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靜若》篇
繁華鬥轉雲泥夢,願隨郎畔化飛花———溫靜若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複又思!
其實我真正的名字並不叫小環,我有著一個很美很美的名字——溫靜若!遺憾的是他始終沒能允許我將這三個字說出來。
我是南國將軍府中庶出的小姐溫靜若,母親並不得父親的寵愛,終日幽思成疾,旁人眼中的錦衣玉食,尊貴無雙,對我來說不過是指間流沙,彈指間皆付於一場空!
在我的一生中,真正的快樂屈指可數,直到我遇見了他!
沒有他,便沒有後來的我!
月河湖畔櫻花樹下,他一身白衣孤傲而俊朗,微仰著倔強的下頜凝望著天空仿佛若有所思。
他說:“你叫我風便好!”
我淺淺一笑:“我叫溫靜……”
如駝鈴般清的聲音脆打斷了我的話,心中酥然一緊抬眸見他直直的看著我,嬌羞的轉過身,這一刻我的心如這滿目的櫻花開了一季。
自在卻又別扭的笑容漾上臉龐,遮擋了他細碎如沙的愁緒。
隻是,這樣的笑意在以後我再也不曾見過。
腳底微滑,我向後一傾,恍惚的時光恰似短暫的凝固,花瓣圍繞如仙似幻,他溫柔的手摟住我的細腰,唇似乎顫抖著。
看著他眸中那緊張的神情,不知為何我卻覺得是那麽的滿足。
後來,我常常猜想他在花樹下等待的時候,會有一些心急,想著,為什麽我還不來嗎?
他拾起地上的一根樹杈,說道:“這一次你要認真點!”
事後回想起來,他說這句話時的樣子,竟是前所未有過的認真。如果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與他比武,那麽我一定會千倍萬倍的認真。
也是在那一天,他離開了,就如同從未在我的世界裏出現。
雨一直下,窸窸窣窣的落在世界的每一處和我心底最冰冷的地方,而那些花樹下的回憶,成了心底最深的傷痕。
我曾無數次設想過重逢的畫麵,可當他再次出現時,我卻覺得這場夢是再也不會醒來了。
他殺了父親,殺了母親,一把火燒了將軍府。
月河湖畔,他揮刀砍斷了櫻花樹。
我悲哀的看著那棵樹的死亡,好想大哭一場,它曾經那樣燦爛的盛開,美麗的懾人心魂。
如今,就這樣死亡。
始終來不及告訴他我的名字叫溫靜若,而他已經給了我新的名字——小環。
我想要的其實本來就不多,隻是想要一些溫暖的回憶罷了。
抵達雅陵後我方才知曉他是薑國的太子,那麽多年前的那場相遇是一場美麗的邂逅,還是精心設計的陰謀?
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蛇蠍心腸,便是對我最好的詮釋。
後來,他娶了一個叫聶孤岫的女子。
我曾以為他不會輕易的喜歡上任何女子,自然也包括我。
終究我是錯了,他愛上了那個女子,並且愛的不淺。
他身上永遠纏繞著糾結不去的寂寥冷清,他的眉頭總是微微的蹙起鬱結著深深的殤,可在那個女子麵前他卻會露出最淡然的笑容,那笑容我似乎從未見到過。
因為愛他,所以他的一切,都在我的眼底。
不喜歡他愛上別人,但是我卻不得不讓他愛上別人,隻有在聶孤岫的麵前他才會快樂,不是嗎?
我想,我一定能夠做到的。
他又娶了青梅竹馬的傅芷妍,他曾向我斷斷續續的提起過這個女子,他曾坦誠無妨的說過他愛著那個女子,他一直在尋她,隻不過這個“一直”到他愛上聶孤岫後,便沒有之後了。
我猶自猜想,一個人的心到底能容得下幾個人呢?
傅芷妍和聶孤岫他究竟愛誰多一點,可是歸根到底我卻是個局外人。
他的洞房花燭之夜,一次又一次!花燈初上,伊水坊伴著我的唯有那一壺月光醉。
我也曾……在他失意落寞時伴他左右,在他憂愁煩悶時與他舉杯對飲,我一直陪在他身邊,沒有一刻想要從他生命裏逃脫的欲望。
隻是,它日他誌得意滿之時,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一定不會是我,因為他心底的那個人不是我。
一場大火將一切都燒的幹幹淨淨,他最愛的女子也隨著漫天火光化為灰燼。
心死如灰,伊水坊裏他竟然抱著我低低的哭泣,原來他也會這麽脆弱,原來他也是如此的害怕失去,原來我對他也並不了解……
我卻開心不起來,因為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可以撫平他心底的傷,再也沒有人可以讓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我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雖然我明白他對我說過的話,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是假的,其實真真假假又怎樣呢?我都甘之如飴。
癡也好,傻也罷,到了如此地步,我回不了頭。
我以為,他終究會慢慢的的忘了她!
我以為,他眼中遲早會有我的影子!
我以為,一切都是我以為。
十幾年的苦心孤詣,步步驚心,生殺予奪!終於,他君臨天下坐擁萬千繁華。
那一夜的宮城彌漫著濃鬱的血色,煙雨迷離,淒冷無比。
改名換姓的她又回到他的身邊,而我被封為靜妃。他曾說過給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耀,可是,終究他的皇後不是我。
回到他身邊又如何?他殺了她摯愛的男人,她回到他身邊隻不過是為了報複他。
她叱吒風雲,拉攏群臣、鏟除異己、勾結叛逆,權傾朝野甚至企圖奪取皇、顛覆河山。
而他,卻一再縱容。
那夜醉酒的他摟著我苦苦的哀求,他說:心兒,我給你的榮耀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不可以隻應我一個請求不離不棄……”
眼角流著淚,我卻笑了。
他……還是那個我認識的風嗎?
世人皆口耳相傳,天山之巔降了一場美輪美幻的暮雪,卻不知那其實是一夜煙火迷亂。
去天山,看暮雪,好美,好美……
我懷孕了,我又返回皇宮,回到宣若宮。
他不愛我也沒關係,因為我是他的女人,與他並肩站在一起的人是我。
冬雪覆蓋著世間的每一處角落,我靜靜的站在城樓上,目光投向飛雪朦朧之處,卻再也尋不到他的影。
他最終還是走了,留給我的隻有一紙信箋。
我想通了,即使他的心底始終有一個人,我也不在乎,我不會同一個死人去爭。
我會等著他,等著他回來。
我想,我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