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應寒年喝水的動作一頓。
林宜轉頭,注視向坐在上首位置替她擋風的男人,微微一笑,“其實不用猜我也知道,在你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外婆的時候,哪怕她是個惡魔,你也想從她身上嚐一點親情的滋味,找回一些當初在自己母親身邊的感覺。”
應青與應詠希,長得是相似的。
“砰。”
應寒年將手中的水瓶扔了出去,水瓶漂浮在海麵上,隨月光晃動。
“你會被算計,隻是你們對親情的理解不同而已。”
一個以為對方不會這麽絕,一個則利用了這樣的心態。
林宜從礁石上站起來,站到應寒年麵前,深深地凝視著他,“但我理解你。”
“所以,這就是你快死了還要抱著我媽遺像的原因?”
應寒年看向她。
沒人知道他衝進海裏,看著她意識迷離浮在深海中還緊緊抱著遺像不放手是什麽感受。
胸口就像被匕首挖了無數刀。
痛到喊不出聲來。
“因為我知道你在意。”
林宜站在他麵前道。
“那隻是一張照片。”
應寒年盯著她,眸子漆黑深邃。
“你不能教訓我,畢竟我們做的事差不多,我明知道那隻是張照片也要抱住,你明知道應老太太為惡不善,還是試圖找補些什麽。”
她微笑著說道。
“……”
應寒年沉默。
說來說去,她就是想讓他放下,不讓他自責。
許久,林宜忽然伸出手擁住他,應寒年順勢將頭靠到她的心口,貪婪地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與血腥味截然不同的味道,讓人清醒,不會迷失。
“就當我偏私吧,我就是不認為你有錯。”
林宜柔聲說著,手掌撫上他的頭輕輕摩挲著,任由海風吹迷了眼睛,“我們家應寒年呀,其實隻是個小可憐。”
從生死街到應門,這一路上,他隻是個渴望被親情關懷的小可憐。
就是因著這一份渴望,他沒辦法做得狠、做得絕。
應寒年靠在她的心口,由著她的聲音像一股細細的溪流淌進四肢百骸,好久才道,“別找打。”
說他是可憐蟲。
“沒事,等生下孩子,一次性把欠的打了吧。”反正他也想打她很久了。
“舍不得。”
他埋在她的心口道,聲音悶悶的。
“……”
林宜輕笑出聲,低下頭在他的頭頂親了一下,而後堅定地道,“等天一亮,不管你想怎麽解決這件事,我都會陪你一起麵對。”
“……”
應寒年伸出手環住她纖細的腰,指骨分明還沾著血痕的五指抓緊她背後的衣服。
“你記住,我林宜的小可憐已經夠可憐了,你別再讓他心裏想太多添堵。”
她道。
“……”應寒年隔著衣服在她的心口咬了一記。
“應寒年,你屬狗的嗎?”林宜無奈。
“嗯,發情的狼狗了解一下。”
“……”
“不了解沒事,等生完孩子再了解。”
“……”
林宜低頭埋在他的頭
頂上不知道窘得不行,海風亂了她的發。
……
翌日早晨,林宜醒過來,人還有些虛弱疲憊,但燒已經退去,沒有誘發咳嗽等症狀,實屬萬幸。
她現在懷孕了,真的是怕生病,怕吃藥。
她洗漱過後站在窗口往外望去,隻見保鏢正在清洗地上的血跡,陽光下那鮮血的痕跡格外清晰,比昨天晚上看得直觀多了。
林宜走出去,發現大量保鏢在古堡中活動,她看向薑祈星,“是要準備談判了嗎?”
兩方僵持著並不是個事,當然是及早談判。
“是。”
薑祈星頜首。
林宜點點頭,又問道,“夏汐她們怎麽樣,身體都還好嗎?”
“她們昨天被放了很多血,都呆在房間裏休息。”
薑祈星說道。
“嗯。”林宜微笑著看向他,“現在,你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牧夏汐還活著,對薑祈星來說就是最大的欣慰。
可是,也隻能到這裏了。
“她能活著就好。”
薑祈星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有些木,臉上的疤痕太過惹眼。
“對了,救出來的那個老太太呢,我想去看看她。”林宜又想起地下監獄裏的那個老太太,她總覺得這個老人家身上還有故事。
“這邊走。”
薑祈星在前麵帶路。
“她身體怎麽樣?”
林宜問道。
“據醫生診斷,她應該是常年呆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監獄裏,接觸不到陽光,體內一些元素缺乏嚴重,而且,她常年被下藥,導致整個人動作都有些遲緩,還有她的啞,不出意外應該是被毒啞的。”
薑祈星回答道。
聞言,林宜邊走邊蹙了蹙眉,“那治療以後能恢複嗎?”
“不清楚,這次帶的醫生基本都是治外傷的好手,沒辦法對她進行具體治療。”薑祈星道。
林宜點點頭,要是把老太太接回國內,李健一老先生當代醫聖搞不好會有辦法。
這麽想著,人已經到了房門。
林宜在門上輕輕敲了幾下,沒有得到回應,她緩緩推開門,進入視線的大床上被子被掀在一旁,床上沒人。
她走進去,隻見一個瘦弱的老人坐在窗前的書桌前,坐得很僵硬,枯槁的手執著一隻筆停在半空沒有動,她的皮膚是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
“老太太?”
林宜走過去,隻見她坐在那裏正望著窗外的一棵大樹,樹上有小鳥在上麵跳來跳去,嘰嘰喳喳著。
老人定定地望著,一張臉皮膚皺巴巴的,染著灰一般,很醜陋,但目光沉靜,令人不由得被她的目光吸引。
林宜靜靜地站在她身旁,沒有打擾,順著她的視線望出去。
她應該……很久沒見過陽光,很久沒見過外麵的世界了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太太才發現她的存在,衝她露出笑容,有些猙獰。
“您覺得身體怎麽樣?”
林宜微笑著問道。
老太太笑著衝她點了點頭,然後拿起手中的筆在白紙上寫下文字,她的字跡娟秀,有一種大家的婉約氣摶。
比她用血寫的字好看百倍。
我想洗個澡。
林宜的視線落在她亂糟糟的頭發上,裏邊特別的髒,確實該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