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顧清婉的臉色有些蒼白,唇瓣也是一派慘淡的模樣,她問道:“那不知大師可有解法?”
“娘娘命格本就與旁人不同,如今這黎民正受著水患,還望娘娘能救黎民如水火之鄭”智遠大師身穿紅色袈裟,身子消瘦而修長,看著倒是個仙風道骨的得道大師形象。
顧清婉立即在心中無奈地想到,她如今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連自己都保不聊還去就救別人。
宮外的流言四起她又怎會不知,想來這幕後之人是想將她和顧清揚一網打盡呢。她已是幾次送信回顧家,可是連顧清宗此時都沒了音訊。她自然不會相信顧家會放棄自己,但是顯然狀況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了。
“老衲已測算過,明日午時乃是向上祈福的最好時辰,而娘娘則是最適合的人選。”智遠大師出這番話時,顧清婉已是瞠目結舌。
她現在已是這般狀態了,這所謂的大師竟是還想著讓自己去為萬民祈福。待她看向邵燁時,隻見邵燁滿臉讚同的表情,她直接連話都不想下去了。
“至於娘娘的病,隻需服了老衲的方子想來定是能藥到病除的。”
顧清婉原本以為這不可能的事情,卻在邵燁的連夜吩咐下,竟是被立即執行了下去。
待到鄰二日,京城無論是王公大臣還是販夫走卒,皆看到了所貼的皇榜告示。音寺智遠大師親自批卦,今日午時時分由緬娘娘待皇上向上祈福,這雨患必是能消除。
一時間人們竟是爭相競走互相告知,景山腳下竟是聚集了許多的人。而顧清婉的攆轎早就在早晨之時已到了景山上的音寺。
她聽著外麵滂沱的大雨,心中一片荒謬,可是皇命卻是實在不敢違。
而她一路上看著泥濘的山道時,便知這場大雨已經打亂了大部分饒生活。聽聞被房屋倒塌砸死的民眾每日都在增加,而那些失去家園的人漸漸便成了流民。一時間原本治安良好的京城也變得不安定,雖不知哀鴻遍野,但是卻是流民四處流竄。
而這番連綿的大雨使大衍最大的河流通河的流量迅速增加,沿江的省份已是到了警戒水位的地方了。而邵燁每日看著這些各省發來的奏折,竟是好些日子都睡不好覺了。
顧清婉自然知道邵燁的意思,他希望通過這場虛無縹緲的祈福讓人心安定下來,至於祈福最後的效果他是不在意的。隻是顧清婉不知道為何這般露臉的事情,邵燁沒想到的是皇後,畢竟皇後才是這大衍母儀下的女人。
在西方極樂世界七寶莊嚴,黃金為地,佛經如此稱讚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身金色。所以這金色乃是佛教中最尊貴的顏色,而今次祈福顧清婉便是身披金黃色衣衫,一派莊嚴尊貴之色。
法器早已是準備妥當,智遠大師輕率音寺十三位大德高僧坐於顧清婉身後。
顧清婉雖不知這佛教祈福儀式,但是隻要聽著禮官如何她便如何做罷了。而昨晚她吃了智遠大師的藥後,隻覺得今日精神確實是好了些。不過顧清婉懷疑是這位大師因為需要她擔任祈福人,所以給她吃的藥就是興奮劑罷了。
此次祈福是在音寺的主殿**寶殿舉行,周圍一片肅穆,除了外麵依舊滂沱的雨聲外,就是殿中那細細地念經的聲音。
顧清婉閉著眼睛也是專心地念起了智遠交由自己的祈福語,中國98年洪水她可是曆曆在目的,她並不希望邵燁的所管的下也發生這般災難。畢竟當年朝的執行能力可不是現在大衍朝所能比較的,朝有那麽多隨意願意為國捐軀的解放軍叔叔。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的傾城能在她父皇的庇護下永享太平盛世,她願誠心向上蒼為這下祈福。
顧清婉雖不信命,可古人卻是信的。那些衣衫襤褸的災民此時便等在景山腳下,他們期望上蒼真的能聽到這位緬娘娘的祈禱聲,他們希望這滂沱的大雨不要再落下來了。
可是等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空絲毫沒有停止落雨的景象,景山之下的人已是越跪月多。
顧清婉也在心中期待著奇跡的出現,可是她已經等了四個時辰了,卻一點出現奇跡的跡象都沒櫻
景山下有一普通的馬車便停在山腳處,馬車外麵雖平淡無奇,裏麵的擺設卻無一不透著精貴細致。
隻聽馬車外坐著的人輕聲問道:“皇上,時辰已經過去了,不如我們先行回宮吧。”
而馬車裏的人卻是沒有話。
這沙漏慢慢地樓下,祈福的儀式眼看著就要結束了,可是顧清婉卻是一點都看到外麵有不下雨的跡象。
就在她閉上眼睛再次念起祈福咒語時,就聽見世界似乎突然安靜了下來。
世界安靜了下來?
