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太難了
秋天中午熱的像是夏天，到了晚上又冷的像是冬天。
夜色籠罩了大地，月光高懸上空。
這天晚上，黑明就坐在自家門口的柳樹下，手上叼著一隻香煙，目光凝視著遠方。
從黑家寨長大的他承受過無數超越常人的痛苦，也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
在軍隊，他是一名優秀的士兵，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
他敢於直麵生死，不畏懼強大敵人。
如今，卻敗給了殘酷的現實。
正所謂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男。
結婚需要錢，方方麵麵都需要錢。
黑明的手裏偏偏沒有那麽多錢，退伍費加上幹娘的存款和嫂子劉春花借的兩萬，才湊到十二萬多。
即便是把他唯一的財產，那輛五菱車賣了，也隻能換回來兩萬，這還是友情價。
黑明借錢的電話打了不少，留在軍隊的戰友電話沒人接。
退伍的老戰友倒是爽快，三千五千的給打了過來，再多了他們也拿不出來了。
零零散散，又湊了兩萬塊，老班長史軍是最爽快的，直接打過來三萬塊。
黑明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低三下四的求人，可他還是這麽做了，電話打給了鎮上的跑黑車的老朋友，鐵柱直接說有事掛了電話，小莊也跟著哭窮，其他人更惡劣，借錢肯定是沒門。
虎山鎮，唯一能指的上就剩下了劉老四了，這位更厲害了，漂亮話說了一大堆，最後還是哭窮，反正就是不借錢，再說就介紹高利貸公司給你。
而村裏，黑明更指望不上了，李正義回家隻是提了一句，他媽站在門口罵了他一晚上。
朱飄揚拿了一萬，也是他唯一的存款，這也是村裏唯一能借錢給他的人了。
就這樣，勉強湊到了二十萬多萬，可這二十多萬連彩禮的一半都不到，更別提買房買車，操辦婚禮了。
低三下四的求遍了所有能聯係的親朋好友，短短及天之內，黑明就體會到了成年人的崩潰。
成年人的崩潰，真的就是從借錢開始的。
此刻的黑明，甚至希望自己是一隻烏龜，至少還能把頭縮進龜殼，不被世俗所打擾。
不知何時，馬老太邁著蹣跚的步伐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水煙袋。
“借到多少錢了？”幹娘開口問道。
“二十一萬！”黑明道：“再多一分也借不到了！”
“夠了！”馬老太點點頭，說道：“孩子你盡力了，別為難自己了！”
黑明低下頭，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覺。
真的太難了，仿佛是一座大山壓在了他的後背，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黑明隱藏起了自己的情緒，說道：“距離楊家的要求，還差得遠啊！”
馬老太道：“老房子翻新裝修，彩禮頂多給十萬，剩下的錢結婚用！”
“楊家會同意嗎？”黑明問道。
馬老太道：“如果楊國富還不同意，隻能說明他壓根就沒想讓你們倆結婚！”
黑明道：“如果楊國富真的……”
馬老太搶先開口道：“把孩子打了，能處就處，不能處就拉倒。你記著，他楊家閨女不愁嫁，你也不愁娶媳婦！大老爺們，別為一個女人哭哭啼啼的！”
黑明不再說話了，這個結果他當然想過，但這也是他最不願意麵對的結果。
這一夜，黑明心是重重，躺在炕頭翻來覆去睡不下。
第二天上午，黑明開著五菱宏光去了鎮上，拎著東西進了楊萍家。
楊國富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楊萍又跑去廚房切水果。
楊玉蘭拉著黑明進了臥室，先跟他打聽情況。
黑明沒有隱瞞，如實相告，至於自己那崩潰的情緒，隻字未提。
即便是一字未提，楊玉蘭也能感受到黑明背後所承受的巨大壓力。
“對不起親愛的，都怪我讓你受苦了！”楊玉蘭依偎在他的懷抱裏，眼眶發紅。
黑明緊緊的抱著她，用手撫摸著她的長發，說道：“不怪你，這是一個男人該經曆的過程！”
“你做的夠好了！”楊玉蘭道：“我們現在就去和我爸說，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嫁給你！”
“嗯！”黑明點頭，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然後走出了臥室。
楊國富就站在門外，一看到兩個人走出來，立刻說道：“不用說了，我都聽到了，我還是那句話，要結婚就得風風光光的，楊家不能丟人，要麽就別結婚！”
“楊叔，我真的盡力了……”
黑明才開口，楊國富忽然大吼，指著門外道：“滾，馬上給我滾！”
“我們走！”楊玉蘭先發火了，轉身拿著皮包，拉著黑明的手就往外走。
“你敢走試試？”楊國富大罵：“你今天走了，永遠就別給我回來！”
楊萍從廚房裏跑了出來，趕忙穿鞋追出門去：“小蘭你回來，上哪去啊？”
一直追出了小區，楊萍這才攔住了兩個人。
“幹什麽？你們倆要去哪？”楊萍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楊玉蘭道：“去哪都行，我就是不想看見我爸那張臉！”
楊萍道：“你爸也是，哎你們爺倆，就沒一個會說軟話的……”
“姑媽有話你就說，沒事我們走了！”楊玉蘭語氣嚴肅。
“給你拿點錢！”楊萍掏出了錢包，把錢塞進了楊玉蘭的褲兜，說道：“在鎮上開個好房間，有事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楊玉蘭低垂著小腦袋，然後拉著黑明離開了。
上了五菱車，兩個人在鎮上賓館開了間房。
躺在大床房上，?久違的兩個人一陣親熱。
隨後，楊玉蘭坐在黑明的懷裏，問道：“你愛我嗎？”
“不愛你，我犯得著為你做這一切嗎？”黑明道。
楊玉蘭道：“既然我爸不同意，那我們帶著孩子私奔，遠走高飛！”
“私奔？”黑明有些驚訝，有些不敢相信。
“怎麽？你不同意？”楊玉蘭同樣很驚訝。
黑明搖搖頭：“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楊玉蘭道：“我厭煩這裏的人和事，厭煩這裏的一切，我隻想帶著你和我們的孩子一起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切重新開始！”
“我做不到！”黑明搖頭，表示否定。
其實黑明心裏也明白，私奔是兩個人現階段最好的解決辦法。
私奔，不必留在村裏被人笑話，也不用麵對楊家人那些個醜惡的嘴臉，甚至不需要結婚，他們就可以把孩子生下來。
“為什麽？”楊玉蘭的臉色也變了，從黑明的身上退了下來。
黑明抬起頭，語重心長的說道：“我來小山村，就是為了替戰友盡孝，我不能離開，小龍和幹娘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