣仗,真的是大家隨便聊聊的茶話會?她突然有些懷疑這交流會的規格。
一聽方教授這麽說,靳木桐便安心了,應該不是太嚴肅的那種吧,她鬆口氣道:“好。”
方教授看她同意,頓時遞上來一個邀請函。
靳木桐接過了邀請函放好,想著這次參加會議要是有古籍修複的講座,倒是可以好好聽聽,上次從景德鎮買回來的《花間集十卷》雖然比較便宜,可是因為蟲蛀等原因修複之後才能出售。
靳木桐一開始研究古籍修複便有些頭痛,原因很簡單,古籍修複第一關她便碰壁了,《古董修複基礎指南》中說道修複古籍第一步便是找紙。
在“頑器”材料店裏,能買到修複古籍的紙有十多種,卻沒有跟這本《花間集十卷》同樣顏色的紙張,如何找到適合修複這本估計的紙張,成了困擾她的問題。
靳木桐原本覺得反正自己也不著急,便把這問題先丟下,先忙別的事情,這次的交流會倒是挺及時,她倒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能解決自己的難題。
一切準備好之後,靳木桐拿了支筆,和寫著當下遇到的問題的筆記本,一副乖學生好好聽課的樣子,跟著方教授一起離開了,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方教授說隻是隨便的交流,那氣氛應該是挺輕鬆的,她得準備好自己的問題,到時候多問幾個,不能浪費這一次請教的機會。
汪陽看著她的樣子,沉默了。
隻是,到了地方之後,靳木桐就知道,她想錯了。
會議現場位於會展中心的,門口保安檢查得非常嚴格,可以說是靳木桐遇到過的最高級別的安檢。
氣氛嚴肅而有序,甚至互相之間打招呼都是點頭示意,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靳木桐的情緒一瞬間被帶的緊張了起來。
等三人走近的時候,他們前麵正好有一個人在接收安檢。
這個小夥子一個戴著眼鏡,瘦瘦高高的,此時,卻是被保安攔了下來。
“先生,請問你的邀請函呢?”保安問道。
“我沒有帶邀請函,不過我是故宮博物院紀鬆柏紀教授推薦來的。”他推了推眼鏡,一副自信的樣子。
保安卻依舊將他攔下,有禮而堅決的說道:“參加會議的每個人都有邀請函,沒有的話很抱歉你不能進去。”
小夥子蹙眉,但還是努力為自己辯解道:“我真是紀教授推薦來的,我是他的學生!紀教授你知道嗎?”
保安麵無表情:“我知道,但請你出示身份證明,證明你就是紀教授的學生,此會議非特邀人員不得入內。”
小夥子:“……”
兩人爭論之中,主管走了過來,冷聲問道:“怎麽回事?”
保安如實說了情況,主管冷瞥著這個小夥子:“你說你認識紀老,那好,你讓他給我打電話。”
沒想到那小夥子臉色一僵,灰溜溜的走了。
主管看了一眼保安說道:“今天什麽日子!放機靈點,不相幹的人一律不準放進去。”
保安低頭:“好的,我知道了。”
靳木桐一見這架勢,心裏有些小忐忑,這陣仗,真的是大家隨便聊聊的茶話會?她突然有些懷疑這交流會的規格。
嗯……要冷靜,要低調,她默默地看了看筆記本,想到剛剛還想問問題,她頓時覺得自己在異想天開。
多聽多看少說話,總是沒錯的,低調……低調……
靳木桐在心裏這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方教授仿佛看出了靳木桐的緊張,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輕鬆,沒事的。”
進入交流會現場以後,方教授簡單的跟靳木桐和汪陽介紹了會議流程。
“這裏分為多個展廳,前期有些交流會是同時進行的,會議流程都在這裏,你們可以選取自己感興趣的聽,最後一天才會集中起來開會。”
汪陽主攻陶瓷修複,早上沒有陶瓷修複方麵的交流會,不過有古陶瓷修複成果展,他比較感興趣便先去看展覽了。
靳木桐看見上午有古籍修複方麵的講座,主講人就是剛才小夥子嘴裏說的那位紀鬆柏教授,直覺覺得應該是位大佬,便去了紀教授的講座。
來到會議室以後,這裏坐得滿滿當當的,有桌子的位置全都坐滿了,靳木桐去的比較晚,隻能自己搬了小板凳在會議室後排最不起眼的小角落坐著。
靳木桐大概看了一下,其中有好幾個也都是她知道的一些挺厲害的修複師,連他們也隻能坐後麵,沒有資格進入前排,頓時更緊張了。
此時會議還沒有開始,周圍來的人三三兩兩低頭竊竊私語。
“哇,人好多。”
“可不嘛,紀鬆柏三個字就是金字招牌,多少人奔著他來這個交流會的。”
“是啊,紀鬆柏長期在故宮博物院修複,少有出來開講座的,這可是難得一遇的機會。”
“哈哈哈,古籍善本修複界的男神。”
“嗯,六十多的男神。”
“別看人家年紀大,可舉手投足都是魅力!”
“行了,別說了,今天這個機會可得把握好,能多學一點那都是賺大了!”
