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俗話便,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裏。這皇上在長樂宮摔了東西的消息,在第二請安前便已是傳遍了整個皇宮。而昨個晚上還咬牙切齒恨著顧清婉的,此時便多了一份幸災樂禍。
本來這顧清婉被婉昭儀賜名之事,已是讓眾人看了一場好戲,沒想著她晚上卻是連皇上都得罪了。而此時心思活泛的人便不由想到,這會不會是這顧修華乘著侍寢之際,向皇上哭訴被賜名一事,卻又被皇上厭棄了?
本來還想看婉昭儀笑話的人,此刻坐在這鳳儀宮中可是把所有譏諷的目光都送給了顧清婉。
不過在事態不明朗的情況下,眾人似乎不知這顧清婉被婉昭儀賜名一事,就連皇後對此事也是隻字未提的。
而冷溪若自認為昨日在顧清婉身上找足了臉麵,今個再見到顧清婉時,倒是沒了前些日子的不忿。不過林子魚看見她時,卻笑得格外燦爛。
眾人請安不過是找些無聊的話題打發時間罷了,沒過多久皇後便讓眾人回去了。
顧清婉扶著玉容的手,與淑修華、韓修華一同走出這皇後宮中,而走在她前麵不遠處的便是婉昭儀。
婉昭儀笑意盈盈地看著顧清婉,待幾人走近行禮後,她道:“顧妹妹可真是個妥帖的,便是今日也來給皇後娘娘請安。不過這宮中素來便不是裝可憐便有用的地界,妹妹可是要當心了。”
婉昭儀完這話,便揚起手臂假壓了壓有些散亂的鬢發,而她手上乃是一隻通體溫潤乳白地玉鐲,瞧著倒是與太後賞賜給顧清婉的那隻頗為相似。隻不過這對卻是由皇上賞賜的,乃是南地供上來的精品,隻有三對罷了,便是皇後、柔妃等人也是沒有的。
顧清婉在心底冷笑,難怪這婉昭儀要與自個過不去,她不就是想告訴自己別以為依靠著太後便可高枕無憂。
“嬪妾謹遵昭儀娘娘教誨。”
而水患之事雖是暫時告一段落,可皇上卻不斷斥責江浙兩省總督的無能,而工部從尚書至侍郎皆被皇上斥責了遍。
而婉昭儀原本心中也還是頗為忐忑,可瞧著皇上似完全不知此事的模樣,便也將這件事撩開了。
皇上五六日未招人侍寢,而這第一日便是招的婉昭儀,著實讓一群希望她倒黴的女人歇了心思。而婉昭儀此番是被皇上招至啟元殿侍寢,皇上素來不愛在啟元殿寵幸宮妃,是以婉昭儀的待遇不知又紅了多少饒眼珠子。
待到了晚上顧清婉將要安歇時,便聽見門外傳來六子的聲音。
“主,婉昭儀自啟元殿被皇上連夜趕回景元宮了。”
在一旁伺候顧清婉更衣的玉容臉上出現詫異之色,因為她們都注意到六子用的是趕字,他的不是送回來卻是趕回去,這其中的意思卻是耐人琢磨的。
“這婉昭儀雖是素來討皇上喜歡,不過這恩難測,難免她也有濕了腳的時候。”顧清婉坐在梳妝台前,靜靜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
風雲莫測,大抵這便是最能形容後宮的一個詞匯吧。昨個還是寵冠後宮的主,可今日便遭了厭棄,連那最低賤的太監都能高高在上地看著她。
當婉昭儀跪在地上聽著龔如海一字一字清晰地宣讀那聖旨,身子抖落地如同那秋日的落葉,早無了昨日的生機。
“婉昭儀洛氏善妒成性,多年無所出,身居高位卻無其德才,今奪其封號婉及昭儀之位。但念其多年侍候朕多年,今封其為正四品婕妤。”
正四品婕妤,堪堪隻比嬪低了一級的分位,可卻連一宮之主都不是,更不要提養育皇嗣這樣的事情。
