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你不會騙我,是麽(3)
馮管家站在一旁,頭發也顯斑白,低著頭道,“我已經讓人查了,這底下人背景都是幹淨忠心的,個個不知道三少爺吸毒和生病的事,更無從說有故意陷害的,否則三少爺碰了毒品,自己能有所察覺,也該查查誰害的,可是這麽久以來,三房都沒有過這樣的動靜。”
“我問你的,是今天的事。”
牧子良含有深意地瞥他一眼。
“老爺,您的意思是……”
“老馮,你年紀也大了,越來越糊塗。”牧子良輕笑一聲,“羨泉墓前不孝、吸毒飲酒、還查出不育,羨旭埋在情色裏的心思被當眾揭露,換個幾十年前,你會相信這一切都是巧合?”
馮管家站在那裏,聞言,被點撥一般眼中露出恍然大悟,“是啊,未免太巧了。”
三少爺所有的毛病都趕在今天爆發了。
“羨泉就算毒癮再重,他也不可能在今天來這一手。”牧子良說著說著,眼中露出冰冷,“這勾心鬥角的把戲我們玩過,我兒子那輩玩過,你以為孫子輩就不玩了?”
都是年輕人,爭強好勝之心太重了。
“這麽說,三少爺真是被冤枉的,那是我的疏忽,我再去查!”馮管家自責地把頭埋得更低了。
牧老爺子慢悠悠地坐起來,端起一旁的茶杯,看著上麵飄散的熱氣,“都說我最寵羨泉,其實不過是矮子裏拔將軍而已,羨楓小時候聰明機靈,可越大性子就越輕淡,羨光呢好大喜功,辦個小事也要喊得人盡皆知,腦子裏空的很。”
“……”
“也就羨泉內斂謹慎,肯努力多學,我本想著我在世時多教一些,我走了,華弘是兒子輩最出眾的,他再教一些,羨泉將來也能成大事,可惜啊……”
“老爺……”
“老馮,這背後策劃之人算計得厲害,事情捅了出來,查得再清楚,羨泉在我這也是廢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牧老爺子的語氣涼薄。
奢華的房間燈光如黃昏之光,溫和極了。
“那是二少爺下的手嗎?”
馮管家直接問道。
這話大概隻有馮管家敢在老爺子這麽問,畢竟是追隨幾十年的老人。
聞言,牧老爺子嗤笑一聲,“羨光要有那樣的腦子,我還培養羨泉做什麽?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在意小輩明爭暗鬥、爾詐我虞,因為隻有能力出眾者才能真正出頭,才能引領家族越走越昌盛。”
馮管家聽著連連點頭,道,“可大少爺雲淡風輕,四少爺和三少爺是親兄弟,隻有二少爺和三少爺才水火不相容啊。”
除了二少爺,還能有誰會那麽急迫地把三少爺踩死。
牧老爺子低頭慢條斯理地喝一口茶,品著舌尖的味道,感慨道,“這人年紀一大,舌頭都麻木了,不像以前能清晰地品出各種味道。”
“……”
馮管家有些茫然,這話題算是跳過了?
“你覺得應寒年這人怎麽樣?”牧子良忽然問道。
“應寒年?”馮管家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二少爺身邊的手下,據說是個商界奇才,進集團後也是替二少爺做了很多事,有塊上麵怎麽都不批的地也是被他弄到了手,準備打造成帝城未來最大的經濟中心,那可是個大手筆,您前兩日還當眾誇過二少爺。”
是啊,當眾誇過羨光知人善用。
牧子良看著茶杯中飄浮的茶葉,沉默須臾後問道,“那你說,他怎麽就偏偏姓應呢?”
今天不是三兒媳顧若提起,他也不會往這上麵想。
就像這茶一樣,有些東西都要再三想過才回過味來。
“老爺,這天下的姓氏就那麽多,總有巧合,況且當初安排他進集團已經查過他身世背景了。”
馮管家道,“應寒年到處替人打商戰而出名,為人桀驁不馴、喜財唯利、心狠手辣,這男人該有的毛病也都有,美女繞著圈地在他身邊打轉。”
牧子良坐直了身體,將茶杯放到一旁,道,“一個人毫無軟肋是可怕的,但最可怕的是他為自己打造一些可有可無的弱處,令人覺得隨時隨地好拿捏,卻不想他是裝貓的虎,你懈怠了,他卻隨時能咬得你皮肉分離。”
“您太抬舉他了,他就是個沒有身世背景的孤兒。”
馮管家認為老爺子是多心。
一個孤兒,能翻起什麽浪來?
“再細查,與他有關的所有事都查個仔細。”牧子良冷冷地道,“若他真能為二房所用,倒也沒事;若他與當年那女人有關,這種能在瞬息就下了三房勢頭的人,不能留,不能放。”
不能留,因為他心機深不可測;不能放,因為他能力太過淩厲出眾,趕出去憑白便宜別的家族。
所以,隻能讓他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是,老爺。”
馮管家很是震驚,沒想到三房失勢後,老爺並不是難過惆悵,而是對應寒年有了殺意。
……
宴席上,傭人穿梭在席與席之間,不斷上菜。
祭禮已經結束,晚上這頓比白天的豐盛上許多,各種奇珍貴材應有盡有
這會已經沒有林宜什麽事了,但她也不能一個人離開,隻能找個角落先呆著。
宴席進行到一半,林宜望向牧羨楓那一桌,發現蘇美寧正起身離桌,身邊一個傭人都不帶,就這麽往宴廳大門走去。
林宜眨了眨眼,轉念想到什麽又往二房那邊看去。
隻見二夫人連蔓已經不在桌上。
猜測到什麽,林宜抿了抿唇,悄無聲息地跟上去,大廳中幾乎是人山人海般的熱鬧,誰也不會注意到她的離開。
林宜遠遠跟著蘇美寧在金碧輝煌的房子裏穿梭,直到蘇美寧出了一道偏門,出去前還回頭四顧,林宜急忙躲到一個比人還高的大花瓶後,等上片刻才出來。
四下無人,安靜非常。
林宜慢慢走出去,外麵燈光較暗,曲徑通往佛石觀。
佛石是塊萬年石,高約三米,經曆上千年佛教供奉,上麵的石壁被曆史上的大師誦經撫摸過,很是光滑,望之詳和,是被牧老爺子特地請回來的。
由風水師布局豎立,周圍蓋亭,植樹種花,自成一景,但平日裏除了傭人早晨打掃,很少人會過去。
林宜趁著夜色悄悄地接近過去,在一棵百年老樹旁停下來。
大樹軀幹很粗,枝繁葉茂,樹枝長長地伸出去,與佛石相依相偎。
月光清涼,濃密的樹影間,一個身影斜斜地半躺在樹上,一雙長腿搭著樹枝交疊,一低眸,就能看到一個纖瘦腰細的女孩鬼鬼祟祟地扒著樹,往前麵探頭竊聽。
出來躲個清閑,怎麽又碰到她了。
應寒年扯了扯唇角,苦笑,一手抵在頭後,一手緊緊握住手中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