靳木桐身邊都議論紛紛,對這個紀教授相當推崇,她對紀教授就更好奇了。
很快,講座開始,紀鬆柏簡短的開場,便立刻開始分享自己在修複過程中的經驗和技巧。
整個分享幹貨滿滿,而且還準備了講義分發給參加講座的人,甚至在一些技巧點上,還打開投影,播放自己在日常修複中錄製的視頻進行講解。
靳木桐從講座一開始便奮筆疾書,記了好多筆記。
哇,果然是古籍修複男神!
靳木桐在心中給紀教授點了個大大的讚。
“在我們同事的古籍日常修複過程中,常常比較困擾找不到適合古籍的用紙對不對?其實我們的思維不要局限於現有的紙張,如果沒有的話,咱們可以自己動手造紙。”
這一句話,讓靳木桐頓時眼前一亮,因為剛好提到了她困惑的點。
“比如這張紙,如果用於這本古籍的修複,很顯然是太白了,可是又找不到同材質顏色更適合的紙張該怎麽辦呢?這時候我們將紙張放在紅茶中浸泡一段時間,再拿出來,大家看看,這個顏色是不是已經染成我們想要的效果了?同樣,我們還能用別的方法對紙張進行改造……”
一席話說得靳木桐頻頻點頭,趕緊在小本子上刷刷刷的記著。
果然來這裏聽講座是來對了!
大佬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用!
三天的會議,每天早上都有紀老的講座,後麵兩天,靳木桐早早的便去占位置,雖然時間很短,隻能學個皮毛,不過已經算是入了門了。
下午靳木桐便去聽陶瓷修複方麵的講座和交流會,這是方教授的主場。
第三天,最後一場會議,嚴肅的交流會畫風一變,總算進入方教授說的輕鬆愉悅的茶話會階段。
這個部分大家隨意的聊著天,主題大概是關於這一年工作的總結。
各個修複行業知名的教授此時都圍坐在會議室裏,輕鬆地聊著修複過程中發生的有趣的事情。
大家都井然有序的坐在自己該處的位置,而位於首位的,正是古籍修複大師,紀鬆柏教授。
靳木桐和汪陽坐在方教授身後聽著,當然,他們就隻有聽著的份,並沒有插話的資格。
不過,就哪怕聽聽他們說的,對這個剛剛進入這一行的靳木桐來講,也是很有樂趣的。
“唉,我們所擁有的寶藏,其實還是很多的,隻是之前丟失出去的,想想還真是痛心。”其中一名教授搖著頭,有些遺憾的說道。
“可不是嘛,有多少屬於咱國家的東西,跑到了國外的博物館,咱自己人想要看看,還要掏錢給那些外國人!”這個說話間明顯帶著情緒。
“行了,氣也沒用,其實這些年我們文物保護方麵還是有突破的,如今大家的覺悟都有所提升,海外有不少文物回流,美國、意大利、土耳其都有歸還我國的流失文物,雖然數量占總量比重不大,可是總歸是個相當讓人欣喜的消息。”
“警方也追回了兩尊西周時期的青銅重器,這如果流失到海外的話,將會是我們國家的重大損失。”
說到這裏,大家的情緒也都緩了幾分,突然一個人想到了什麽,忍不住笑著開口:“最近也有新鮮事,景德鎮迎回了傳世祭紅美人醉,還好持有者沒有將它交給拍賣場,否則據我所知,已經有海外藏家蠢蠢欲動,要將它拿下。”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這事在景德鎮都傳開了,大家集資買下祭紅,太讓人感動了。”
“如果咱們能多一點這種人,也不至於那麽多文物流失海外,我們的敦煌學研究長期滯後於國外,真是讓人心痛!”
靳木桐原本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饒有興趣的聽著,隻是怎麽聊著聊著,扯到和她相關的事情了……
她臉上的笑逐漸的有些僵硬,腦袋逐漸低下,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種規格的研討會,她還是別引起別人注意好了。
沒想到這時,方教授朗聲說道:“哈哈,你們沒想到吧,那個將祭紅帶回景德鎮,沒將祭紅交給拍賣行的人就坐在這裏呢。”
說完,身子一側,手指向靳木桐。
正在拚命低下頭降低存在感的靳木桐:“……”
她仿佛能感受到來自各方大佬們的審視,默默的抬起頭,擠出一分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一個小菜鳥被一群大佬圍觀審視是什麽感覺?
靳木桐覺得此時她比誰都有發言權。
“小姑娘,這個事情做的很棒啊。”最後,還是坐在首位的紀鬆柏教授開口道。
收到了他的讚賞,靳木桐心中頓時多出了幾分欣喜,但她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多謝紀教授的誇獎,我覺得這是應該的。”
紀鬆柏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這個事情過了,也就過了,在這裏的每一個也都是本領域的大佬,見得也多,倒也沒引起太大的波瀾。
靳木桐也一直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聽著,絲毫沒有因為受到了誇獎就表現出半分驕傲。
而她並不清楚,這一切其實都已經落入了紀鬆柏的眼中。
散會之後,方容琨示意靳木桐和汪陽可以先行離去,他和幾名教授還有點事情要聊。
汪陽和靳木桐朝著方容琨道別後,兩人便率先回到了店裏。
車上,靳木桐絲毫不願浪費半分時間,翻起這兩天做的筆記就開始看。
趁著自己還有印象,筆記漏掉的地方也瘋狂的填補。
汪陽在一旁看到這一切,隻能咋舌:“你這也太瘋狂了吧,一場交流會,你記了這麽多東西?”