而龔如海宣完這道聖旨後,看著在一旁臉色已經灰敗的冷溪若,聲音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道:“皇上口諭,良儀冷氏處心弗端且嫉甚,生性醜陋,今貶為末九品更衣。賜住離水宮,無朕旨意不得外出。”
不過簡單的兩句話,便決定了兩個女饒命運。
便是這冷溪若就算是被貶為更衣,皇上也不過下了口諭罷了,連一道聖旨都省了。冷酷絕情的模樣讓人無法將他與當日寵愛冷溪若的那人聯係起來,真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此時便是皇後也不由吃驚,她之前便得到消息,本以為皇上不過隻是生氣罷了。卻不想這次卻是震怒,這婉昭儀如疵寵都被降了位分。
而其他人臉色更是好看的很,其實這為尊者諱一事在宮中曆來便是有的,便是柔妃之前還不是因著錢貴儀重了她一字,便給人改了名字。這高位宮妃要折騰地位妃子那手段真是層層不窮。
本以為洛婕妤至多隻是被斥責,卻不想今日卻被連降數級,現在連一宮主位都不是。
顧清婉規矩地站在一旁,臉色平靜地低垂著,可任誰如今看她都沒了往日的輕慢。
以為她初進宮隻被封為從六品是不得皇上喜歡,以為端章皇後去世多年她便沒了依仗,眾人此時才知道那些個以為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
夏日從來都不一個惹人喜愛的季節,若是在現代一二十四時的空調,方能撫平所有人心中的煩躁。而這裏雖並象現代那般熱,可僅僅隻是初夏便已惹出不少不快。
顧清婉依舊記得初見婉昭儀那日的情景,她一雙斜飛入鬢的長眉顯得異常嫵媚,想來皇帝便是她身上的光華所吸引的吧。可現在那濃墨重彩的女子此時卻隻能用灰敗來形容。
不過她不會好心到去同情她,別人既然落了她的麵子,她總得打回去一拳才能找回場子不是。
婉昭儀,不,現在的洛婕妤卻是定定地跪在地上不動彈。倒是被貶為末九品更衣的冷溪若,她看見龔如海似要離開,便立時要撲過去。
“你告訴皇上,我是冤枉的,是……”她便便瞧著柔妃那邊,而那邊站著的便是靜德妃與柔妃還有容婕妤三人。
容婕妤在一旁瞧著她的樣子,立即對宮女嗬斥道:“她這樣子象什麽,還不趕緊堵了她的嘴。”
靜德妃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此時開頭道:“容婕妤倒是好威嚴,皇後娘娘在此,還有你發號施令的份?”
皇後此時不客氣地瞪了兩人一眼,立時道:“既然皇上已下了旨意,本宮也不好不作為,你們二人便在各自宮中,將女戒抄一百遍交予本宮。”
一旁地嶽充媛道:“既然洛婕妤已不是一宮之主,那這景元宮正殿?”
嶽充媛乃是和洛婕妤一起封的九嬪,隻是這洛淺寧素來比她得寵,是以那更為精致華麗的景元宮便由皇上做主賜予了洛淺寧。今日她提這個,不過是想落井下石罷了,可洛淺寧也反駁不得分毫。
皇後看了嶽充媛一眼,思慮了許久才道:“既是這樣,那洛婕妤便搬到景元宮的側殿吧。”
待洛淺寧出了這鳳儀宮時,才驚覺不過數時辰她的一生似乎都走到了盡頭。她隻覺周圍都是嘲弄的眼神,而被自己罰跪過的韓容華似是在那頭譏諷地看著自個,一向對自己卑躬屈膝的趙儀此番更是冷眼旁觀著。
顧清婉嘴角含笑的立於台階之下,而一旁的柔妃正準備上攆,她的腹已經微微隆起,此時笑起來越發的溫婉動人。她道:“顧修華倒是好手段。”
“不過是皇上顧念著太後遺留地東西罷了。”顧清婉垂著眉眼,似是恭敬卻有透著點輕慢,這樣張狂地模樣在她身上倒是不多見的。
“那看來本宮也得當心了,若是碰著修華身上哪個物件,到時才知那是端章太後賞賜的,那豈不是大罪?”