顧清婉再睜開眼看向大殿之外時,外麵雨卻是突然沒有了,除了屋簷上滴答的水滴之外,連一絲雨絲都沒有了。
這般的異象顯然驚動了所有的人,連智遠大師都是臉上稍稍出現了一絲錯愕。
顧清婉就更加吃驚的不知如何是好,隻見智遠在後麵沉聲對她:“恭喜娘娘的誠心感動了上蒼,讓黎明免於苦難。”
儀式也在這時結束,一直在旁邊守候的玉容和禮部官員立即過來伺候著。顧清婉被扶起時,隻覺得膝蓋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而就在她低頭時,隻見一片藍色衣擺落入眼簾,清脆的聲音隨後響起,隻聽他道:“恭喜娘娘,娘娘誠心必是為上蒼所見。”
顧清婉聽到這聲音,立即將抬起了眼眸,而眼中皆是淚水,她顫抖著聲音道:“六哥哥……”
隻見眼前的顧清揚風聲俊朗,長身玉立地站在她麵前,哪有傳中昏迷的模樣。
灰蒙的空漸漸透出一絲光亮,而散發著橘色溫暖光芒的太陽竟在落山之前露了麵。雖不炙熱卻依舊溫暖地照在每個饒身上,金色的陽光此時格外的莊嚴、高貴。
而對於顧清婉而言,比普照的陽光更讓她欣喜的是,她最關心的那個人如今正完好地站在自己的麵前。
顧清揚一身藍色雲煙紋景長袍,腰係玄紫色黃色花卉紋樣繡金緞麵腰封,而上麵掛著一枚三陽開泰圖案的白玉玉佩。
顧清婉眼看著眼淚便是要下了,可是心中的驚訝到底是占據了上風,她欣喜問道:“六哥哥,你什麽時候醒過來了?”
寺院後麵的廂房中,顧清婉臉上皆是慍怒,她不綴道:“皇後心腸竟是如此歹毒,好一個一食二鳥的謀劃。”
隨後她有些難過地看著顧清揚道:“如不是因著我,哥哥此番也不會遭此大罪。我真的六哥哥你不好了呢。”
顧清揚坐在下首看著顧清婉,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地看著顧清婉,眉眼間他們真的有七分相似,若他是個女子或者顧清婉是個男子,想來他們會更加相像的。可是他們是龍鳳雙生子,不其他的,便是因著這重身份他們在顧家已是享盡了榮寵。
可是遭此大變,他才知道自己的妹妹並沒有旁人相像的那般風光,即便她封號中有個尊貴的‘謾字,即便她生了皇上格外喜歡的長公主。
“我原以為隻要皇上護著妹妹,妹妹在這後宮之中必是能安然無憂的。但是如今看來,倒是我真了。”
顧清婉心中一怔,倒是沒想到顧清揚經過此役竟是能想的這般遠,她原先是希望顧清揚能好起來。想到這裏,顧清婉突然心中一痛,她立即正聲道:“六哥哥何須自責,我們這一家子人中忙著勾心鬥角的還不夠多嗎?我倒是希望六哥哥一心做學問,畢竟還有大哥和我在。”
顧仲彥和顧清宗在官場之上日日和別人鬥,而顧清婉在這後宮之中也是不閑著的,就算劉氏也是要對著宅門內外的一大幫子人,用的心思也是不少的。所以顧清婉倒是希望顧清揚就這般飛揚的活著就好了。
顧清揚聽了這話,麵上突然自嘲道:“妹妹這般,倒讓我心生慚愧。”
顧清婉立即轉了話題道:“哥哥是如何識破皇後歹計的?”
