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冤家
聽到壽山伯府的三公子幾個字以後，佟佳言的臉色當場唰地就變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扣緊了手裏的茶盅，指節因為用力而開始變得突出、泛白。
“小姐？”最先察覺到她異樣的是綠蕪，“您怎麽了？不舒服嗎？”視線落在她用力的手指上。
佟佳言閉了閉眼，深深呼出一口氣。她強迫自己放下鬆來，告訴自己，如今已不是前世，她還沒認識傅明琛，她也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傅明琛是傅明琛，他的事和她沒關係。
佟佳言緩過神，再睜眼時，眸底已恢複了清明，她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若不是這會兒突然聽吉祥說起，她都快忘記壽山伯府三公子傅明琛這個人了。
如果說，上一世的遭遇，遇見寧致是她幸運的開始，那麽遇見傅明琛就是她不幸的開端。
傅明琛，壽山伯府的三公子，當今皇後的胞弟，因自幼養在傅老太君膝下，故而頗受老太君的寵溺。
傳說傅三公子男生女相，貌比潘安，平生最是見不得醜的東西出現在自己身邊，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公子。
上一世他在京城惹了禍事被傅老太君偷偷送到了金陵，以族親的身份住在了金陵韓家。
一直等到聖上下旨，撤了壽山伯府與齊禦史家的婚事，皇後重新下旨賜婚齊小姐後，壽山伯府方才來人接了他回去。
現在想起來，上一世，她和傅明琛的相遇，似乎也有佟佳琪的身影出現在裏麵。
具體事情經過是如何她已經記不大清了，隻知道是佟佳琪在傅明琛那裏受到了屈辱以後跑過來找她哭訴，正好傅明琛出現，她便拉著佟佳琪去找傅明琛要道歉。
傅明琛似乎是頗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敢找爺要道歉的人，你是第一個。”
隨後目光放肆地落在她身上，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得她心頭火起，忍不住就張口罵了他一句，“臭流氓！”
當時在場的人有許多，聽到她罵人，那些人全都抱著手臂沒走，如同看好戲一般，添油加醋地起哄道：“呦，明公子這是被小娘子罵了呀？你到底是怎麽對人家嬌滴滴的小娘子耍流氓了呀？”
更有甚者，還輕挑地對著她吹起了口哨。
被這麽多人當場戲謔，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衝動跟魯莽，麵紅耳赤地想要拉著佟佳琪回馬車去時，結果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佟佳琪。
她提著裙子想要走，手腕卻被人拉住。
傅明琛湊近了身體，臉靠近了她說話：“很好，這世上，敢罵爺的人，你也還是第一個。”
她死命去甩他的手，可怎麽甩也甩不掉，隻好惱羞成怒地瞪著他：“鬆手！放開我！”眼裏已經續了淚。
他好像是被她瞪愣了一下，然後才道：“你不是說我流氓嗎？那我就流氓給你看一看。”
他壞笑著眯起眼睛，危險地一點一點靠近她，手也攥的她更緊了。
她不知道他想對自己做什麽，但她實在嚇壞了，根本沒來得及思考，另一隻自由沒被控製的手就毫不猶豫地抬了起來，朝他揮了一巴掌。
“啪！”
特別響亮的一巴掌。
不但把他打蒙了，也把在場所有人都打蒙了。
她嚇得臉色蒼白，哭著踉蹌著跑了。
她以為回到家裏關起門來不出門就會沒事了，哪知佟老太太不知打哪得知了這件事，將她關進了祠堂，直到外祖母派人來接她回紀府小住，她才得以從佟家祠堂裏出來。
不是冤家不聚頭。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在紀府卻又碰見了傅明琛。
此後，他就像個惡魔一樣，總是陰魂不散地纏在她身邊，好像不嗆她兩句，不捉弄她幾下，他就心裏不痛快。
而她每日隻覺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熱裏，不敢告狀，因為怕向先前一樣被關進祠堂，隻能在忍無可忍的時候像被逼急了的野貓伸出利爪狠狠地撓他幾下，事後又縮進房間不出門，生怕他又找上門來，找自己報仇。
如果沒有最後那一次，她被他敲暈扔進馬車那件事的話，其實想想，他也沒有對她做過什麽太過分的事。
這一世，她不會再為佟佳琪出頭，應該也就不會再和他牽扯上任何聯係了。
這樣最好。
再好不過。
……
得知佟佳言要走，牛管事一家齊齊整整趕在飯點前過來給佟佳言磕頭。
佟佳言讓綠蕪將一些早就收拾整理好的東西拿給牛管事家的。
“不不不，這個我們不能要。”牛管事家的連連擺手往後退，“七小姐您來別莊我們都沒能夠好好地招待您，怎麽還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您的東西呢？”
“是給孩子的東西。”佟佳言示意綠蕪將包袱打開，是幾塊材料絲滑綿軟的錦布，和兩雙小巧精致的虎頭鞋。
“布匹可以給孩子做兩件小衣服，算是我補給小天柱的見麵禮。至於鞋子，是青桔和綠蕪親手做得。”
“這……”牛管事家的受寵若驚地抬起頭，“這也太貴重了吧！”又是布又是鞋子的，一看都是好料子，沒個幾兩銀子買不來。
她們自己哪穿得起這麽好料子的衣物呢！
她拿不定主意，隻好朝丈夫牛管事投去尋求幫助的目光。
牛管事沉默了一會兒後跪下磕頭：“奴才替天柱多謝七小姐，多謝兩位姑娘。”
牛管事家的這才接過綠蕪手裏的包袱，也跟著下跪道謝。
待到第二日，佟佳言等人坐上馬車，馬車將將駛出去幾步路，牛管事家的就和二栓媳婦一路招手一路喊地從家裏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追上佟佳言。
“七小姐……”牛管事家的喘著粗氣手提著一籃子雞蛋舉起來，“受了您那麽多恩惠，我們也沒什麽好東西可以送給您，這一籃子土雞蛋都是家裏的母雞下的，雖然不值幾個錢，卻是頂有營養的好東西。您拿回去吃吧！”
竹籃子上還蓋著一塊白底藍碎花的布，碎花布掀開了一角，能看見碼的滿滿當當的雞蛋。
青桔不敢做主，回頭看向佟佳言。
後頭馬車裏，桂嬤嬤也掀了簾子和趙嬤嬤一起看了過來。