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徐
一向嫉惡如仇的唐麗再也看不下去了，伸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老徐的臉上，質問道：“你還算是人嗎？”
老徐還沒有回答，這個時候黑明已經飛踹出了一腳。
“嗵！”
這一腳可謂是力道凶猛，直接把老徐踹倒了病房外的樓道裏，摔了個四腳朝天，他那破爛的黃夾克和藍牛仔褲變得更髒了。
“他不算人！”黑明開口，聲音了充斥著無盡的憤怒。
這一刻，黑明和唐麗同時轉過頭，兩個人四目相對，都露出了正義的笑容，向對方點頭示意，宛若知己。
“你們兩個狗男女，敢打我？活膩了吧？”樓道裏，剛爬起來的老徐指著黑明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黑明兩部上前，來到門口掄起拳頭就要揍他。
可這時候，徐燕跑過來抓住了黑明的拳頭，帶著哭腔說道：“黑明哥，求你別我他打了！”
黑明緩緩轉過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問道：“徐燕，他把你害的這麽慘，你現在還要維護他這個人渣？”
徐燕抹了抹眼淚，哭道：“不怪他，去浴池工作是我自願的，他畢竟是我爸！”
唐麗也急了，推開徐燕，高聲道：“徐燕，姐告訴你，這種人不配做你爸！”
“黑明哥，唐麗姐，我求你了！”徐燕死死的抓著兩個人的胳膊，還朝著樓道外的老徐大喊道：“快走，你快走啊！”
看到如此執著的徐燕，唐麗的臉上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哈哈哈！”樓道裏的大徐狂笑起來，起身道：“爸走了，病養好了，回浴池多賺錢啊！”
“你再說一句試試？我打死你！”黑明通紅了雙眼，伸手就要去打老徐，卻被唐麗抓住了胳膊，她的身後很溫柔，讓黑明的怒火消了幾分。
“黑明哥，我求你了！”徐燕一瞬間就跪在了地上，抱住了他的大腿。
黑明的一拳轟在了醫院的牆體上，胸中怒火萬丈，卻不知如何發泄。
“哎！”唐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也不知說什麽好。
就這樣，挨了一巴掌被踹了一腳的老徐，叼著香煙，朝地上吐了一口鄙視黑明，然後搖頭晃腦從樓道裏走遠了，沒有人注意到，走進樓道裏的老徐悄悄落下了淚水。
病房內，徐燕上了床，唐麗為她擦幹了眼淚。
她解釋道“黑明哥，唐麗姐，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
“好了，你不用說了！”黑明擺擺手，他不想再斥責徐燕，也沒有再說太多的廢話，掏出了兩千塊放在了床頭，說道：“這錢是哥給你的，拿著自己買點好東西吃！”
說完，黑明轉身出了病房，剛走進樓道，後麵追來的唐麗叫住了他：“站住，上哪去？”
黑明停下腳步，卻並沒有回頭，說道：“回家！”
唐麗道：“你是徐燕的恩人，是她現在最大的精神依靠，丟下前就走，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不想考慮！”黑明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知道你恨老徐是個人渣，也恨徐燕的軟弱無能！”唐麗道。
黑明轉身來到了窗外，望著夜色的下的馬路，說道：“沒什麽好恨的，這些是他們的家事，和我無關！”
唐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生活中並不是每人都能像你一樣在關鍵的時候做出正確的選擇！”
“哎！”黑明歎了口氣，沒說話，掏出了煙盒。
唐麗倒是不客氣，從他的煙盒裏拿出了一支煙。
黑明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怎麽，沒見過女人抽煙啊？”唐麗問道。
黑明笑了，拿出打火機給對方點燃了香煙，然後自己也叼了一支香煙，站在窗前，兩個人吞雲吐霧。
唐麗說道：“徐燕始終是個善良的孩子，她不懂得社會的生存規則，卻明白善待每一個人！”
黑明搖搖頭，歎氣道：“他的善良也太泛濫了，一般人承受不了！”
唐麗繼續說道：“你知道剛才我為什麽攔著你嗎？”
“你心疼徐燕唄！”黑明道。
唐麗搖搖頭，掐滅了香煙，說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同樣也能理解徐燕的心情！”
“徐燕的心情？”黑明搖搖頭。
唐麗繼續說道：“你可能不知道，下午的時候，徐燕跟我說過她家裏的事情。”
“那又怎樣？”黑明道。
唐麗道：“老徐以前是縣高中最優秀的教師，他自掏腰包把每個月一半的工資資助給班上困難的學生，我們縣唯一一個清華高材生就是他親自培養出來的！”
黑明沒說話，他實在無法想象剛才看到的那個人渣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唐麗繼續說道：“後來，徐燕的媽媽被兩個黑車司機給糟蹋了，徐燕的媽媽因此患上了抑鬱症，她挨了三個月，最後跳樓身亡，自那以後，老徐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他辭掉了工作，回到了虎山鎮！”
黑明不再說話，原本那一腔的怒火消散了不少，說道：“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
唐麗道：“他一個人老徐躲在家裏，呆了整整半年多，當他再次走出家門的時候已經骨瘦如柴了，整個人也變成了行屍走肉！”
“凶手呢？”黑明道。
唐麗道：“凶手是在五年後落網的，那時候老徐已經染上了毒癮，每天靠賭博為生，不斷變賣家產，敗光了整個家！”
“這種人，不值得可憐！”黑明道：“生活再苦再難，不應該向它妥協！”
“哎！”唐麗歎了口氣，說道：“徐燕一直都希望父親能振作起來，她並不是軟弱無能，而是至今都對老徐抱有希望！”
“但願吧！”黑明無奈的點點頭，再也說不出話了。
“嗤！”一陣尖銳的刹車聲響起，然後就聽見了仿佛是爆胎一樣的聲音。
黑明和徐燕同時望向了窗外的馬路，一輛空載的縣際班車橫停在馬路邊，一具沒有了頭的屍體還有一地的鮮血。
出於警察的本能，唐麗第一時間衝下了樓，黑明也跟在了她的後麵。
突如其來的車禍吸引了醫院周邊路人的圍觀，案發現場聚攏了很多的人，有人感歎，有人去圍堵班車司機，也有人嚇得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因為場麵過於血腥。
“這誰啊？”
“腦袋都壓癟了！”
“死的太慘了！”
班車司機臉色慘白，不斷的擺手解釋道：“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我是正常的開車，他突然就衝了過來，往我車底下鑽，是他自己找死，不怪我啊！”
唐麗和黑明都沉默了，破爛的黃夾克，褪色的藍牛仔褲，這個人不就是徐燕的爸爸—老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