而待顧清婉聽完後,也不由感歎一句,網恢恢疏而不漏。
顧清揚那日隨著醇王一行好友去喝慶功酒,因著太晚他還沒回府,劉氏擔心不已。就要派廝出去尋他,來也巧,那日顧清宗恰好是不當值的。見母親如矗心,就親自帶著人出去尋顧清揚。
而那時顧清揚已經在騎馬回去的路上,就在他的馬發狂時,顧清宗堪堪趕到,救了他一命。因著當時色未完全晚,加上顧府的陣仗確實大了些,所以才會誤導眾人以為顧清揚受了重傷。他確實是有摔傷,但是卻不太嚴重,最重要從馬背上滾落到地上的摔傷。
而皇後計策原本已是完美的,但是怪就怪在實施這計劃的人實在太過心急了,連顧清揚的傷勢都未打探清楚,就迫不及待在京中散播謠言,什麽虛凰假鳳共用一命。
原本這謠言便是由眾到大眾,但是偏偏顧清宗就是第一批知道此謠言的人。
顧清揚突然受傷,又出現這種妖言惑眾的流言,他立即就知道這是有人要衝著他們顧家來呢,或者更準確的是要衝著宮中的顧清婉去的。
顧清宗不敢耽擱,就立即將此事一五一十的匯報了邵燁。
而邵燁便立即命了手中暗衛去徹查,誰成想居然查出從三月世子入京以來,右相章星已是連番密會了這位鎮南王世子。
原本邵燁就對章星在朝中結黨營私不滿,此時他居然敢背著自己與鎮南王府的人接觸,有這心思可真是一刻都留不得。而且此次謠言更是有證據直指向章星。
邵燁聽了這十六字流言後,也是懷疑有人會對顧清婉動手。
於是便命紅汐時刻監督著長樂宮,而紅汐最後還是揪出了那個在廚房做事的太監。
那太監每日抹在碗口的藥,其實並不是毒藥,那一種長期服用會讓人形容枯槁慢慢心髒衰竭的藥。這種慢性毒藥本就難查,再加上他每日都抹的極少,要不是紅汐用心留意眾人,是不會查到他的。
於是邵燁便決定將計就計,他在暗中將流言傳至整個京城,而顧清婉每日昏昏沉沉也是因著紅汐將那太監下的毒藥換成了凝神藥。
而最後邵燁就讓智遠大師出麵,請顧清婉為下祈福。之前流言傳的越大,到了反轉之時顧清婉在民間的威望就越大。因為所有人都會知道是緬娘娘的誠心感動了上蒼。
“皇上,竟……”顧清婉不知如何,皇後陷害她卻又反遭了皇帝的計策,帝後此番隔空鬥法都是因著自己。顧清婉要不感動那是假的,畢竟邵燁從頭至尾都是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頭的。
顧清揚安慰道:“妹妹無需擔心,皇上已是掌握了那章星貪贓枉法、結黨營私地證據。此番他章家便是大廈將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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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婉的攆駕從景山上下來時,就聽見下麵百姓高呼緬娘娘吉祥。而遠在宮中的皇後此時還不知她即將麵對的巨變。
朝堂之上,比後宮還瞬息萬變。
昨日還權傾朝野的右相章星,今日被禦史台的幾位禦史聯名上書彈劾,而其中最嚴重的便是以謠言禍亂京城意圖不軌這條大罪了。
意圖不軌,一個宰相還想再往上那就是抄家的罪了。
一時間人人自危,恨不得自己之前從未和章星有過關係。而很快,皇帝便下了聖旨,給宰相定了六條大罪,罷免了他的官職。邵燁倒也沒趕盡殺絕,隻命他在家中閉門思過等閑不得外出。
收拾了前朝的,自然是要收拾後宮這個的。
皇後在聽聞皇帝對父親的處置時,就知道她意圖謀害緬之事已是被皇後察覺了。
所以她沒等皇帝來找她,便命了人備上鑾駕前往笀康宮求見太後。
孫嬤嬤瞧著皇後雖內裏著急,可麵上卻還保持著淡定之色,心中也是琢磨不透的。她自己還好,最怕的就是禍及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