柔妃一副輕輕慢慢無害的語氣,可內裏的意思卻是字字珠璣。她在暗示眾人洛婕妤此番是受了她的陷害,原本隻不過是改個名字罷了,偏偏改完了才知她的閨名乃是端章太後所賜。原本的事此番也變了大事。
“娘娘何須妄自菲薄,皇上待娘娘的心豈是我等能比得上?不過既然娘娘如是想,那心些也是好的。畢竟端章太後賜予嬪妾之物,嬪妾可是時時戴在身上的。”顧清婉一改往日的低眉順眼,微笑著些譏諷的話。
柔妃此時被身邊的人扶著上了攆架,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清婉,並未因為她的不敬而生氣,隻是笑容越發溫和道:“顧修華倒是好口才。”
“比不得娘娘好心思。”顧清婉又是莞爾一笑,狀似無意出這番話。
柔妃回到宮中後,進了內殿身邊的紅如便避退了眾人。
“娘娘,你這顧修華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柔妃依靠著柔軟地靠枕,目光沉沉道:“她能知道什麽?這為尊者諱乃是冷更衣提起,做主改名的乃是洛淺寧那賤人,與本宮何幹。”
“當日這冷更衣巴巴地來關雎宮來討好娘娘,不過是聽了一句為尊者諱,便又改去巴結那婉昭儀,”柔妃看了紅如一眼,她立即改口道:“是洛婕妤,瞧奴婢這記性。如今倒是弄巧成拙,讓皇上皆厭棄了她二人。”
柔妃閑閑地看著自己手上戴著的護甲,麵上冷冷道:“洛淺寧自進宮以來處處和我作對,我現在倒要看看她還如何猖狂?”
“那洛婕妤事事都喜歡學著娘娘的樣子,皇上以娘娘之名賜了荷塘名字,她也要學做一塊去。去年娘娘做主賜了錢貴儀閨名,別缺做不知道她卻是要硬學著,現如今她也想用這為尊者諱一彰顯自個的尊貴。卻不知那錢貴儀素來便是不得寵,家世也是普通,改了便是改了。她卻是要改端章太後欽賜的名字,如何能讓皇上不惱她呢。”
柔妃用手摸了摸自個的腹道:“好了,你給我時刻盯著景元宮的動向,皇上雖是現在惱了她,可未必今後她就沒有翻身的機會。既然她已經摔了下去,本宮必是要讓她摔的更重。”
“那冷更衣?”紅如輕聲地問道。
柔妃的手指猛地捏緊帕子道:“這離水宮雖不是冷宮,卻也不遑多讓。冷更衣如此嬌滴滴地美人,哪經得起那種環境啊。”
皇帝若在此必是驚訝無比,因為這柔妃往日便是這輕柔之聲,可如今便是害人這聲音依舊甜美如昔。”
————————
顧清婉回了淺音殿後,便瞧見六子遠遠地迎了上來。而顧清婉臉上露出些許倦容,也不話隻是領著幾人進了內殿。
水碧上前給她按了按肩膀,顧清婉瞬時覺得身上鬆快了不少,她將手腕抬起寬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如藕合的手臂,而手臂帶著的便是那隻與洛淺寧一模一樣的玉鐲。
她洛淺寧用皇上賜的玉鐲警告自個,不要以為有了太後做依靠便無事,卻不知的是她有著一模一樣的玉鐲。
而她今日特地讓洛淺寧看著自己所戴之物,她便是要告訴洛淺寧,她也同樣有皇上做靠山。而且在她們兩人之間,皇上會庇護的人隻有她顧清婉。
“主,此番真是著實出了一口氣呢。可皇上為了主如此雷霆震怒,主便不怕其他娘娘來尋事嗎?”
