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怨
嬴政舉起長劍，手起劍落，斬下一個腐骨的頭顱，頭顱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些什麽，此刻嬴政管不了那麽多！
“嬴政！”
忽然，一個散發著腥臭的手扼住嬴政的咽喉。
“殺了你！”
這時，嬴政看見了那張爬滿蛆蟲的臉，距離他是那樣的近，喉嚨處猛然泛起酸苦。
“你說殺就殺？老子可是秦始皇！”
嬴政拿起長劍，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刺入骷髏的眼窩！
“噗！”
一聲古怪的悶聲響起，花白的腦漿四濺在了嬴政身上，發出腐爛的腥臭。
終於，平時連魚都沒有殺過的嬴政“嘩”地一聲吐了出來。
來不及嬴政穩住身形，一張張大手向嬴政襲來，長劍揮舞，所到之處碎骨飛揚！
“難得是秦始皇老當益壯！五十多的身體還有這樣的力氣！”嬴政揮舞著青銅劍，也許是因為腐骨的組織連接不穩，很容易破碎。
但是，
“是真他娘的多！”
一次次斬落，伴隨著不斷怨魂的複出，嬴政漸漸有些支撐不住，掰斷一個散發著腐臭的胳膊之後，開始向著一處高地跑去。
“他媽的！這都是什麽東西！”
嬴政登上高地，瞭望著這一片曠遠。
四周，破碎的旌旗漫山遍野，這些腐屍扛著鋤頭，農具，卻仿佛潮水一般向著嬴政所在的高地衝擊。
“那我一個人站著高地有什麽用？”嬴政看著成群的腐屍，頹廢地摘下他的高冠，看著漸漸攻上來的腐屍。
“這叫個什麽事情，難道我穿越沒幾天，就要死在這？沒死在刀劍下，倒死在這種東西上。”
嬴政褪下已經染成紅色的長袍，感覺舒服了許多，雙手握緊長劍，目光如炬。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死在鬼手上雖說有點怨，但是沒辦法，命吧。
“來吧！這是我大秦欠你們的債！”嬴政喊道，風中帶著一絲悲涼。
“嬴政！”
“殺了他！”
一聲聲幽怨之中，伴隨著森白的枯骨摩擦沙土刺耳的聲音。
忽然，傳來馬蹄聲。
“殺！”
喊殺聲震天，似是軍馬。
“嗯？”嬴政愣了一下，發現這剩下零星地十幾個腐屍不舍嬴政還在糾纏，剩下的竟然退去了。
嬴政順勢砍倒附近的幾個屍骨，剩下的屍骨也弱弱退去，似山下有什麽東西。
“殺！”
喊殺聲不絕，鐵蹄聲陣陣，伴隨著兵器的交響。
“哈哈，是我大秦鐵騎嗎？”
嬴政心中大振，好似心中的火瞬間燃起，頹廢心情一掃而光。
“大秦鐵騎天下無敵，朕有救了！”
嬴政登高瞭望，曠野之間，月色漸漸起，借著月色，嬴政看清了原野的景象。
“這是一片古戰場啊！”嬴政心頭一顫，廣袤的古戰場上，數不清的腐屍扛著農具奔跑在戰場上，他們不是在撤退，而是在交戰！
腐屍的後方，是一隊大軍，身披鎧甲，烈烈旌旗響動，馬蹄陣陣，喊殺聲震天，聽來震耳。
“黯兮慘悴，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
如此浩瀚的戰爭，卻不見雄壯，大軍所到之處，塵土飛揚，那些怨魂想是農民，他們也是戰爭的受害者，何其寥落！
嬴政望著古戰場，緊鎖著眉頭。
此時的戰場上血肉飛騰。
“殺！”
為首的身披盔甲的大將手持長戈，所到住處，盡皆橫掃，頭顱飛揚，短肢四濺。
戰車滾滾而來，似是洪荒猛獸，所過之處，皆為齏粉！
“擲！”
為首大將高呼，瞬間，長矛猛然飛出，似有千斤，刺穿無數腐屍身軀，死死釘在大地之上。
腐屍無數，將士亦滿山遍野，盔甲鮮明，長戈閃亮。
遼遠的曠野散發著濃烈的血腥的腐臭，嬴政下意識捂住口鼻，本就空蕩蕩的腸胃裏瞬間又翻江倒海。
但不管怎麽說，自己看來是得救了！
嬴政看著混亂的古戰場，以及漸漸從遙遠殺到漸漸離近的大軍。
“不對，這不是秦軍！”
嬴政瞪大眼睛，再三確認，沒錯，這不是秦軍，秦軍的裝扮自己還是可以分的出來的。
這支軍隊盡管身披盔甲，但是衣窄袖短，極其便利，秦軍雖說比比中原衣短，可這分明是胡人的裝扮啊。
“這是，趙軍！”
嬴政失聲喊了出來。
前幾日李斯進獻的絹畫上有，戰國時期的趙軍就是這個樣子，昔日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改良大軍，讓趙國日趨強盛，並一度成為北方最強大的國家。
可是這都是後話，那這支趙軍……莫非！
此時嬴政心裏升騰起一絲可怕的想法。
隨著浩蕩的轟鳴聲，戰車漸漸停了下來，大軍所過，後方皆屍橫遍野，短肢橫布，場麵之慘烈，無與倫比。
戰馬嘶鳴，大軍一路奔襲道近前，腐屍枯骨早已消失不見，車輪上粘稠的血漬見證者一路碾壓的歲屍體殘骸。
這看似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爭，黔首對陣大軍，這是一場屠殺。
為首的大將摘下盔甲，看著山坡上的嬴政，沒有下拜，眼神幽怨。
嬴政同樣看著他，兩人不語。
趙國大將勒馬回頭，衝著後方無盡的大軍喊道：“退！”
瞬間，大軍整齊劃一，如潮水一般向後退去。
“將軍！”
終於，嬴政開口，不管是人是鬼，是不是秦軍，總之，這一隊大軍救了自己的命，無論如何，自己應當感謝。
趙國將軍回頭。
“敢問將軍姓名？”嬴政問道。
趙國將軍看了嬴政一眼，淡淡說道：“一介匹夫，不值陛下聞名，如今天下太平，實則暗潮湧動，有朝一日戰端再啟，隻望陛下善待我趙國子民！”
嬴政一愣，這個時候本不應該有趙國兵馬，此時連鐵器都要登記在冊，不可能有如此大軍，這是更印證了嬴政的想法。
“陛下莫慌，半個時辰後就是天明之時，陛下自會脫身。”趙國將軍道。
“多謝！”嬴政一拱手，施禮道。
瞬間，大軍如煙塵一般散去，戰車盔甲，空無一物。
“當真豪傑！”嬴政暗歎，四周空曠，回蕩著這聲歎息。
……
“放心，朕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