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撫摸得滿手鮮血(1)
李健一見狀鬆了口氣,有反應就好,他轉頭朝江父江母道,“她做了兩次大手術,這會剛醒過來,肯定是會有各種不適應,耐心些,慢慢來。”
“誒,好好。”
夫妻兩個連連點頭。
江嬈就這樣在頂級的醫療團隊和自己父母的照顧下逐漸好起來,天好一些的時候,江嬈甚至可以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坐到輪椅上,由江母推著在醫院裏走走。
“嬈嬈,你看外麵天氣多好,花都開了。”
江母推著江嬈小心翼翼地走在平坦的路段。
江嬈坐在輪椅上,瘦得仿佛隻剩下一把骨頭,風一吹就能吹倒,一張蒼白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雙眼看著前方,有些病後的呆滯。
“哎喲,是應太太,她要和你視頻聊天呢。”
江母停下來,拿出手機接通視訊,手機屏幕上立刻林宜微笑的臉龐,江母將手機往前遞了遞。
江嬈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看到屏幕上的林宜時,滿是病容的臉多了一絲笑容。
“嬈嬈,上午好,今天感覺怎麽樣?”
林宜衝她搖搖手。
江嬈隻是笑,一旁的江母見狀歎了口氣道,“還是不說話不搭理人,也就是看到你她才會笑呢。”
這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江嬈一點變化都沒有……
“李老也說要慢慢來,嬈嬈會好起來的。”
在江嬈麵前,林宜總是微笑的,說一些自己的近況,不管江嬈能不能聽懂,偶爾還會跳上一段兩人跳過的舞。
江嬈坐在輪椅上笑容更深一些。
“應太太,我聽上罵你的聲音越來越少了。”
江母認為林宜說那些生活鎖事江嬈聽不懂什麽,於是開口和她聊起來,“你可看開些,這嘴長別人身上,說一段時間也就過了。”
“我知道,謝謝阿姨。”
林宜在手機那端笑著點頭。
“你謝我幹什麽,要不是為了救我們家嬈嬈,也不會鬧出這樣的事來。”
江母邊說邊撫著江嬈的發,做大手術的時候江嬈被剃了光頭,幸好她頭發長得快,隻是這頭發顯得枯黃,江母撫著撫著眼睛就濕了,“我們家嬈嬈啊,太笨了,老是被男人騙,她要有你的眼光哪至於落到這種地步。”
江嬈坐在輪椅上,像是在聽,又像在沒聽,表情未變,眼睫卻顫了又顫。
“阿姨,別當著嬈嬈的麵前說這些。”
林宜輕聲說道。
江母便不作聲了。
微風襲來,在醫院呆久了,似乎空氣中都是飄散著消毒水的味道。
江嬈轉眸,就望見一個身影站在柱子後,更確切地說,是躲。
可他穿著笨重的小醜服,身形很胖,柱子都擋不住,她望到那一抹花花綠綠的顏色,也望到那麵具上的一抹金色。
她看許久,嘴唇動了,幹澀而僵硬地吐出字眼,“小……醜……王。”
林宜聽得心裏一驚,眼皮都跟著跳了跳。
江母沒聽清,倒是喜出望外的,“嬈嬈,你說話了,你說什麽呢?”
江母湊到自己女兒臉前,隻聽江嬈一字一字說道,“我要……小醜王。”
“
……”
林宜呆住,她想過術後的多種可能,但她沒想到江嬈開口的第一句竟然會是牧羨旭。
……
江嬈被帶去拍了許多片子,最後得到的答案是手術沒有問題,但術後恢複效果不佳。
尤其是智力恢複這一方麵的新技術,收效甚微。
別說修複,江嬈的狀態明顯是比之前更差了,反應遲鈍,對外界麻木。
得到這個結果的江父江母控製不了情緒在病房裏以淚洗麵,江嬈就坐在病床上,看著自己的父親捂著眼睛唉聲歎氣,頭上的發幾乎都白了。
“叩叩。”
門被敲了兩下。
每次他進到她所在的樓層,就被保鏢給趕出去,是林宜吩咐的。
江母看到牧羨旭自然是不痛快的,但林宜打過招呼,她也不想影響女兒養病,隻能當做沒看到,走到病床前彎下腰去解江嬈的尿袋,準備拿去倒掉。
誰都拗不過江嬈,包括林宜。
江嬈兩個字之於他,就像一把刀,他想擁著她,卻一次次讓刀刃卷了,然後他再心疼地撫摸上去,撫摸得滿手鮮血,痛不欲生。
牧羨旭聽得心髒縮緊般的痛,他扯了扯嘴角,“嬈嬈。”
為了安撫江嬈的情緒,讓她好好養病,林宜隻能向他打這個電話。
林宜也試過讓人扮小醜王,但江嬈認得出他的聲音,反應更加激烈。
聲音是幹澀的,口齒不太清晰,都是術後的狀況,需要恢複。
“不、不要你……”
這一次,他以為江嬈孩子心性,對他的感情太單薄,可她傷成這樣,卻還是命都不要地想去找他。
牧羨旭站在門口,看到床上瘦弱的人後,一顆心是窒息的疼。
江嬈太愛他,才會被他傷得用命去毀掉一切。
今天,是林宜給他打的電話,她說江嬈在醫院鬧得厲害,就像那個雨天一樣,一直想要小醜王,甚至一天夜裏想去偷偷找他,結果掉下床傷得更重。
江嬈忽然開口。
和當初看到江嬈拿命報複三房時一樣,他總是等代價出來了,才發現江嬈對他的感情太深。
江嬈垂眸,看著母親佝僂著的身影,頭發半白,額上的皺紋深得像一道道的溝,一雙粗糙的手麻利地解下尿袋。
林宜恨他,討厭他,情理之中。
牧羨旭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呢?
病房門被推開,戴著金色麵具的男人出現在病房門口,他沒穿小醜服,穿了一件淺灰色的羊絨大衣,身形修長,看起來清俊筆挺,隻是臉上戴著一個誇張的小醜麵具,上勾的嘴角咧到耳根,明明笑得那麽開心的一張臉,眼下卻裝飾著一滴淚。
其實牧羨旭也憎恨透了自己,可他還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在醫院外徘徊。
江嬈出事後,他一直接近不了她。
“……”
見到他,江嬈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是靜止的,隻有正在接受輸液的手在被下有著不為人知的顫栗。
每一次。
每一次他都看輕了江嬈。
好久,她抬起臉看向他,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小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