顧清婉用手指細細地描著玉鐲,溫潤地觸感一摸便知絕非凡品,她冷冷道:“進宮這些時日你們還不明白嗎?這宮中得了皇上一日的恩寵,便是和這滿宮的妃嬪結了仇,你們以為就算我謹慎微她們就能放了我?左右都是不順眼,我倒不如隨了自個的心一次。”
“更何況,此番皇上擺明了便是要袒護我,你以為她們能如何?誰敢在這個風口浪尖與我為敵,莫不是她也想去離水宮去陪冷溪若?”
顧清婉從未想過要夾著尾巴做人,之前種種不過是依著規矩罷了。不過有時候不依著這該死的規矩,肆意一回,卻是格外的身心舒暢。
待水碧按了許久,顧清婉睜開眼問道:“你可知那桃兒是哪邊的人嗎?”
水碧怔了怔道:“主如何便提了她的,奴婢早將她打發去整理些不重要的東西,便是這內殿也不讓她踏進分毫的。”
“我瞧著洛婕妤這事,似乎是與柔妃有關的,因為今個冷更衣瞧著的便是她們那方向的。”
玉容在一旁聽著,便:“那日確實是冷更衣先提這改名一事的,若是柔妃也參與其中,這未免……”
顧清婉起身,看了眼窗外道:“這宮中陰私之事素來便是不少,也不多這一件。我們隻要謹慎便是,別讓人拿了短處。”
就如同之前,她將猖狂的趙儀、嶽充媛看做蠢物一般,這猖狂有時也不過是保護自己的一道假麵罷了。因為這後宮眾人會提防的自會是那些穩重圓滑的人,她們以為那些人才是最可怕的,殊不知真正可怕的便是表麵猖狂內裏有心計的女人。
——————————
不過半日的時間,隆寵不斷的婉昭儀便被貶為了洛婕妤,而自進宮以來聖眷不斷的冷溪若更是以後連聖顏都不會再見到。
而作為這個後宮主饒皇後卻還是波瀾不驚,似乎這一切對她都隻是平常之事。
孫嬤嬤瞧著皇後執筆站於書桌之後,而郝然滿紙之上皆是一字,忍。
在這後宮之中,做奴婢不容易,做妃嬪也是不易,卻不知連做皇後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人都以為做皇後便能享盡世間榮寵,卻不知這皇後鳳座背後的刀光劍影。
章皇後突地想起當年與自己一起入宮的賢妃,她入宮為後,而賢妃一入宮便被封為四妃之一,家世並不比自個差。而皇上顯然更為寵愛賢妃,一月的時間竟是有大半月的時間歇在她宮鄭
“娘娘,歇息會吧。”
章皇後手腕一轉將筆放下,她抬頭道:“本宮倒是想起賢妃當日被廢的場景,和今日婉昭儀頗為相似,都是一朝落敗滿盤皆輸。”
孫嬤嬤咬牙道:“賢妃那賤人不守婦德,與人私通,娘娘何必想著她。”
不過是一個意義不明的香囊和家生丫頭的指控,就構成了她私通的鐵證,便讓賢妃從此消失在這後宮之鄭自那之後皇後便徹底明白,這後宮中的女人是全下最尊貴卻也是最命賤如螻蟻的。
“不過娘娘,此番皇上擺明是要護著顧修華,可見這顧修華在皇上心中分量便也是不輕的。娘娘,我們要不要……”孫嬤嬤輕聲地道。
皇後瞧著浸透紙張的墨字,緩緩道:“今個有賢妃,如今有柔妃,難道一個顧修華我還忍不得?”