靳木桐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停頓:“對啊,我和你不一樣,你有師父,有問題可以隨時詢問,我不行,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我錯過了就很難再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汪陽:“……”
他垂下了眸子,不說話了。
靳木桐依舊在奮筆疾書,直到把當時來不及記的東西全部記完,才鬆了一口氣。
她看著筆記本最前麵,還有著她寫下的幾個問題,心中還是遺憾了一下,隻能以後有機會再學習了。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最近學到的親手操作一遍。
兩人各懷心事的回到了店裏,而另一邊,方教授卻是被紀教授叫住了。
“老方。”紀教授叫道。
方容琨停了下來,看向紀教授,友好的打著招呼。
紀教授點了點頭:“今天在你身後坐的兩個人,是你的徒弟吧,感覺都挺好的,兩年不見,你收徒的眼光倒是好了不少啊。”
方容琨頓時哈哈一笑:“不不不,那個小夥子是我徒弟,那個小姑娘可不是。”
“哦?”紀鬆柏詫異:“她天賦應該不錯吧,你沒有收?”
方容琨點了點頭:“天賦很好,所以我沒收。”
紀鬆柏微微蹙眉,仿佛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人品不行?”
方容琨搖了搖頭,笑道:“老紀,你覺得人品不行我會帶來這裏?更何況,你覺得麵對拍賣場給出的好處,能穩住心神的人,人品可能不行?”
“那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我不能浪費她的天賦。”方容琨的語氣也微微變得嚴肅了起來:“老紀,我說實話,我這次帶她來,一方麵是想讓她學點東西,再有,我覺得應該給她找一個真正能發揮出她天賦的人作為師父。”
“你想讓她拜我為師?”紀鬆柏聽出了方容琨的意思。
“不得不承認,你比我合適。”方容琨說道。
紀鬆柏沉默了許久,方才淡淡道:“你知道的,我不打算收徒了。”
方容琨看了他一會兒,隻能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你呀,就是脾氣倔了點。不過不收也好,小姑娘有一家店鋪一直在經營,估計你真願意收,人還未必願意跟你回故宮學呢。”
紀鬆柏無奈的笑了笑。
兩人又聊了些瑣事,交流了下這些年的一些感情,便各自回去了。
隻是,第二天,靳木桐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被她仰望的大佬,竟然來到了她的小店裏。
第二天,靳木桐還沉浸在之前會議上學到的東西上。
“把紙張放在紅茶中浸泡一段時間,再拿出來……”靳木桐一邊看著筆記本上的東西,一邊手邊拿著工具,在嚐試。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手法不對,依照你這個方法,做不出你想要的效果。”
靳木桐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抬頭一看,瞳孔驟然一縮:“紀……紀教授。”
紀鬆柏點了點頭,走上前為靳木桐做著示範。
靳木桐站在一旁認真的學習著,心髒卻是砰砰直跳:紀教授怎麽會來這裏。
紀鬆柏示範完之後,看向靳木桐,“學會了嗎?”
靳木桐連連點頭。
紀鬆柏站在一旁:“你再試試看。”
靳木桐深吸一口氣,重新進入狀態,拿起工具開始重複。做完之後看向紀鬆柏,紀鬆柏讚賞的點了點頭。
他沒有繼續說什麽,目光打量著這間小店。
店麵看起來是有一定時間的,但裏麵的陳列等怎麽看都不像是老店。
他的打量,卻是讓靳木桐有些緊張,她實在是想不到紀教授來她店裏是做什麽。
紀鬆柏看了一圈後,正好對上了靳木桐的目光:“你也不用緊張,我就是在這裏隨便看看。”
“嗯嗯。”靳木桐點了點頭,看著紀教授的背影,又想到了她那一堆還沒解決的關於古籍修複的問題。
她想問,隻是就這麽貿然開口,好像又有點不合適……
“你學習古董修複多久了?”紀鬆柏突然開口問道。
“啊,幾個月了。”靳木桐如實答道。
“幾個月?那也就是近期剛學。”紀鬆柏眼底劃過一道詫異:“怎麽突然想到學習古董修複?是為了修複古董使其升值,更易出售嗎?”
靳木桐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之前是這麽想的,修複過後的古董,總歸是比修複之前價值高的。”
“論價值來說,其實有更簡單的辦法。”紀鬆柏淡淡的說道。
“什麽辦法?”靳木桐下意識的問道。
“造假。”紀鬆柏語氣依舊平靜:“你修複瓷器應該知道,假如給你一塊兒碎瓷片,你完全可以以其為基礎,補齊其餘部分,手法嫻熟,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的效果。而一塊兒碎瓷片的價值,可完全無法與完整的瓷瓶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