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從來都不是一眼就可以定下結論的。兩個人最終是成為了朋友還是對手,情侶或是氣味無法相投的點頭之交……一切都像極了一個生命在成長,需要用時間去驗證。
等到時間允許了,有人會早一點有人會晚一點獲得某個被稱之為轉折的契機點,從而將彼此屬性的答案揭曉在或悲或喜或恨或愛或遺忘或緬懷等等,一係列中的一個情緒裏。
我跟薑北笙也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自然也逃不掉被定律支配的命運。
從一開始的看不懂看不清他,到後來的醉酒胡鬧,晨起鬥嘴以及西餐廳互懟和首飾店買戒指,雖然這一切都發生在密集的一一夜裏,但我仍差點就相信我跟他之間那個所謂的契機點似乎已經出現了。
直到他去而複返出現在酒店時,不再有多餘的表情與真性情的流露,看什麽都是一雙淩冽的眼睛,什麽都是一口冷漠的語氣,渾身上下無不散發著他有秘密的隱喻,且這些秘密就像稀世隗寶一樣,半點都沒有要同我分享的意思。
這樣的手筆與做派總歸不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至少,我就極度的厭惡。
帶著滿滿一肚子感慨,這一覺睡得十分沉。
第二醒來時,白色紗簾上的藍色鳶尾花已經被滿滿的陽光映襯出唯有怒放時才會展現的嬌豔。依照這個情景來分析,我起得似乎有點晚。
頂著一顆蓬頭垢麵的腦袋,將房間各個角落檢視一圈後,終於確定,薑北笙不在,留下來的隻有黑色公文包。這至少可以佐證兩個猜測:薑北笙離開了房間但並沒有離開北京,或者這是一個分量缺失到可隨時讓主人拋棄的公文包。
這樣兩種迥然不同的猜測,勢必導致兩個迥然不同的結果出現,如此一來,倒令我一時半會猜不準薑北笙究竟是回了上海還是沒回?
我頹廢的吸了吸鼻子。
比起關心那個倒黴催的去了哪,眼下我的身體狀況似乎更值得我用心去擔憂。
堂堂正正的,本姑娘命數裏水火金木土五行都不缺,唯獨缺個麻雀變鳳凰的主角命。所以,這一覺醒來,既沒有像言情劇中的女主角一樣醒在溫暖的大床上,也沒有人細心的往我身上加床可以禦寒的被子。
我醒了,不是因為睡飽了覺自然醒,真的隻是因為地板與毛毯太過涼薄,害我在陽春暖照的四月被凍醒。
按理,這個時候的北京不至於冷酷到如此,如果不是北京的氣出了故障,那麽隻有一種可能。
我在鼻塞眼重頭暈身體不濟的情況下,裹著毯子搖搖晃晃走到空調控製器的牆角一看:製冷,16度。
果然是薑北笙這個倒黴催的慫貨!
我連著毛毯一起卷在身上,恨得牙癢癢的鑽進薑北笙睡過的被窩裏,憤懣中看到床頭櫃上放著一顆被錫紙包裹的藥丸,藥丸下壓著一張字條,我沒好氣的抽起來一看:感冒藥。簡單三個字,讓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是一場被預謀的感冒。
這個慫貨,到底又在圖謀什麽?
罵罵咧咧中我服下藥,再睡,就不是沉,而是迷糊。
迷糊中,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敲門,又好像敲的是隔壁房間的門,總之,我的神經是被迷糊弄得混淆不清了。
第二次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鍾。
一番洗漱之後,出門就是兩點,午後的太陽有點灼人,我在酒店門口徘徊了數秒,又如霜打的茄子怏怏退了回來。
酒店的餐飲部與所有五星級賓館一樣,既不做個人生意也不做過點餐食。4時候營業的二樓咖啡廳除了酒水之外,倒還兼營一些吃食。我左右謀劃,也謀劃不出比去二樓更為精巧的安排。
接待我的是昨晚那位男生女相的服務生,他一見我,雙眼就像見到金燦燦的大元寶,閃過一道奇異的光。
“歡迎您再次光臨。”
我餓得有點現實,就近尋了個位子坐下後,二話不直接下單:“給我三份格子烤餅,一個水果拚盤,一杯綠茶。”完,又馬不停蹄的補上一句:“要快。”
服務生哥哥連連點頭,離去時,果然是腳底抹了油般走得飛快。
十分鍾不到,我的餐品就火急火燎上桌了。
“您點的東西齊了,請慢用。”
我哪裏敢慢用,狼吞虎咽幾乎將服務生哥哥嚇到不行。
“呃,從您用餐的速度來看,似乎有點忙,我本不應該打擾,但能否請您給我一句話的時間?”
他驚慌著一雙眼睛,猶豫不決的問道。
我嚼著烤餅點點頭:“什麽事?”
“呃,是這樣的,今早上1816的房客給您留下一個口信,晚上她想請您喝杯咖啡。”
蘇芯請我喝咖啡?
我一頓,是在怪我沒有還錢?
錢?!糟了,薑北笙的一萬塊還沒要回來。難怪總覺得不對勁!
我心悸不安的扔下咬得七零八落的烤餅,翻出手機一看,眉頭就像被攪動的湖麵,皺得一層又一層:誰把我的手機關了?
我嘟嘟囔囔重新開了機,手機如同發報機般嘀嘀響個不停。
仔細一看:芸豆發了二十條信息,總結歸納就是:昨她在火車上加班,忙到沒有時間查看更沒有時間回複,問我什麽事?
蚊子有六條,每一條都是還錢與借錢的糾結。
令我意外的是蘇芯竟也有一條:早上去809敲門,你好像出去了,如果有時間,晚上想請你喝咖啡。
這個女人,她大方卻又無孔不入的催我還錢;她氣卻又甘願做好事不留名,為素未謀麵之人慷慨解囊。
大方與氣,一時之間我竟會糊塗到拿捏不準。
該這個女人不簡單吧。
我盯著信息琢磨,若她麵對的是個男人,她這種手法尚可稱作欲擒故縱,別有意圖;可我是個女人,且是個身心健康頭腦清白的正常女人,這樣做能得到些什麽好處?
就跟薑北笙一樣,我猜不透這個女人。
我繼續往下滑,五條轉賬微信讓我瞬間就從蘇芯的匪夷所思中跳進了對薑北笙的心花怒放裏。雖因轉賬限額這點不足,讓我實收9900並非一萬,但這不要還的錢,少一百也是賺。
我於一眾信息中獨獨回了薑北笙一句:今晚上你還回來嗎?
薑北笙快速給我發回一個:嗯。
我奴顏媚骨道:知道了,809留給您老人家,我另開一間,不吵擾您休息。
他秒回:你有錢嗎?
一秒之後,回:敢用我的錢開房,你就等著還錢吧。
又一秒之後,回:記住,今晚還是我睡床,你睡地上。
再一秒之後,回:我沒帶房卡,別讓我像昨一樣站在門外等你。
“看什麽看得這麽入迷?”
薑北笙的信息已經夠讓我火大了,莫佳這條毒蛇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出現,我橫眉剜了他一眼:“五件事,今不行。”
他不請自坐,眼裏閃著怪異的光:“伍柒,我們今不談那五件事,我們來談談你跟你丈夫。”
“這件事,你還真沒資格跟我談。”
我起身準備離開,莫佳從我扒拉得所剩無幾的果盤裏撿起一塊芒果,慢悠悠的放進嘴裏,邊嚼邊陰冷的笑道:“你們是真結婚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