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生

  “王師傅!”黑明和李正義趕忙站起了身子。


  李正義撓撓頭,說道:“那啥,俺們鄉下人老實巴交的,沒那多花花腸子!”


  王師傅沒說話,而是上前兩步落了落手,示意兩個人坐下,然後問道:“這活兒幹完了?”


  “幹完了!”李正義點頭:“就半天的活兒,一會兒就幹完!”


  “好啊!”王師傅點點頭,說道:“那你們八個就去北邊搬花磚,直接去找小王吧!”


  “行!”李正義點點頭,帶著小山村這夥人拿著家夥走了。


  北邊,都是用石頭土塊墊起的路麵,兩側需要固土綠化,砌花磚。


  砌花磚有一幫老師傅在做,李正義和黑明幾個人就負責拉磚,運磚,保證老師傅能好好砌磚。


  這幫砌磚的師傅幹活講究細致,慢的很,花磚搬運更是不能磕碰,這對他們來說反倒是個輕巧活,幾個人高興的合不攏嘴。


  而黑明因為會開車,王師傅就把工地的敞篷三馬車鑰匙給了他,讓他負責來回運輸花磚。


  “車慢慢開,花磚小心裝卸!”王師傅囑咐道。


  “沒問題!”黑明點頭,插上車鑰匙就想啟動三馬車。


  不過鑰匙擰了幾次卻沒有反應。


  王師傅上了副駕駛,說道:“鑰匙打不著,就用搖把子!”


  黑明這才反應過來,這老頭子是故意的,他扔了車鑰匙,拿起搖把子插進發動機裏,然後撥動油門,右手發力,瘋狂的搖動。


  “突突突……”黑明抽出搖把子的時候,三馬車著了火,車身已經開始抖動起來了。


  黑明上了駕駛座,放手刹,踩離合換擋,鬆離合加油門,三馬車很快就行駛在顛簸的土路上了。


  王師傅叼起了煙卷,問道:“小夥子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老家大西北的!”黑明道。


  “也不像西北口音!”王師傅搖搖頭。


  “後來在東北當過幾年兵!”黑明道。


  王師傅點點頭:“當過兵,不錯!”


  黑明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張凱說我們的工資,你扣了一半!”


  王師傅笑了,說道:“小夥子,我告訴你一句話!”


  “你說吧!”黑明道。


  王師傅掐了煙卷,說道:“勞心者治於人,勞力者受治於人!”


  他這話的意思很簡單,幹體力活的人就就得聽腦力勞動者的,基層工人就要要聽坐辦公室的老板的。


  這話說是出自《孟子》,講的就是社會上兩個截然不同階層,腦力勞動者和體力勞動者的根本區別。


  黑明一句話不說了,老老實實的開車了,顯然王師傅是承認了這件事,他拿了工人一半的工資,但是道理也很明顯。


  王師傅道:“誰覺得五十一天錢少,就可以滾蛋,一樣會有其他人來,這個社會最不缺的就是基層勞動力。”


  王師傅笑了,說道:“知道我為什麽跟你說這些嗎?”


  “嗯!”黑明點頭:“與其浪費時間抱怨老板不公平,不如自己努力當老板,製定自己的規則!”


  現在黑明可能被人欺負,但這恰恰是他奮鬥的動力,隻有自己成為了人上人,才不會被人欺負。


  一邊賺著廉價的工錢賣著苦力,卻還要到處抱怨老板搬弄是非,這樣的人注定一輩子原地打轉。


  “說的好!”王師傅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又忍不住說道:“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和其他工人不一樣!”

  從黑明和張凱吵架,王師傅就注意到了黑明這個年輕人,雖然他也是農村出來的,但是不貪圖小利,工作有責任感,哪怕是一份臨時工都會認真去做,最關鍵的是,同樣的一件事,他看的角度,和別人不同,他不會抱怨,而是選擇努力,這樣的人尤其是池中物,隻待風雨來時化作龍。


  “我也是農民的兒子,沒什麽特別的!”黑明笑了笑。


  王師傅又問道:“中午吃的稀飯鹹菜吧?”


  “嗯!”黑明點頭。


  “知道我吃的是什麽嗎?”王師傅自問自答道:“鎮上飯店吃的鮑魚和海參!”


  黑明低下頭,無奈的笑了笑,人與人之間的區別是天差地別。


  王師傅再次點頭,對黑明的涵養表現很滿意。


  車停穩以後,他拍了拍黑明的肩膀,說道:“繼續努力,我看人很準,相信我,用不了五年,你也會吃鮑魚海參!”


  黑明沒說什麽,也並沒有把王師傅的話當一回事,但僅僅三年後王師傅的話得到了應驗。


  而王師傅那句:勞心者治於人,勞力者受治於人。讓黑明銘記一生,哪怕很多年後走上人生巔峰,他還會記得那一年,他開著三馬車,一個不著調的老頭跟他說的這些話,還有那頓稀飯鹹菜瓜子。


  ……


  開著三馬車一趟一趟的跑,相對於上午的工作來說,的確是輕鬆了不少。


  可是麻煩在晚上的時候就來了,下班的時候,張凱讓人遞過話來了,說是在工地西邊的小河邊等他,找他有事。


  這話,是個人都聽的出來,張凱這是要報複黑明,就是要揍他。


  “張凱經常跟人打架,跟老樹溝的混混都認識!”


  “黑明,你不能去,去了肯定吃虧!”


  “咱們也不跟他一般見識,不去!”李正義道:“反正都不一塊工作了!”


  黑明沒說什麽,上了五菱宏光,他並不不是畏懼張凱,而是不屑於和張凱這種小事動手,而且都是打工的,出了事影響到這份工作那就得不償失了。


  開車出了工地,黑明直奔鎮上的修理廠,找了好幾家,就那麽一家有玻璃的配件,價格有點都不低。


  黑明著急用車,也沒在意價格,直接給錢換玻璃,還讓修理廠的人給他車胎充了氣。


  而張凱開著長安之星也來到了鎮上,車裏坐的都是老樹溝的老男人,這幫人奸懶饞滑,每天為蠅頭小利鬥得你死我活,做事隻認錢不認人。


  “小凱,這點事至於嗎?”副駕駛坐著是個大光頭,身上紋著一條青龍,臉上仗著橫肉,看上去像是個社會人,但實際上是個掄搞頭舉鐵鍬的苦力工,平時欺負村裏的老弱病殘,在村霸王富貴麵前又變成了哈巴狗。


  “至於!”張凱道:“小山村這幫王八蛋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今天這個叫黑明的孫子打了我,我要是不找回來這場子,以後我還怎麽做人?別人怎麽看我?王富貴都得指著我鼻子罵我:你這個廢物,老樹溝沒你這樣的窩囊廢!”


  “那你要咋整啊?”大光頭道。


  張凱指著小巷裏開出來的五菱宏光,說道:“先砸玻璃,揍那司機一頓,完事就走!”


  “好嘞!”大光頭說完,推開了車門先跳下了車,然後其他年輕人齊刷刷的下了車,堵在了小巷口。


  黑明無奈的停下車,看到了長安之星駕駛座的張凱,不禁搖了搖頭,本以為自己多開了他,這事就過去了,可他張凱就像是一條瘋狗,不管你走到哪,他都要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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