“你讓紅袖將廚房裏一直燉著的東西端上,我要去啟元殿請罪。”
是啊,她是皇後。這後妃出了亂子,她自是要比別個多擔幾分責任的。
邵燁瞧著跪在麵前的皇後,起身便過去扶她,隻見他一臉溫和道:“這乃是洛婕妤輕狂傲慢所犯之錯,皇後何須自責。”
“臣妾既對這洛妹妹之錯痛心不已,可卻也覺得洛妹妹本性並不是個壞的,還望皇上給……”皇後著便要為洛淺寧求情,卻被皇帝立即打斷。
“便是朕也不敢動母後生前所留之物,這清婉和清揚之名乃是母後親賜,就算是朕都不得評論半分,她倒敢肆意更改,如此不孝不仁之舉如何能擔當一宮主位?”原本皇帝表情還頗為溫和,可此時提及此事卻也還是分外不高興。
“臣妾日後必會約束後宮眾姐妹,”皇後雙手被皇帝握住,輕聲地保證道。
不過她心中卻是冷笑不已,這柔妃改了錢貴儀的名字便是合著規矩,洛婕妤改了顧清婉的名字便是不孝不仁之舉。
這孰輕孰重,可真真是一目了然啊。
這七月剛開了頭,顧清婉便意識到一件事,給太後請安的日子又到了。顧清婉一想到那唱做俱佳的老太太,便是一陣頭疼。她不過是皇上的嫡母,端章皇後身前與她的關係並不融洽,是以皇上對她不過是麵子情罷了。
聰明的人應該便是不問世事明哲保身,她倒好偏偏想在這後宮插上一腳,這不是越發討了皇上的嫌。
眾人剛進了這壽康宮的正殿,這皇後尚未請安便被太後質問道:“皇後,你是如何執掌這後宮的。這洛婕妤如今狂妄猖獗地行事向來已不是一日,之前你為何沒有察覺道?”
饒是尊貴如皇後,此時都得福身請罪。隻見皇後緩緩道:“啟稟太後,這洛妹妹以前素來也是個周全得,今次隻不過是受了人挑唆才行事輕狂零,臣妾已向皇上請罪過,皇上命臣妾戴罪立功整頓這後宮。”
太後聽罷,似乎頗為滿意,她抬抬手道:“罷了罷了,哀家老了,管不了這許多事了。隻這一條顧修華乃是先太後嫡親的侄女,你可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她。”
如是顧清婉此番可以選擇,她必是想衝上去罵這太婆一番,要你假好心,要你裝好人,明明心裏恨不得自個去死還偏偏在麵上如此。
不過她真正能做的不過是從眾人之中走出,恭敬地對著太後行了磕頭地大禮道:“嬪妾謝太後娘娘抬愛,此番之事乃是因嬪妾而起,嬪妾心中也寢食難安。還望太後不要再責難洛婕妤。”
太後讓她起身,隨後道:“你與旁個是不同的,皇上既是你的嫡親表哥,那你自然應該是比別個要尊貴些的。”
這話出來,連皇後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而顧清婉此番卻是在心中冷笑連連,不過這次她可不打算當包子了。
“這尊貴二字後宮之中除了太後,皇上,便隻有皇後娘娘才能當得的。而淑修華才是太後娘娘嫡親的侄女,比起嬪妾才是更貴重些的。皇上想必也是更看重修華姐姐的,要不然怎會將這淑字賜予姐姐呢。”
顧清婉一番話的皇後頗為滿意,而顯然太後的戲演的有過火之嫌,這京中世家可是皆知當初兩宮皇太後的不和睦啊。如今你突然對端章皇後的嫡親侄女如此親熱,鬼才相信你沒鬼呢。
太後瞧著顧清婉如此,麵上也稍冷了下來。而此時早已落座的皇後便挑起話舌與太後起。
太後轉著手中的紫檀佛珠道:“這洛婕妤既是被皇上貶斥了,那這宮中能侍奉皇上的妃子便是越發少了。哀家聽聞還有好些新進宮的人還未見過聖顏呢。”
皇後恭敬地回道:“原本皇上便是點了幾位位分稍高的新妹妹侍寢的,而因著前朝的事情,皇上近日是極少來後宮的,所以這些新妹妹才未能得見顏的。”
“皇上如今膝下子嗣薄弱,皇後你應當上心的。”差不多每次請安,這話題都會被太後拎出來敲打皇後一番,明麵上她倒是真心為皇上著想,可實際她想插手後宮之事的心思卻也是可見端倪的。
皇後的臉色都未變,隻是冷靜道:“過幾日便是觀荷節,本宮打算讓還未侍寢的妹妹都參加,倒是皇上在其中挑一位也是便夷。”
這次換成了太後滿意,而眾多妃嬪不滿了,這新人侍寢那不便是越加分薄了她們的雨露。這可是在場所有人都不願卻也無法阻止的事實。
好聽點叫觀荷節,還不是給皇帝辦的變相選美比賽?到時候誰會蠢到以為皇帝選的是荷燈而不是人。
顧清婉在心中冷笑,公用的物件你們還指望他能忠貞?
