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中間似乎有點誤會。”我把薑北笙丟給我的購物袋原封不動的還回去,笑著說:“我可以解釋的。”
薑北笙不為所動,堅持與我保有三步距離,兩隻手插在褲袋裏,隻是輕飄飄的斜了購物袋一眼:“怎麽沒吃藥?噢,對了~”他像個從混沌中忽然醍醐灌頂的清白人一樣,轉眼之間,冷漠的語氣無不充斥著嘲諷:“你如今身體金貴,不能隨便吃藥,特別是感冒藥。”
“都說是一場誤會,你就不能……”
我急得直跺腳,那個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伍小柒~”我話還沒說完,薑北笙就粗魯的打斷道:“這樣更好,明白嗎?”
我一愣,搖搖頭:“不明白。”
難得這張大黑臉沒有動怒。
“當背鍋俠也好過被人惦記。實話說了吧,今天淩晨兩點你給我發訊息的行為,令我十分困擾。因為你這個樣子,像極了我曾經那些不肯分手,就在三更半夜打電話或是發訊息騷擾我的前女友們。懂了嗎?”
比喻打得如此淺顯露骨,能不懂嗎?
我冷哼一聲:“要不是你隱瞞白慕言訂婚的事,我會被我家菜菜子女士和憨豆先生誤會成愛上別人未婚夫的準小三?薑北笙,既然你把話說開了,那我也實話實說吧。我舅媽給我介紹了一個中年癟三還變態。因為白慕言這件事,我現在就剩兩個選擇,要麽是你,要麽是那變態。兩權相害取其輕,你,懂了嗎?”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態度。”薑北笙突然將右手從褲袋中抽出來,冷不丁的按在我額頭上:“燒得還不算厲害,說兩句應該沒問題。”
說完,收回手又插進褲袋裏:“走吧,去三樓咖啡廳喝杯冰咖啡,給你降降燒。”
與昨天一樣,薑北笙給自己點了一杯黑咖啡,給我點了一杯珍珠奶茶。
我手拿吸管不停攪拌著奶茶中的珍珠,比起珍珠奶茶其實我更喜歡綠茶。昨天,薑北笙在沒有征求我意見的情況下自作主張,我尚可原諒。今天,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姑息養奸。
“服務生,這裏麻煩上一杯綠茶。”
“你……不喜歡珍珠奶茶?”
薑北笙的意外令我相當吃驚。
大四下學期,葉利民忽然宣布訂婚喜訊。我與我寢室的姑娘們在一片哀嚎聲中集體失戀。為了度過那些悲傷且難眠的夜晚,我們會整夜循環播放一個中國台灣男歌手咬字不清的呢喃情歌。
女人移情別戀的速度,從來無關形式與內容,也無跡可尋,簡而言之就是,女人做出一個改變不需要理由。
一個星期後,我與我寢室的姑娘們再次體會到愛上同一個男人的幸福。而獲取這個幸福的源代碼,就是每天喝一杯這個男歌手代言的奶茶。
我往熱氣騰騰的茶杯裏吹了一口氣。
薑北笙對我的解釋仍在翹首以盼,我抿了抿嘴,粗略的解釋為:“與喜歡無關。不過是我離開象牙塔與全社會的男人和女人爭奪生存空間時,我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在釋放這樣一個信息,一個整天捧著奶茶不放的姑娘,永遠沒有一個杯裏泡濃茶的姑娘頭腦清醒。”
薑北笙哦了一聲:“你這個解釋,蠻新奇的。”
我聽不出好歹,低頭喝了一口茶,幹脆言歸正傳。
“剛才那個女人,是你今天的相親對象?”
“伍小柒女士,我們好像還沒有結婚,你這樣問,我又要困擾了。”
女士?
我右眼猛烈的跳了幾跳:“ok,這個問題跳過。下一個,不能有婚禮,結婚照總可以有吧?”
薑北笙不假思索的笑道:“婚禮都沒有,還要什麽結婚照?你都這麽大年紀了,參加過的婚禮沒有百場,也得有五十場,怎麽還是看不透?”
我眼一橫,嘴角哆哆嗦嗦:“依您老這意思,蜜月也多餘?”
“多餘。”
“與我閨蜜吃頓認親飯也多餘?”
“多餘。”
“跟我左鄰右舍打聲招呼也多餘?”
“多餘。”
“讓我同事瞅一眼也多餘?”
“多餘。”
我端起杯子,一口氣喝光一杯茶。
“好吧,薑北笙先生,能否麻煩你告訴我,什麽才是你認可的不多餘?”
薑北笙沉思著臉,一雙眼睛很沒禮貌的衝我睥睨著:“先扯證,扯完證,再挑個適合的日子一起去你家吃頓便飯。至於我爺爺那邊,我會告訴他的。”
“就……就這麽簡單?”
“當然不會就這麽簡單。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起身去到吧台,隻見他與服務生嘀咕了幾句後,就拿回一張白紙跟一支筆。
“雖然我們是假結婚,但中國的婚姻法不存在‘真假’兩個字,一旦我們扯證成功,就是合法夫妻。無論在道德層麵還是在財產問題上,都將受到相應的束縛。為了避免我將來落得一個人財兩空的淒慘下場,扯證之前,我們有必要先把手續捋一捋。”
在我們已探明的認知中,人財兩空這個成語從它橫空出世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被賦予悲劇的角色。
可這個角色,不是泛指女人嗎?
他一個脾氣壞又睚眥必報的男人,誰敢讓他人財兩空?
我由內到外皆感受到一種奇恥大辱。
“咳咳,薑北笙先生,你是不是對自己有有點誤解?”
薑北笙淡定的望了我一眼:“不要覺得委屈。我所指的‘人財兩空’不是從男女性別差的方麵去分析,而是從你我對婚姻的態度去定義。你想想,我是恐婚,這個理由,足以讓我對我們這段婚姻保有絕對的忠誠。可你呢?你不過是為了替自己尋找到一個理想的結婚對象,選擇暫時性披上我們婚姻的外衣。這樣兩個人,誰會先離開這段婚姻,誰會做出婚內出軌的事來,還不夠清楚嗎?”
大約是五年前,蚊子跟她家技術男大吵一架後,發表過這樣一句感歎:女人的算計多而冗繁,永遠是在雞毛蒜皮上絮絮叨叨;男人的算計少卻致命,一次攻擊,往往不亞於一場傷筋動骨的大型手術。
我不得不承認,蚊子的婚姻能夠成為我們四人當中營運時間最長的一段,不是沒有她的獨到之處。
我很有挫敗感的吐了一口氣:“同意,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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