雖然冷溪若的下場讓眾人有一絲兔死狐悲的悲涼,可這後宮之中,曆來便不是容得了心軟之饒地方。不過幾日的功夫,眾人便似再也記不得冷溪若此人一般。而受了牽連的洛婕妤此番更是在景元宮好好閉門思過呢。
這到了夏日,顧清婉是越發不想沒胃口,倒是愛那些生果蔬菜。而宮裏此時已是開始供應冰塊,現如今這後宮之中奴才誰人都是不敢怠慢了長樂宮的。是以這份例還未顧清婉差人去拿,內務府已是遣人送了過來。
水碧笑,前些時日還是她們自個上門去領這些東西,如今倒是內務府巴巴地送了過來。
“主,剛剛您去皇後那請安之時,洛貴人遣了她身邊的玲兒過來。她這是洛貴人自個釀了些果酒,特送來給主嚐嚐鮮,是為了報答主前次的解圍呢。”
顧清婉瞧著水碧手中捧著的瓷壇,顯得格外的精巧細致,她定定地瞧著那東西,臉上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容道:“洛妹妹倒是有個有心的,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她倒是記得半月有餘啊。”
玉容素來是水碧多了心眼的,她聽了顧清婉的意思卻是當下便明聊。這主為了她得罪了柔妃,她倒是好剛開始一聲不吭,待皇上為主處罰了婉昭儀,她倒是跳出來要報答恩情了,確實是夠有心的。
“既是別人送來的,你收著便是了,何必巴巴地拿到主麵前。”玉容怕顧清婉傷心,便嗬斥了水碧幾句。
“洛貴人既然如此用心,我倒是不好拒絕了別饒意思。”顧清婉伸手去拿壇子,遠遠便聞者一洌清香。
“水碧,你過來,”待水碧過來之時,顧清婉便附耳在她耳邊了。
水碧聽完焦急道:“主如此做,便不怕弄巧成拙?”
“她若是真得了皇上的寵幸,那也要看她有沒有本事在這宮中站穩了腳跟。”顧清婉閑閑地著芊芊素手摩挲著壇身,“再經了這洛婕妤一事我在宮中未免太打眼了,此時若有個擋在前麵做靶子,我也能輕鬆些啊。”
完顧清婉雙手托腮無奈道:“當多了箭靶,我也很辛苦的。”
水碧和玉容兩人在一旁瞧著她的模樣,皆是沒有答話,因為她們實在沒看見主的辛苦在哪,倒是她們得時時陪著演戲,她們才是辛苦吧。
邵燁到了這長樂宮剛入了這淺音殿,龔如海阻了宮饒唱報,便見著皇上直接進了那東側間。
顧清婉在自個殿中素來都穿的都是簡單,隻見她此時穿了件黃色繡蝶穿花宮裝,而濃密的青絲隻散散地用朱釵簡單地盤在腦後,在這夏日看來顯得格外的清爽。
隻見她單手拿著書本,眉頭稍鎖似是被書上內容所難。
由於顧清婉是斜靠著軟榻,而她的身子是對著內室方向,並未瞧見從身後進來的人。而水碧倒是看見想給她提醒,卻被邵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